跟你谈谈,我们这便过去吧。”剑拔弩张的氛围得到了缓解,撒加收敛略显危险的笑容,拉着艾俄洛斯向史昂辞别,待到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厅口时,史昂再也忍受不住地大笑起来:“你跟小辈较什么劲啊!”
哈迪斯敛了笑意,阴沉着脸:“我看那小子不顺眼。”
“就因为我告诉你引渡的主意是他出的?”史昂颇感无奈地摇着头,也不知是怎么了,一贯瞧不起人类的哈迪斯似乎对撒加很是在意,也许是从他身上感觉到某些与自己类同的特性也说不定,正思虑着,看见哈迪斯站起身,赶紧问道,“你要去哪儿?”
“别老管着我行不行啊?”哈迪斯略微恼怒地盯着史昂,“是不是怕我出去杀人?”
“我知道你不会的。”史昂仰起脸庞笑得得意,哈迪斯克制不住想揍他一拳的冲动。
槐江山半山腰的扇形凉亭外,沙加与艾俄洛斯伫立等候着,亭中童虎拄着拐杖坐在亭栏上,撒加则在他的示意下坐到了石凳上。
“前辈,有何吩咐?”撒加谦逊有礼的模样与方才的表现可谓大相径庭,童虎呵呵地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早些时候我将蓝莲花寄放在你那里,说是为了保护你,但实际上我觉得反而给你引来了不少麻烦。”
“怎么说?”撒加在心里琢磨着,约摸可以猜到他话中所指。
“圣州城结界的事情我怕并非偶然。”童虎说这些话全然是凭借自己的预感。
“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找某件东西,而您的意思是,蓝莲花很可能便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撒加眼眸亮堂明晰,想起当日夜探知州府外出时见到的情形,又回忆了萨尔娜的反常举动,“甚至可能还与皇城有关?”
“在未确定是否真的与皇城有关之前,最好不要冒然出手。”童虎从亭栏上跳下来,拍了拍撒加的肩膀,“我已经将蓝莲花归还卡妙,但我担心他会有危险,希望你能够保护他。”
“这是自然。”撒加偏侧着脸望了望正跟沙加谈笑风生的艾俄洛斯,他笑意盎然的样子让自己很是安心,“艾俄已经交代过我了。”
“你们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面对童虎的戏言,撒加却也欣然接受,脸上的笑意越发甜腻,又听见童虎说,“如果可以,希望能够帮卡妙找到杀害星辰一族的人。”
撒加有些惊讶地望着他:“难道不是哈迪斯?”
“起初我是这么认为,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不对。”
“是因为血液?”童虎还没来得及解释,撒加却已经发觉了疑点,使得童虎叹息般地大笑:“撒加啊撒加,我想我现在应该庆幸你不愿修道了。”
撒加愣了愣,随即跟着笑起来:“前辈担心我会成为第二个哈迪斯吗?”
童虎没有即刻回答,拄着拐杖踱下台阶:“你是你,他是他,何况他已经回来了。”
从半山亭走出来,童虎与沙加换了另一个方位回了昆仑山,艾俄洛斯领着撒加缓缓朝山脚下走去,几日忙碌难得的独处,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辞别还过于伤怀。一声扑通的水声唤醒了各自沉溺的两人,一条奇形怪状的鱼从水中跃出,带起一窜晶莹的水花,映着日光,晃眼得很,艾俄洛斯欣喜地指给撒加看:“撒加,这是珠蟞!”
撒加惊愕地走近端详,发现了那条形似肺部的怪鱼,它再度潜入水中,呼出的气泡在瞬间凝固,渐渐有了实体,化成更深色的透明,滚落至河底,撒加不禁感叹道:“还真如传说中那样能吐露珍珠啊!”
“只是一对时后还会变回水泡的。”艾俄洛斯看着瞬间焕发犹如孩童般好奇神色的撒加,不禁咯咯地笑起来,谁知对方却极速地毁灭了这份童真:“这得坑多少钱!”
“你这财迷!”艾俄洛斯作势要打他,却被他擒住了手腕,顺势带入怀中,周遭的氛围恢复了方才的静谧却多了一份甜蜜,撒加揉着他的短发,目光正好落在远处雾气缭绕的方位,一道红青木相间的拱门罩在入口,长长的石阶一直延伸,藏匿至云端:“艾俄,那是什么地方?”
艾俄洛斯转过身,确认了他的所指:“那是魑魅神台。”
“用来做什么的?”撒加就着后背的姿势拥着他,发现对方的耳根子蔓延上了红晕,吞吐着:“如果,如果你……”终究还是说不出口,艾俄洛斯转过身将什么放在他的手心里,撒加摊开一看,原来是先前送给他的白玉哨,只是多了数个小孔,尾端的小圆环也系上了一根红丝线。撒加疑惑地抬眼望着他,艾俄洛斯则尴尬地移开目光。
“我改良了你的哨子,现在可以吹出更多的音律。”艾俄洛斯顿了顿,嗓音压得更低了,“只要你吹响,无论相隔多远,我都能听见,我就会知道你在想我,你很爱我,你不能没有我。”
细软的耳语在心中流淌,那是矜持的艾俄洛斯极少说出口的情话,撒加略显激动地轻啄他的唇角:“虽然只有一个月,可我也不愿与你分来。”
卡妙忽然从团团瘴气中走了出来,在发现他们姿势暧昧地靠在一起之后极端尴尬地想要离开,艾俄洛斯则手忙脚乱地喊住了他:“卡妙!”
“哦,艾俄哥,加隆他们说该出发了,不然天黑前到不了住宿的地方。”卡妙有些慌乱地传达着加隆的话,连头也没抬,艾俄洛斯挣脱开还不愿放手的撒加,走到卡妙身边:“这次,艾里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卡妙应承着点头。
“对了,这次沙加的事情,米罗也出了不少力,特别是说服离境宫跟般若寺那些人,都是多亏了他,你们这次去皇城,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意,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艾俄哥,你怎么……说这些……”卡妙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艾俄洛斯也不是想要左右他的想法,只是希望卡妙也能够寻得爱护他的人。
“你自己拿主意吧。”他说着,抬手唤来一阵风驱散了瘴气,腾出一条小径。
三人走到山脚下,马车已经停靠在路上,加隆、艾欧里亚跟米罗早已等候在那儿,卡妙先行走了下去,撒加却停驻在原地,手拉着艾俄洛斯相望痴缠,直到加隆他们催促了三声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望着那些牵挂于心的身影逐次钻进了马车,艾俄洛斯在山坡上沿着边缘慢慢跟随相送,心中滋生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仿佛知晓了他的忧愁,那行走的马车上忽然传来韵律不齐却清脆动听的乐曲,借风传送缠绕在艾俄洛斯身边,他似乎听见那个低哑如磁的声音在吟唱: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第十四回 皇都烟云 (中)
轰然升腾的礼花炮,万朵齐放,与星月争辉,似一双无形的手在空中抛洒金砂,又泼出五彩斑斓的颜料,染得金砂姹紫嫣红,以此时的华美极致换取片刻后的粉身碎骨,这是令人残恋的唯美。
礼炮声震耳欲聋,鼓瑟笙箫却争哗而起,水台之上,九名衣着蓝紫轻绡绮罗裙的少女从簇拥的状态旋转散开,像是最盛大的花朵绽放开来,吐露出中心穿着淡金长裙的舞者,若有似无的铃声断断续续,气势恢宏的大鼓次第响彻,更有悠扬的打击乐混杂其中,耳朵听得有些繁杂,心中却有莫名的兴奋。
“好吵啊!”跟着加隆坐在水台左侧食案上的艾欧里亚捂着双耳抱怨道,本来以他与卡妙的身份是进不了皇宫的,但有了米罗小王爷的权势,也算是轻而易举,只是即使生□好热闹,他也不堪忍受如此嘈杂的环境。
“待会圣皇到了就会安静点了!”加隆可不能像艾欧里亚那样不顾礼节地捂耳嘈闹,但说起话来还是非要扯开嗓子不可。
“卡妙,你不觉得难受吧?”加隆右侧的米罗探过头问了问间隔撒加坐着的卡妙,他可是一向喜好清净,应该更无法忍受了吧。卡妙探过头回他,目光却没有准确地对上,只是笑了笑摇着头。从圣州城北街闹事那刻直到现在,虽然一开始对米罗的无理取闹有些恼怒,但渐渐的,却明白那些不过是官宦子弟皆有的毛病,何况他心直口快,也算明辨是非,这几天来到皇城,安排他们一行人的衣食住行,吃喝玩乐,也是面面俱到,自己也不是木头雕刻,怎么会感知不到他的情谊?只是心存感激与倾心相许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安静。”一直悠闲自在独自畅饮的撒加目光落到了远处,忽然提醒了他们,哄闹的音乐,绽放的礼花,都在这一瞬间静谧下来。水中映着两排橘色琉璃灯,岸上是错落有致的队伍向水台正位走去,两名粉裙宫女执着孔雀翎掌扇紧跟于圣皇身后,那削肩细腰的身姿,白衣罩体,束腰金带彰显了曼妙的腰肢,盛开的裙摆拖沓在石路上,偶尔显露出平绣云纹的鞋面,紫螺髻配着金凤冠,剪水双瞳顾盼之余,散发出一股高雅脱俗的气质。艾欧里亚看得有些失神,拍着加隆的肩膀询问:“那女孩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加隆吞咽着口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神志不清,这真是何等奇怪的感知,“她……她不会是……”
“圣皇雅典娜。”撒加肯定的回复使得艾欧里亚他们差点惊呼出口,好在周遭氛围过于静谧,他们才及时醒悟克制住情绪,其实撒加心里也好生奇怪,年幼时曾跟随父亲来过一趟皇城,虽然当时只是远远一瞥,但已足以猜中她的身份,只是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那容颜竟毫无改变,更令人费解的是,对外宣称六十大寿,却以这样的姿态未免太过荒唐了吧?!
一大窜不解的目光向米罗投射而去,米罗眨了眨眼睛,以一种见惯不惯的态度低声解释:“她都继位两百多年了,现在才过六十大寿,这才是最荒唐的好不好!”
“什么?”这回连撒加也按捺不住了,艾欧里亚目不转睛地端详着她,又与卡妙交流了眼神,怎么看她都是普通的人类啊!
“看到跟在她身后那两排宫女没有,那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