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斯,主人找你。”露迪雅的贴身侍女妮维雅在外面叫道。
车内三人屏住了呼吸,林平之紧紧握着那把匕首,甘尼克斯的手挡着车门。
“克雷斯?”
“我马上来。”克雷斯回答,随即看向另两人:“把我的手解开。”
林平之和甘尼克斯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
他们放克雷斯下车,心情忐忑地等在那里。马车迟迟不动,不久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让两人警惕起来。
“该死!”甘尼克斯忽然低咒,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林平之跳下后门,健步如飞冲向附近的山坳,林平之被没防备的一拽后顿时晕头转向,只看到四周的衰草和丘原在飞速变换,甘尼克斯的两条长腿拼命地向前冲,林平之想如果不是拉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他一定会直接飞出去。
身后追兵的体力比起某个几乎是提着他跑的健将逊色多了,在两人拐进一片密林时林平之已经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现在……我可真算是你的共犯了。”甘尼克斯一放手林平之就丢人地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胸腔膨胀得快要爆炸,喉咙里充斥的铁腥味令他难受地不断咳嗽。
“那真是祝贺了。”
“哈哈哈哈。”甘尼克斯看他这时候还不甘示弱地和自己针锋相对反倒大笑起来。他知道巴蒂塔斯会马上通知民政官他们的去向,并且通缉名单将从赛里斯变成赛里斯和甘尼克斯。
奥诺玛莫斯和带领的侍卫无功而返,巴蒂塔斯问:“人呢?”
“他们逃向了峡谷,除了赛里斯还有另一个人。”
“谁?看清他的长相了吗?”他气得冒火,“真没想到他会躲在我们的车里。”
奥诺玛莫斯即黑人教练摇摇头,主人目光又移向克雷斯,后者道:“他戴了面具。”
“回去通知民政官派军队搜捕这该死的杀人犯,我们走。”
林平之开始了逃亡之路的远征,甘尼克斯富有经验,将想走峡谷的小赛里斯领向高地。林平之在见到山脚的一列士兵分散向峡谷进发时将满腹质疑吞回了肚子。
“你想去哪儿?”甘尼克斯问跟在身后沉默的家伙,他们总不能漫无目的地乱走一气。
“罗马。”林平之回答。
甘尼克斯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得先翻过这座山,然后渡过科里斯河,沿着亚平宁山到达罗马,完全避开军队的耳目。”
林平之停下动作,察觉到的甘尼克斯转过身:“怎么了?”
“没什么。”林平之垂下眼,后者眯眼看了看白晃晃的天空和北方的山脉,峡谷和山脚依然毫无动静。小赛里斯的凉鞋底都快穿洞了,露在绑腿外的小腿肚上全是荆棘割出的红印子。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甘尼克斯说,“我去找点吃的。”
日头从阿尔卑斯山的那头落下去的时候,一小队明火自峡谷跳动着离开。
“他们一无所获,我们来庆祝一下。”甘尼克斯将路上顺手抓到的野鸡丢到一边:“别干坐着,小赛里斯,我们可以生火吃饭了。”
山中的夜晚气温骤降,林平之裹着那都快透出肤色的黑袍子坐在篝火边取暖,木叉上的野鸡肉在火焰中烤得滋滋作响。
昨天在巴蒂塔斯附近树林子里被咬出的满身包让林平之难受得浑身发痒,要是伸手挠一挠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但甘尼克斯就完全没有这个困扰,蚊虫根本咬不动那家伙的皮肤。
“别靠在树干上蹭。”甘尼克斯往他手里塞了一堆叶子,“把他们嚼碎敷在上面你会好受些。”
林平之照做了,那叶子清凉微苦,敷在受苦的皮肤上让他舒服得想叹息。
对方坐在对面啃鸡肉,林平之看着甘尼克斯,低低的声音从喉咙里跑出来:“抱歉。”
“抱歉什么?”
“本来你可以置身事外,而现在……”林平之这会儿切切诺诺的,看上去总算不像个时刻盯着自己要去告密的小混蛋了,甘尼克斯闷声笑起来:“现在也一样,别高估你自己,赛里斯人,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我想。”
“所以你也想去罗马?”
甘尼克斯不回答,只发出猫打呼噜一样闷闷的笑声,然后抛给他一个酒壶。林平之打开塞子喝了一口,热辣的暖意从胸腔传来:“哪来的酒?”
“克雷斯的马车里,巴蒂塔斯家角斗士的待遇可一直不错。”
第二天他们翻过山顺利渡过科里斯河,追兵却在半路上就折回消失了。
“军队把人手撤走了。”他们俩披着斗篷站在渡口上,隔着清晨的白雾看到远处的士兵朝卡普亚的方向撤回。往返的木船已经靠岸,他们没空奇怪善变的罗马军队想要做什么,甘尼克斯一脚跳上去,对林平之道:“上来吧。”
木船一路破水前进,两人和其他沉默的客人挤在船舱。甘尼克斯提醒林平之别东张西望,这里什么种族的人都有。额头上有古怪图腾和骇人疤痕的逃犯,缺胳膊少腿的战俘,还有骨瘦如柴浓妆艳抹的妓|女。但是只要付钱,他们就能带你过河。
从这股不自在又臭气熏天的环境里解脱出来时林平之如释重负,甘尼克斯见他脸都皱到一块儿的模样咧开嘴:“别这副表情,小赛里斯,这有助于你习惯接下来的旅馆;而且很快你就会开始怀念。”
等林平之走进荒无人烟的山腰上那家偏僻旅馆时,他瞬间反应过来甘尼克斯完全是在耍他。预演的比船舱还糟糕的场景根本没有上演,他却为此一路绷紧了神经。
甘尼克斯拍拍他的肩膀:“放轻松,伙计。”
他们先吃了顿时隔已久的饱饭,来往的女人总是不自觉地朝这边抛媚眼,当然绝不是给看上去还是个未成年孩子的林平之的。
林平之这回清楚见识到了甘尼克斯对于异性的吸引力,他只要一个眼神就有数不清的姑娘前仆后继地扑过来。其中一个火辣的金发美女得到了甘尼克斯的青睐。他们拥在一起深吻,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林平之轻轻咳了两声,他没兴趣看别人的活春宫。
女人的手在甘尼克斯的裤子里忙活,瞥向林平之问:“那是谁?”
“我儿子。”甘尼克斯一眼不错地撒谎:“他英俊吗?”
林平之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没听美女的评价就站起来离开:“我去付钱要个房间,‘父亲’。”
第18章
除了来到这个世界那瞬间走马灯式的回忆,林平之还是第一次梦到曾经的往事。
梦里他似乎刚和局里的镖师了走了一趟大镖,正往林家宅子赶,福州的路上阴沉沉的也没什么人。
到家后管家适时他打开了铜扣大门,正厅里热闹无比。
他疑惑地走进去,娘亲满脸喜气地上前握住他的手。
“娘?”林平之低声问。
“平之,来,看看谁来了。”他被拉进内堂,然后看见一个凤冠霞帔的嫣红身影被人牵出来,鲜艳的盖头下一张娇俏的脸含羞带怯地看着他:“小林子,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妻子了,你可得好好对我。”
林平之看着她的脸,心里泛起一股温柔。他似乎隐约间忘记了一件及其重要的事,直到林震南过来将他引到高座催促道:“还不快给岳父岳母敬茶。”
他内心一震,转过头正看见那个道貌岸然的所谓君子剑正坐在高堂之上,虚伪的笑在他眼里扭曲而恶毒。
“岳、不、群!”他咬牙切齿地挤出那个名字,眼前仿佛蒙了一层血雾。
视野内的画面顷刻间变得荒诞而破碎,他听见慌乱的奔逃和岳灵珊的惊叫,但杀死岳不群报仇的念头让他不顾一切地提剑刺向那个伪君子。
须臾,喷薄的血液弥漫了视线,林平之在梦中疯了般笑出来,然而他刺中的却是岳灵珊,那张奄奄一息的脸如一记重锤砸在他心口。
“灵珊!”林平之猛地惊醒,满身都是冷汗。他喘着粗气起来找水喝。铺着干草垫的石床睡得人腰酸背痛,林平之用衣襟擦擦汗,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水才平复下来。
门吱呀打开,青白的月光漏进来。甘尼克斯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他眼前,湿漉漉的金发在肩头打着卷,滑过胸膛的水痕像条细细的闪烁银带,看起来性感透了。他倚着门框看向林平之,道:“你该去洗个澡,你知道,我刚刚闻起来就像坨屎。”
林平之含糊地嗯了一声,暗自猜测对方有没有撞见自己的丑态。
“我去了。”他站起来往外走,甘尼克斯转头看他匆匆离去,出声道:“浴池在左边。”
他竟然一觉从中午睡到了半夜。
林平之将自己泡进温凉的池水里,羽毛轻拂的触感让他闭起双眼放松下来。他的脑海仍滞留着噩梦的碎片,以至于无法好好思考眼下的事情。
他在冷水里待到直到打了个喷嚏才起身将洗净的湿衣服裹在腰间回到房间,甘尼克斯睁着眼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林平之瞄了眼空余的床铺确定自己没法挤得下于是坐到了桌边。
“我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好消息是军队无暇顾及我们是因为行政官被绑架了。坏消息是他们已经抓到了凶手,等到明天一处刑注意力又会回到我们身上。”甘尼克斯说道,“往罗马走是在冒险,阿皮亚大道和水道的监管非常严格。”
“你说走山路就没问题。”
“只是相对而言。”甘尼克斯抬眼回答,“但是……好吧,他们没准压根想不到我们会去罗马,而不是高卢,叙利亚,库迈或者其他地方。”
林平之好像心思全不在对话上,只静默着吃东西。他感觉甘尼克斯一直看着自己,于是问:“怎么?”
“你打算坐在那里,一整晚?”甘尼克斯看到对方僵硬了一下,尽管他正在极力掩饰。他们之间似乎总是有种古怪的敌意,小赛里斯害羞,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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