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比略靠近两名士兵,“还有什么要说的?”
“庞培请求会面。”
提比略微微眯了眯眼睛:“如果想要会面庞培为什么不亲自来?”
“因为他没有那么蠢。”凯撒打量那两个自称是庞培士兵的年轻男人,那看上去有些像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有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凯撒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先是西庇阿再是庞培,斯巴达克斯还真是抢手。
士兵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们只负责传话,其他的不敢猜测。”
提比略冷冷哼笑了一下:“父亲也不会冒着危险进庞培的营地,我想你们得空手而归了。”
两个士兵互看一眼,说道:“庞培将军希望在两军之间会面,您可以带二十个侍从,我们也是。”
提比略的眼神微微动摇,他必须要代父亲搞清楚庞培的意图,庞培是个精明的人,而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惧色或是低人一等。他沉思了一会道,“带他们下去休整片刻,我会给你们答复。”
“你想亲自去见庞培?”凯撒不可思议的语气仿佛提比略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尽管对方自认那是善意的建议:“庞培是个聪明和狡猾远超乎你想象的对手,而且西庇阿已经向西边出发……”
“西庇阿已经撤军回罗马了。”提比略打断他。
“什么?”凯撒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很显然是提比略故意不知会自己。这个自大的、目空一切的小子,用这种幼稚而危险的方式来报复他。凯撒反而笑起来:“哦,很好……现在我总算觉得斯巴达克斯有理由屡战屡胜了——”
“闭嘴!我现在全权代理我父亲的职务,做决定的也是我!我很清楚身上的重任,而你只是个小小的副将,凯撒。”没有克拉苏在旁,提比略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从上次斯巴达克斯从我们手上逃脱之后父亲的处境就已经被推在风口浪尖上,我们不会将指挥权拱手让给庞培,父亲也不会答应!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挑选二十个精兵强将,在我回来之前好好看守营地别再被斯巴达克斯反将一军!”
提比略恶狠狠地盯着凯撒撂下狠话,然后退开身体,脸上的杀气化为虚伪得意的笑,“现在,出去。”
笼罩周身的气势所造成的压迫随着对方退开而消失,凯撒在略微的震惊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微微恢复笑意道:“如您所愿。”
他走出大营,庞培的人仍然等在外面,凯撒确定无论等着提比略的是谁至少对方已经成功了,而他也该去做他的“正事”,选上几个人确保那个小兔崽子的安全。
……
“准备,有人来了。”林平之忽然出声到。他听到了马蹄声,至少有十几骑。甘尼克斯跟着他站起来准备进去伪装用的营帐里——提比略曾和他们待过一阵,因此为免对方警觉这次的同伴几乎都是离开留爱沙城之后才加入的新面孔。
斯巴达克斯做好安排后一直呆在里面,甘尼克斯掀开门进去就看到对方披着红披风,戴着头盔的听罢身影,他笑出声:“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别不正经了,甘尼克斯。”斯巴达克斯责怪似的小小指责他,虽然事实上对方的玩笑让他心里稍微放松一点。
林平之几乎同时和斯巴达克斯因为甘尼克斯的调侃笑起来,他想说斯巴达克斯看起来是个真正的战士,甚至远胜于这个称谓赋予的荣耀和伟大。但林平之绝对不擅长赞美别人,他只是环视空荡荡的室内——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木桌,这就是唯一的东西了。
“没有我们可以藏身的地方。”他说。甘尼克斯把双剑拿在手里:“没错,但是只要他敢进来,他就别想再有上回的好运了,如果我们动作快点还能赶上吃顿烤鱼。”
有人进来报信道:“提比略已经在外面了。”
斯巴达克斯目光如炬:“请他们进来。”
提比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几人收起玩笑的心情各就各位,躲在厚重挂毯后的林平之看到地上出现一块光亮,有三个人的影子映在上面走了进来。
“尊敬的庞培,家父深表遗憾,他不能……”
“我才应该感到遗憾,”斯巴达克斯转过身,看到提比略震惊的脸,“我还以为会见到统帅本人呢,结果送上门来的只是他的小崽子。”
提比略脸色一变拔腿就跑,三人立刻追上去,甘尼克斯和林平之几乎眨眼就解决了他那两个侍从冲到外面,正看到提比略飞快上马,然而飘扬的披风成为了他的致命伤。斯巴达克斯拽住了那相当牢固的织物,等提比略察觉不妙之时整个人已经被狠狠拖到地上,想要挣扎而起的脖子忽然碰到一丝坚硬的冰冷寒意,他僵直了身体,不甘地抬头看向扼住他咽喉的斯巴达克斯。
沐浴,酒精和性损坏罗马人的身体,但不得不承认,它们也使人生充满乐趣,罗马人沉溺其中逐渐变得腐坏,包括他们的士兵,以至于此刻在被苦难磨砺的奴隶面前不堪一击。
斯巴达克斯俯瞰狼狈的提比略,肃杀的怒意在目光碰到对方的兵器时满溢:“就是这把剑夺走了克雷斯的生命?把他和他的走狗全都绑起来带回去。”
……
克拉苏收到了一份来自凯撒的急报,对方风尘仆仆地赶来,报告的内容令他的表情阴沉如水。
“……斯巴达克斯诡计多端,他们穿着庞培军队的装备根本无法辨清真伪,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这次真不能算是提比略的失误,但克拉苏仍无法对此雪上加霜的行为稍平怒火,而更令他忧心的是儿子此刻的安危,奴隶军凶狠残忍,当务之急是将他救出来。
“我们需要一次谈判。”克拉苏直视着凯撒说:“清点所有还活着的俘虏,用他们换回提比略。由你亲自约见斯巴达克斯,凯撒,只有你有能力担此重任。”
“我一定竭尽全力营救提比略。”凯撒应道。
除了被罗马军队追击的时候,最不讨奴隶军欢心的大概就是雨天和雪天,但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虽然没有抓到叛徒凯撒和克拉苏,但提比略的再次会面已经足够振奋人心。妮维雅,不,应该是奴隶军中的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将他们的夙敌大卸八块,用他的血肉祭奠逝去的亡灵。
他们扯掉了提比略的战甲,塞给他木剑和木盾推进空地上,让他就像个运气不好的奴隶一样跟真刀真枪的对手角斗,一开始还大喊着反抗的提比略没过一阵就被揍得不成人形,当一直盯着他的妮维雅提着剑想要上去时甘尼克斯忍不住提醒她:“别杀了他,这小子不该死得这么轻松。”
妮维雅点点头:“我有分寸。”
甘尼克斯望了眼紧闭的营帐,几个罗马士兵神情戒备地守在外面,周边的奴隶全都对他们虎视眈眈,凯撒还在里面。
“我去里面看看,帮我看着她。”他低声对林平之道,后者点点头:“去吧。”
甘尼克斯进去的时候发现凯撒比外面的提比略好不了多少。他突出一口血沫拿手抹了抹,对斯巴达克斯说道:“如果我没有按时回去你们的数百名同伴就会被立刻处决。一个人换几百个,这笔生意很合算。”
“时间,地点我们来定,别想耍什么花招,除非克拉苏不想要他宝贝儿子的命了。”
“成交。”凯撒笑道。
在凯撒离开后甘尼克斯走近他,随后摊了摊手:“我是不是该去准备足够的酒?”
“一点没错,等我们的同伴回来后你得带他们离开,到达阿尔卑斯山的那头后让所有人四散而去。”
“没人能说服你不这么干是吗?”
斯巴达克斯的眼神闪了闪,“是的,没人。”
第73章
他们选在一座废弃的村落作为交易的地点。无数的奴隶在大街上翘首以盼;有些人因为重逢而喜极而泣;有些人因为最后的希望破灭而痛哭失声。他们脚步缓慢地回到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带着无数的鞭痕和烙印也无法阻止对生存和自由的渴望。
艾力贡也在人群中,他被克拉苏钉上了十字架;此刻必须依靠同伴的搀扶才能走路。纳西尔几乎不可置信地冷冷看了好一会儿才飞快冲到了人群的末尾,和失而复得的爱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但直到最后一个人林平之也没有看见景宣的身影,他并不在其中。
“他死了。”甘尼克斯悲伤地说;林平之仰头看向对方。他并不想承认这个但事实上他心里已经默认了这个结局。一个赛里斯行商死在了无关自身的罗马人和奴隶军的战场上,这本身听起来就有些不可思议和……可笑。
周遭的情绪感染了他们,林平之感觉甘尼克斯在他肩膀上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一路至此的艰难和依赖仿佛都凝结其中。
“我讨厌你严肃的时候,甘尼克斯,那代表没什么好事发生。”林平之的指责让甘尼克斯摸了摸鼻子;他微妙地对自己在林平之心中的形象有了进一步的体认,一个总是不怎么正经的大个子。他有点不是滋味地想,斯巴达克斯一脸愁苦又严肃的时候可不会有人跟他说这些话。
好吧,管他呢,他才是能把这个酷得不像话的小家伙逗乐的那个。
两人回到破败的村庄,临近傍晚的时候所有人聚集在一片空旷的谷场上,他们杀光了多余的马匹和多余的粮草堆在一起。根根木桩垒砌的木台上克雷斯的头颅被包裹在白布中,绿草和鲜花满载众人的哀悼。
斯巴达克斯举起火把,望向所有人:“今晚,我们和本以为再也不能相见的兄弟们重逢,朋友和兄弟,父亲和母亲,儿子和爱人,在罗马的尖牙利爪之下团结一心相依为命,我们永远不能忘记那些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我们自由生活,永远离开了的兄弟。”
林平之同样在人群众,斯巴达克斯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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