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的低沉中混杂着女性的柔和,对于士郎来说却是彻底的陌生。
谁?
虽然这多少让士郎意识到这的确是虚像,他想要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有个人影就在哪里,但他怎么都没办法看清楚,明明周围的风景是那样清晰。
“怎么?我只不过是去了想要去的地方而已。”很是满不在乎的口吻,却不再陌生。
士郎扭头过去之前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吉尔伽美什的样子倒是毫无阻挡的展现在眼前,只是和他所认识的那个王者却又有些不太一样,并不是外表上的。
歪着脑袋端详了半天,士郎总算找到了违和感。
是眼睛,眼前的吉尔伽美什看起来神采飞扬,红眸宛如最昂贵的宝石般晶莹透彻,多了几分四溢的张狂。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表情啊……还以为吉尔伽美什就是比较老成的士郎有些晃神。
“真是个爱添麻烦的王呢。”有些无奈的轻笑了起来,在这个时代有资格对吉尔伽美什说这种的话的人,从古至今也只有一个罢了。
可惜,士郎还没机会得知吉尔伽美什的名字,毕竟在王城之中所有人都万分敬仰的称呼他为“王”,不然他现在就能猜到这个无法被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别小看人类了啊,吾友,即使没有了王的存在也不会轻易就毁灭的。”吉尔伽美什双手叉腰,目视前方,绝对自信的笑容中没有丝毫的装模作样,就如同是发自真心的感觉到喜悦。
风吹起他的金发,这个世界给予他太多的馈赠。
不属于神明的强壮体魄,俊美的外表,聪慧的头脑,轻易就能看破人心的卓越洞察力,优秀的领导能力,吉尔伽美什是天生的王,从最开始就是作为及其优异的王者而诞生。
上天给了吉尔伽美什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契机,最终不得不再施以约束。
无论吉尔伽美什所拥有的概念能否被士郎所理解,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个时代他的确能被称作是完美的王者。
正因为了解人类的坚韧,才更让吉尔伽美什恣无忌惮。
并不是单纯得将人类视为垃圾,只不过眼界的差距早就让蔑视也成为了理所当然。
不如说,吉尔伽美什的确有好好对人类作出了适当的定位,同时认真地背负起属于他的责任。
干嘛让我看到这些……士郎莫名其妙地沉默着。
事到如今还找什么都是世界的错这种中二借口也太丢人了,只是士郎想不到用什么来解释自己对吉尔伽美什厌恶的减低究竟是出于怎么样的缘由。
意识从混沌中苏醒的时候,身体先一步感受到燥人的炎热,怀念起之前在梦中感受到的那股清凉,士郎不情不愿的醒来。
有什么……
迷迷糊糊之际,士郎还是明锐的注意到脖子上膈应人的项圈不知何时被摘掉了。
翻身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士郎用力甩了下依旧不太舒服的脑袋,反正没有那样的枷锁士郎也不会就这么逃走。
脑子混乱一团,打算找人商量的士郎却想不到合适的人选。
除了单纯靠运气才能见到的白泽外,唯一能沟通的只剩下吉尔伽美什了。
“……总之,先从最基本的打招呼开始吧。”士郎盘算着说服吉尔伽美什释放掉使令的可能性,慢悠悠地往外面走去。
和想象中的王应该做的是不太相同,吉尔伽美什很少出现在大殿的王座上,基本上就是在各种地方酒池肉林,偶尔还会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溜达,至少士郎从没见过他处理国事的样子,就好像整个国家都完全没有任何需要处理的问题般不可思议。
凭这点来说,白泽说过的话依旧没有出错。
士郎抱着散步的心态走到花园,就看到支起了遮阳器具的吉尔伽美什正单手撑着下巴,很是随意地摇晃了下黄金的酒杯,周围倒是没有人在伺候着。
雄狮趴在一旁,慢悠悠地啃咬着带血的肉块。
还没靠近不过是扫到一眼的士郎顿时一阵头晕眼花,厌恶地扭开脑袋。
吉尔伽美什用脚尖踢了踢狮子的爪子,就看到刚还一边吃一边打瞌睡的雄狮立刻精神了起来,张大嘴巴一口将整块肉吞了进去,鼓着腮帮子将地上的血迹舔干净。
虽然士郎并不需要,不过仆人们还是利索的在吉尔伽美什另一边的地上铺上了垫子,并且飞快地退了下去。
总算安顿下来的士郎盯着吉尔伽美什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了,总不能直接说“嗨我叫士郎,你呢?”这样吧,怎么说都有些太晚了。
“哦?你一副想说什么的表情呢。”吉尔伽美什摘下盘子里的葡萄,递到士郎嘴边。
“……好吧,出于我不想说的原因,我们还是互相认识下吧。”本来还想吐槽吉尔伽美什连这张脸都能分辨得出表情,士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正事要紧。
“哈哈哈哈!”还没等士郎想起到带头作用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吉尔伽美什突然大笑了起来。
依旧想吐槽的士郎这几天倒也不是没见识到对方诡异的笑点,为了保持气氛还是强忍住了。
“这世间竟然还有不认识我的家伙!”抱着肚子爆笑不止的吉尔伽美什还是抽空甩出了勉强称得上理由的理由。
这也太……士郎为吉尔伽美什的不要脸程度而震惊。
在士郎有限的阅读面中,所知的王者也不过几位而已,能够符合基本大环境的也只有一位,只是士郎不认为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毕竟那位王好歹也算是他憧憬过的对象。
“你总不会是吉尔伽美什吧。”士郎自我嘲笑着嘀咕了起来。
“不然你以为呢?”吉尔伽美什抓住士郎脑袋上的赤铜色长毛把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呵呵了声。
喀拉。
回荡在脑海中的声响一定是敬意崩塌的动静。
如果不是现在没有双合适的双手的话,士郎真的很想捂脸。
就算这就是真实的残酷的话,也是在太可怕了点。
要知道在此之前,士郎对于王的标准多少有些参照他所以为的吉尔伽美什。
等等,不对啊,既然如此不应该还有个形影不离的恩奇都吗?可是士郎可从未见过类似那种特殊存在的人,如果恩奇都已经不在了,那起码也应该是……
“你……”并不像看起来这样年轻,对吗?士郎突然有些问不出口,看起来这实在太过不可思议,但如果是拥有三分之二神性的古老英雄王的话,完全可以解释,包括他比使令还要强大的实力。
就算士郎没有继续说下去,从他的眼睛中,吉尔伽美什依旧看出了异兽的疑惑。
“啊啊,你应该开心才对,我马上就要死了。”漫不经心的如同说着他人的事情般,依旧是那样毫不在意的淡然语气,只是这次漠视的不是他人而是吉尔伽美什自身,毕竟这是早就做好准备需要面对的。
抗争的行为并不是没用过,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就算吉尔伽美什能够连神明一起揍趴下,他依旧只是个人类而已,迟早是要死的。
甚至比他还强大的恩奇都都无法逃离,吉尔伽美什能做的也只剩下平静接受了。
他已经不年轻了,从成为乌鲁克的王以来,也已经过了百年,当然会知道终点在何处。
想再要一个国家吗?
几乎要条件发射说出来的士郎却停留在微张开嘴巴的阶段,声音在喉咙里打个转又被咽了回去。
仔细地打量起吉尔伽美什,士郎突然有些迷茫。
为什么会想要这么说……他并没有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看到王气这种东西,不如说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才被判断成没有拥有的。
但是这里明显不是天纲可以覆盖的地方,吉尔伽美什也不可能是胎果,那么士郎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否需要依靠常规的步骤来选择出王,但要是选出的王并不是真正的王,对国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士郎心中没底。
更何况,士郎不明白的却是更加单纯的东西,为什么会想要对吉尔伽美什说出这句话。
明明已经知道他并不是什么温柔又体贴的善良之人,唯一能够对他造成约束效果的人已经不在了,士郎是不可能容忍吉尔伽美什对于生命的态度,也不认同他的观念。
只是就在刚才,那样期待的心情却同样也是真实的。
士郎可以承认吉尔伽美什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是个好王,但这样的吉尔伽美什绝对不可能打造出士郎理想中的国家,他一直觉得必须能让人民体会到平等才是最基本的,而不是将人类分划等级,甚至视奴隶制度为理所当然。
和吉尔伽美什相比,士郎还仅仅是个无知少年而言,所以士郎没能力说服吉尔伽美什改变价值观念,也不会被同化,只要这个隔阂存在,士郎都没有理由选择吉尔伽美什作为自己的王。
没有理由,却依旧动了念头。
对于麒麟来说,选择王并不仅仅需要对国家负责,同时也要为了自己。
毕竟要是王偏离王道,麒麟首先便会死去,连尸体都不会被留下,几乎没有麒麟能够拥有第二次的机会。
此刻的士郎明显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脑袋,一时冲动是不允许的。
可是他究竟拥有多少的时间呢?又不能直接问你什么时候死,这已经不是失礼程度的糟糕。
吉尔伽美什有点不太想继续被琥珀色的大眼睛这样盯着,便伸手将士郎高高昂起的头颅按到大腿上,本来他以为至少会看到些欣喜,结果只有悲伤和惋惜。
这究竟是多么仁慈又愚蠢的存在,士郎所展示出来的一切都是和吉尔伽美什截然相反的纯粹,如果把世界比作一根木棍,他们就像是站在木棍两端的顶点,就连相遇都已经是一种奇迹。
无疑,他们都应该是彼此最讨厌的类型,却因为这样的差异早就超过了可以判别喜厌的标准甚至变得能够了解到对方的真实。
对于士郎,吉尔伽美什的确属于特别的仁慈,也许正是由于太过不同,才会无意识的被吸引。
只是,就算是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