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
“我很抱歉,台铺。”干将的声音从莫邪身旁的位置响起,但没有看到身影。
“没什么,既然他不想让你跟着的话。”真应该道歉的是自己才对,无论是对于这个国家,还是对于人民。
“台铺,今天就休息吧。”对于士郎表现出的异常,会有所猜测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无论是谁都不想承认那个答案。
“不了,王还能用生病的借口,麒麟可不行呢。”就这样吧,怎么也要将状态维持在足以坚持到下一任麒麟诞生并选择适当的王为之,这个国家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早就足够坚强了,而士郎需要做的就是让这份坚强能够延续下去。
“但是台辅……”
“我起来了。”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士郎从小到大都很少会生病,但并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生过病,这样的程度还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印象。
慢腾腾地套着衣服,士郎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做什么,既然要寻求帮助的话,果然还是应该去找一直给予教导的朱椛。
士郎完全不能为自己的决绝而自豪,毕竟这其中包含的可是自私。
没人知道直到下一代的麒麟顺利成长并找到一位明君需要多少时间,没有人知道在这期间魏国又将面临什么。
对于吉尔伽美什是否知道世道之事,士郎都不敢肯定,因为从之前吉尔伽美什的种种表现来说,很难认为他是认真听过天帝的训诫的。
先不说士郎还没机会和吉尔伽美什讨论这个话题,就算真的面对面了,士郎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问出口。
“即使知道我会死,还是不打算好好治理国家吗?”这样的责问,听起来多少会有点怨妇的感觉,士郎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成为左右吉尔伽美什意志的本钱。
就算用麒麟死后王也会跟着死去作为威胁,士郎也不确定吉尔伽美什会不会因此动摇。
毕竟士郎所遇到的英雄王,本来就是暮年。
对于吉尔伽美什的行为,士郎就不应该抱有质疑。
放弃麒麟这种生物天生所有的高傲自尊心,在匍匐于王之前时,就做过的誓约。
如果有办法能让吉尔伽美什可以活下去的话,士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事实上现在有所选择的除了及时走上正道和王放弃王位让麒麟有机会存活外,别无他法。
而且士郎放弃得如此干脆,基本上也是因为他差不多要失去信心了。
即使在给他一次机会,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自己的话是不行的,这样的自己是没办法成为这个国家的支柱。
假如、假如还是这样的话,那么对魏国来说反而是更加不能原谅的伤害。
狰虽然年纪不小,不过跨越黄海来到蓬山还是第一次。
它并不知道主人想要干什么,不过直觉告诉它,现在还是别顺从主人的命令比较安全。
妖魔本质上来说都拥有灵智,但只有使令会说话,吞食过麒麟的妖魔能够获得庞大的力量和智慧,所以他们能忍受小小的束缚伴随在麒麟左右。
但正因为开启了灵智,才让使令和麒麟之间的相处,不仅仅存在需求和被需求的关系。
这样富有感情的转变使得使令会尽可能延续麒麟的生命,而不是想方设法终结它。
单纯被用武力驯服的狰不属于这样的范畴,对于自由的渴望和对吉尔伽美什的恐惧让它不可能对吉尔伽美什拥有忠诚。
它不是出生在黄海的妖魔,所以它会对这地方本能的排斥,不同种类的妖魔有着各自的习性,像狰这样的就注重领地意识。
“我要换条路走,等会要是敢后退,就杀了你。”吉尔伽美什的口气很冷,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示意地拍了拍狰的后背。
吉尔伽美什扯住狰的脖颈处的长毛,往左边拉了下。
吃痛的狰不敢哼哼,连忙调转方向,虽然它已经感觉到让人畏惧的气息就在前方了。
要知道吉尔伽美什可不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士郎突然的反应肯定是出有因,再加上提及这件事时,太师的眼神更是说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吉尔伽美什可最讨厌这种背后动手脚的家伙了,天帝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本来不打算有所干涉的话,他当然也能和所谓的神相安无事。
整整一世的忍耐也让吉尔伽美什的脾气不再那么桀骜不驯,可是本质这种东西再怎么压抑都是不会改变的。
自称天帝也就算了,反正这个世界的王都不值钱了,还敢随便对我的东西出手,就让我看看这家伙到底能不能够得上神的资格吧。
握住腰间的宝剑,号称能斩妖斩仙的冬器,还要在此之上的便是王器,唯有王才能使用的证明,斩尽一切的绝世珍宝,就来看看它是不是拥有这样的价值。
这个世界对于天帝的敬畏,都是发自内心的,绝对不敢违背。
所以即使是蓬山,也没有太多的防御措施,落在吉尔伽美什眼中可以说是千疮百孔。
要知道他这些时间可不是毫无意义的在闲逛,而且他本来就打算来这边逛一圈了,看起来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最独一无二的宝物就应该在这里。
不过这次,吉尔伽美什对于那样的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致。
异样的气息让狰整个身体都绷了起来,就算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立刻转头离开,但背上的分量也是确确实实的存在。
低吼了一声,敲击石块的响动回荡起。
事到如今,它也不可能在退缩了。
不远处的山林中,突然发出了一声狗叫,之后此起彼伏的出现。
显然这样的地方不应该会出现狗群才是,仔细分辨的话,就能看到树叶的阴影中亮起了十几双黄橙橙的凶目。
“哼,不自量力。”只打算借道而行的吉尔伽美什冷笑了起来,事到如今他可没有时间绕远路,本来对于这种看不上眼的小喽啰他压根懒得花力气,但要是跑他面前来找死,可就别以为能够再有机会逃离。
狰受惊地呜呼了声,却不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妖魔群体,而是来自它的背上。
哇啊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惹上这么个祖宗!
从未和麒麟有过契约的狰,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智正在急剧的扩展中。
☆、第 12 章
吉尔伽美什厌恶地皱起眉头,低头拉扯了下胸前的衣料,不意外地看到点缀在其上绽放开的猩红之花。
啪嗒。
细微的水声溅开,不断顺着剑刃滑下的血从剑尖低落在地上。
没有冒然用手去摸,毕竟这不是轻易就能擦去的颜色。
虽然吉尔伽美什已经特别小心了,结果还是沾到些许,这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暴躁了起来。
本来只想示威地斩去几只,却发展成彻底的清除。
穷奇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外貌就能给人带来恐惧,但现在却像是垃圾般倒在地上,任凭泥水污染他们的皮毛。
浓郁的血腥味驱赶走所有企图靠近的活物,向来威风凛凛的狰诚服地趴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如此一来,想要靠近他的麒麟,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谁让麒麟对血的敏感程度可不是一星半点,有次吉尔伽美什顺手斩了只妖魔一时没注意到鞋子的边缘踩到了血水,结果刚一走近士郎,他就头晕了起来。
血并没有沾染上剑身,即使流淌而下也没有留下痕迹,吉尔伽美什抬手用力一甩,整洁的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一尘不染。
锵。
一气呵成将剑退入鞘中,吉尔伽美什踢开阻挡在脚步的尸首,朝狰招了招手。
算了,回去之后先去泡个澡好了。
重新跨上狰的背,吉尔伽美什想到。
“西王母……”打扮朴素的女仙奇怪地望了眼云梯之上的宫殿,回头看向样貌慈祥的丽装妇人。
从这个称呼就可以看出,眼前饿妇人便是蓬山的管理,西王母。
正端起茶杯掀开盖子轻吹的西王母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才缓缓放下茶杯。
“扭扭捏捏可不是你的风格呢。”西王母好笑地看着向来直爽口快的侍者,指尖绕着杯口轻抚了圈。
“今天应该没有新帝听敕啊,为什么天帝他要去云梯宫呢?”也许是因为疑问的对象,让女仙的口气多了些迟疑。
但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也难免会让她好奇。
从成为西王母的侍者至今,女仙一次都没有看过天帝会在面见新王之外的时间出现在云梯宫,如果不是今天刚好轮到她打扫的话,她绝对想不到能见到天帝的身影。
天帝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创世的神。
既然是他的行为,那就一定有其意义,压根没有怀疑的必要。
但女仙的好奇心却迫使她在意,想要知晓缘由。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客人了吧。”不动神色地瞥了眼女仙,西王母微笑起来。
以天纲为准则而运转的这个世界,虽然那样的约束在某种程度上是最能保持住和平和安逸的方式,但久而久之,生活在其中的人们也被消去了一部分的创新意识。
对于国民来说,只要王能够在位百年便足矣,在没有妖魔和天灾的双重侵害下,单凭自给自足的劳作过完普通人的一生也能拥有不错的幸福和美满。
衡量一个国家的强盛与否,唯一的标准便是王能够在位多久。
入了仙籍就意味着长生不死,从王到官员都是如此,正是因为这样,就能够尽可能将繁荣延续下去。
在满足了温饱之后,按道理来说,人类会追求更上一层的进步。
但是没有,这个世界的时间就像是永远停留在了这一阶段。
早古时期,从山客那里,为这个世界带来了陶瓷器、丝绸、纸张、印刷、医术,甚至佛教等知识,才让这个世界展示出现在所拥有的面貌。
可是,至今为止,依旧有山客海客因为被蚀卷入而来到这里,可是来自彼方的先进技术再也没能融入这个世界。
新生事物的匮乏,人们的安于现状,都让天帝为此而忧心了起来。
他想要的世界并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