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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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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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艘火势迅猛已经烧了大半个船身,后面三艘黑旗猎猎,却是船工经常提到的东海海盗。
  “收帆,备战!”戚少商大声命令道,振武号船工都是精挑细选的好手身手了得,迅速领取武器拉开架势,各自占据船头位置,船身一侧也慢慢收起轮桨露出火炮,神火炮依附于床子弩,射程极远威力又大,只要不是近战绝对可以必杀。正前方船工绞动船舵,慢慢调整船身侧面迎敌,将神火炮对准前方一众敌船,底舱船工也合力将火油弹上弦,前方激战搅起海水涌动,振武号也开始微微摇晃,戚少商握紧手中长剑,同顾惜朝对望一笑,“就让我们,并肩作战!”
  前方船只越来越近,戚少商大声说道,“预备——”船桅上哨兵升起海州港金底五色旗,挥舞着打出旗语,泉州商会船上众人纷纷弃船跳海,马大人率人放下三只走舸小艇,前去接应。
  一时再无顾忌,神火炮点燃直射过去,十年海水生红烟,惊涛怒浪尽壁立!或许陆上实力不如人,但是十丈怒涛之上,大宋水军本无敌手,这一战从开始便能预计结果。前方盗船也甚是狠勇,一面挥舞长戈奋力抵抗,一面轮桨如飞全速冲来。“放箭!”戚少商站在船头指挥若定,“调整方向,不要正面迎敌,侧过去对准他们船身!”
  几番交战下来,泉州商会两艘船沉入海中,掀起海浪稍稍阻隔敌船,振武号恰好来得及侧开船身,又一轮炮火过去,盗船被击沉一艘,剩下两艘却愈加疯狂,船上盗贼浑不畏死以身挡箭,将爪勾抛了过来勾住振武号船舷,三艘船渐渐接近,已经隐约可以看见浓烟中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砍断绳索!不能让他们靠近过来!”戚少商一边指挥一边身先士卒,双方箭雨如蝗,处处浓烟烈火,整个右舷密密麻麻勾满了绳索,这些绳索中拧着铁丝铜线,寻常士兵刀剑斫砍不断,反倒有人中了敌方毒箭落下水去。戚少商命令他们守住自己位置,自己同顾惜朝两人凭借武功利器一条条砍断过来,舵上船工由马植指挥转向,神火炮收起,振武号轮桨缓缓而动,试图同敌船拉开距离。
  船间绳索绷如钢丝,有悍勇海盗顺绳索攀爬过来,终究人数不能敌,近战不利。戚少商同顾惜朝对望一眼,两人遂放弃振武号顺绳索跃至敌船,两人武功超绝,入到海盗群中便如神从天降,切瓜砍菜一般寒了众贼心胆。这些盗贼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越是胆寒越是亡命,拼着一死总要杀了他们一个才不亏本,纷纷持着兵刃前赴后继,这已经不是打斗更像是屠杀,两人身上浴满鲜血,不知这数以百计的海盗何时才能杀到尽头!
  “戚大人!顾公子!回船!”振武号上突然齐声喊,戚少商同顾惜朝身陷重围暂不得脱,脚下黏腻腻皆是血水,整个盗船四处溢满鲜血横尸乱倒,两人背靠迎敌,顾惜朝沉声说道,“砍断他们主桅,我来挡着!”戚少商低声嘱道,“自己小心!”遂纵身跃上船顶,全力一剑砍断盗船主桅,十数丈桅杆吱呀倾轧下来,戚少商趁机拉着顾惜朝返回振武号。
  “小吕,砍!”看见他二人平安归来,马大人总算放下心,对吕英雄说道,少年厨子面容坚毅,一刀剁下去干脆利落,最后一条绳索也断了,振武号同盗船疾速拉开距离,再两轮火炮下去,完胜。
  船工很快各自归位,戚顾二人一番苦战都有些脱力,靠在船舷上大口喘息,顾惜朝擦了一把面上鲜血倚着休息,戚少商看到吕英雄和他手中菜刀,说道,“这菜刀挺厉害!”
  吕英雄抿了抿嘴,“别的刀我用不惯。”
  “他就想当个厨子。”顾惜朝说道,吕英雄顿时不自在,拎着菜刀走了,戚少商有些奇怪,“有故事啊?”
  顾惜朝摇头道,“也没什么,我看他资质好想收徒却被拒。”戚少商手臂搭在他肩上,乐不可支,“真是英雄气概,一把硬骨头,不错不错!”
  顾惜朝看他一眼,“无耻。”
  两人遂去洗澡。

  第二十章

  吕英雄把菜刀放回厨房,也回去换洗自己染血的衣裳,走到一层走廊想起上次杀鸡见血昏过去了的阮笙,随便一找果然在厨房水缸后面看见他脸色刷白地死过去一半,拎着领子把阮笙拎回了舱,吕英雄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人会晕血。
  泉州商会两艘船共计幸存七十八人,在振武号休整半天借了两艘走舸说要南返,船上主事笑说虽然生意完了所幸性命还在,兄弟们出来已经半年多,都急着回家看老婆孩子,就不跟着各位再往北去了。马植连说客气,那主事留了些金帛银钱做路费,剩下的都呈上做谢礼,马植推辞不收,那主事笑说这是海上规矩,这位先生若是不收,他们以后倒不好在海上走。马植推让不过,让吕英雄带人备了大量清水干粮送给商会诸人。顾惜朝眉梢挑了挑,船行海上倘若没有食水,留着钱财又有何用,这位主事倒是聪明人。
  两厢作别,振武号继续北上,船行月余终于到了辽东。
  自临水礁靠岸夜宿蒲家集,第二天一早戚少商和阮笙去集上买了几匹快马,几人日夜兼程往会宁去。一路上盘查颇严,几人反倒松了口气,看这样子是还要打,阮笙挤眉弄眼说挑拨离间大有可为。
  自会宁永安门进城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岔子,阮笙伪造的文牒上居然错了一个字,几人被扣到了衙门里。阮笙一边恨自己大意一边暗骂女真字赖鬼画符好不难认,亏得他身上还有乌烈弯刀,送了无数银钱请了官人送去,几人遂在衙中枯等。毕竟是歃过血的兄弟,乌烈接到弯刀当夜就到衙门把他们接到了丰王府。
  几人共过患难有同牢之谊,久别重逢自然要庆贺一番。乌烈请了宋王完颜宗望来一同品尝自己义弟带来的好酒,宣赐碧香清洌温厚,后劲却是不小,一会便有醺醺然醉意上来。闲话在嘴巴上转了十七八道弯,终于到了正题上,马植约好完颜宗望隔日到宋王府拜会,完颜宗望笑说若是还有这等好酒,他倒也不忌把贵客抢了去。
  隔日花好月好酒好,宋王府的园子原是许王耶律宁别馆,一池碧水莲叶浮波,马植同戚少商将来意说了出来,完颜宗望忖了片刻答道,“宋金两国同受辽人欺压,两国联手抗辽本是好事,但是一来他并不做的了主,二来大金初建根基未稳……”这样说着完颜宗望只是客气,两位密使涉海而来足以彰显诚意,明日上朝他定会代为引见,至于那些他根本做不了主的事……完颜宗望笑笑,如此良辰好景,不如畅谈风月人情。
  是夜马大人酒醉留宿宋王府,隔日告辞时送了一对翠玉如意答谢,完颜宗望泰然接受,言道马大人请先回舍弟府上,若有消息,小王自当着人送去。
  几人在丰王府住了十来日,顾惜朝迷上了罗盘海图,戚少商每日陪的十分气闷,倒是阮笙跟着乌烈在军营厮混,一天天活蹦乱跳极精神。
  五月初五端阳节,戚少商同阮笙到江边采了些苇子回来包粽子给乌烈尝鲜。傍晚时乌烈自营中回来,竟是束发带甲一身戎装,将长枪交给身旁随侍,乌烈对这几人说道,“二哥说几位的事可能要缓一缓,这几日辽人在北面有异动,父亲决定不日出征黄龙府,先打了再说。”
  马植拈须微笑甚是谦和,“不急不急,请转告二王爷陛下大事要紧,老夫等得。”心中却甚是愉快,打吧打吧,越凶越好。
  “黄龙府乃辽国国库所在,执掌辽国银钱粮草命脉,金主果然心怀天下。”
  顾惜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闲敲棋子落灯花,这挑拨离间的日子过的优哉游哉闲的长毛,戚少商拧着眉想下一招,却道,“你又有什么主意要打?”
  “我看你已经闲的要生出花来了,不如也去搅和搅和。”戚少商将黑子填下去,苦苦支撑才占了一角江山,顾惜朝继续蚕食过去,“也算给金主送一份见面大礼。”
  戚少商沉默不答佯装专心下棋,被顾惜朝凌厉几子逼至投降,这人冷笑道,“莫非戚大侠怕我临阵倒戈又卖了你?”
  “什么好心都能被你曲解成驴肝肺!”戚少商抖开怀中一直藏着的画像指给他看,“人家几乎以倾国之力来捉拿你,你自己项上人头就是再好不过的见面礼,你不想活,我还舍不得你死。”
  顾惜朝将画像扯过双掌一合,顿时化作齑粉,说道,“你道马大人为何非要我来?只要我往金人阵中一站,那便是铁板定定的血海深仇,比什么挑拨都有用。”
  戚少商看着他,“到底是你跟马大人傻了还是金人傻了?难道金人会不知道年前你那一闹?”
  顾惜朝微微一笑,手上暗沉沉拎起一个物件,“我可以学那铜面将军出征,金人定以为无人识得我是谁,可是真要是仇深似海,我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出,你说是不是?”
  戚少商眼睛一眯咬了咬牙,“顾公子说的这人是我罢。”
  还未上战场,火药味已经十足十,顾惜朝笑了笑,好气势。
  马大人挥着折扇送了他们随金人出征,出征前夜同顾惜朝密谈良久,戚少商一路板着脸硬忍着不去打听,只是将顾惜朝盯死在自己三丈之内。
  顾惜朝玄衣轻甲铜面长弓,立马阵前风神绝顶,几次同辽人交手下来狠辣利落颇得人心,晚上宿营时乌烈就很骄傲,毕竟这几人打的都是丰王旗号。
  草原上盛传一句话,女真满万不能敌,说的是女真骑兵骁勇善战万人可得天下,而这一次攻打黄龙府,金人调遣骑兵近两万。十数日一同马上马下的征战下来,连戚少商也由衷叹服女真骑兵之悍勇,私下也同顾惜朝讨论,若是以这等骑兵来攻大宋,大宋能有几分胜算?顾惜朝摇头道,一分也没有,女真骑兵正面锋锐之下无人可当,唯一的办法就是金钱美人诱惑之,骄奢淫逸腐朽之,由内而外,不攻自破,无论何等神兵终有一日也会败在十丈软红之中,千百年来,历朝历代,莫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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