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炸弹冲击力集中背部,整个肺都破损了,最后那痛苦狼狈的模样。他更不敢说章远达最后其实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神传达意思。他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这对可怜的母女心情好受一些罢了。
“娘,你为什么哭呀?”女孩儿天真地抬起头。
章氏紧紧抱住女孩小小的身体,神情悲痛万分:“娘没哭,去吧,去哥哥那里。以后你要听话,知道吗?”
小人儿乖巧地“嗯”了一声,挪动着短短的小腿来到程蝶衣面前,伸出双手说道:“哥哥抱抱~”程蝶衣觉得自己的心里软极了,弯腰将女孩抱进了怀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儿糯糯地声线响起,“‘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我叫章鹿嘉~”
这厢宋濂却觉得章氏的语气不太好,好像在交代什么后事一样。所以当程蝶衣在和章鹿嘉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看着章氏,只见她捧着章远达的骨灰盒子,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盒子上精致的花纹,留恋般地看了一眼鹿嘉,随后就猛地站起身来以头抢地,“砰”地一声就软倒在地!
所有人一下都惊了,宋濂更是在章夫人站起来的一瞬间努力拖了一把,却也敌不过这个抱着必死决心的女人在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宋濂蹲□子焦急地摸了摸章夫人的脉,还好,虽然微薄但还算是有救,他迅速让章夫人的奶妈往医院打电话。
程蝶衣把鹿嘉小小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母亲头破血流的样子,但就算是这样也已经迟了,这孩子听到一声巨响的时候就已经回了头,等到程蝶衣反应过来才捂住了孩子的眼睛。章鹿嘉整个人都呆呆的,没有被吓哭,倒像是吓傻了一样。程蝶衣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担心,你娘不会有事的。”章鹿嘉的小手紧紧扒住程蝶衣胸前的衣服,显得无助而害怕,仿佛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很快救护车就停在了门口,章鹿嘉就这样看着那群穿白衣服的人匆匆赶过来把满头是血的妈妈带走了。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连眼泪都仿佛缺乏,但这个样子却让程蝶衣想起了当初自己刚到喜福成时妈妈把自己留下一走了之的记忆。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眼睛里闪着火光,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吧。程蝶衣顿时更加心疼起这个女孩儿,抱在怀里亲她的脸,不停地安慰着。
章氏被送往医院之后是抢救了过来,因为宋濂眼疾手快赶紧拦了一把,所以只是血流得多,头却没有受伤太重,第二天人就清醒了过来。清醒之后的章氏就好像变成了植物人,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谁说话都没有反应。程蝶衣自然也带着章鹿嘉去看她母亲,但章氏也不理孩子的呼唤,除了还在眨着眼睛之外,全然就是个死人。
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明天过来他们还是从医院接到了章氏的死讯——她是割脉而死的。原来,她想死的心太重了,之前输液的时候就动不动把针头拔掉,这几天可能趁着医生检查的时候偷偷藏了一把医用刀在自己这儿,就在昨天晚上割了脉。她两边的手臂上都划了好些道深深地伤痕,只看这伤口就知道她绝对不想活了。本来就已经失血过多的章氏在还没有恢复过来的时候,再次损失了大量血液,自然是撑不住的,很快就停止了呼吸。等到早上护士查房的时候发现她,人已经凉透了。
父亲的逝世对于年幼的章鹿嘉并没有直观地感受到那种悲痛,她甚至不觉得父亲已经去了。但母亲在她面前撞墙的一幕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后面的送葬更是让她明白,从前那两个会抱着自己的双亲都已经变成了墓碑上言笑晏晏的冰冷照片。纵然只有三岁稚龄,但一下子失去了父母的章鹿嘉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了。很多人都觉得她年纪小还不懂,但程蝶衣却不这么认为,鹿嘉心里应该很清楚,否则的话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再问过爹娘去了哪里?
在最后的葬礼上,章鹿嘉在程蝶衣的陪伴下给父母亲磕了三个头,牢牢地抓着程蝶衣的手站了起来,仿佛蝶衣就是她要紧紧扒住的那一根稻草。
☆、女儿女儿!
程蝶衣蹲了下来;轻轻给章鹿嘉理了理发丝;温柔地说道:“鹿嘉;以后跟着我好吗?”
章鹿嘉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小小的脑袋靠在程蝶衣的肩膀;显得柔顺极了。程蝶衣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无忧无虑,像每一个被娇养长大的小公主一样甜美可爱。但如今;大眼睛仿佛失了神,亲眼看到母亲撞墙的场面让章鹿嘉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程蝶衣心里也有些怨章夫人,就算真的要和丈夫生死相守;也应该考虑考虑这年幼的孩子。
从小就和一大群孤儿长大的程蝶衣自然也能了解章鹿嘉此刻的不安。她现在表现出来的柔顺和乖巧多半就是因为害怕,害怕再次被他们抛下。
程蝶衣抱起鹿嘉走到宋濂面前说道:“敏之,鹿嘉以后就做我们的女儿好不好?”两双惊奇的有些相似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都带着点乞求的意味,让宋濂没办法招架。后来他想,那相似的眼睛可能不是因为同时杏眼的形状,而是因为那种眼神:时刻担心着被再次放逐的不安神情。
程蝶衣的决定宋濂自然没有意见,当日章远达死得惨烈,他最后的遗愿他们一定要帮其达成。况且君越与这个孩子有缘,平白得了个女儿也是上天注定。
见他面带微笑,程蝶衣和章鹿嘉仿佛都松了一口气,只听宋濂说道:“我也很喜欢鹿嘉,只是她自己愿意吗?”
鹿嘉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两人甚至都怀疑她是不是三岁了。她抱住程蝶衣的脖子,如同蚊子叫一般喊了一声“爸爸”,惊喜地程蝶衣把她抱得更紧了,都不肯撒手,应了一声之后抚摸着孩子嫩嫩的小脸。宋濂也有些惊讶了,换做是别的孩子,应该很难做到这样。
两人抱着鹿嘉去了宋沨的住处,收养了这么个孩子总也得和长辈说一声,顺便让鹿嘉见见家里人,更快融入这个家庭。本以为鹿嘉见到宋沨会有些害怕,因为她的威严、骄傲和高贵,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人精见到了大姑姑就让人身上贴,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会说别人“漂亮”之类的,但就那双大眼睛望着你,就够可人怜的了。
宋沨只有一个儿子,大概比她大了四五岁,如今正当是小大人模样讨人嫌的时候。她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却求而不得,如今看到了章鹿嘉便心生欢喜怜爱,平日里冷淡的样子一扫而空。宋沨毕竟是当过母亲的人了,很多事情也都比这两个大男人来的有经验,本来就已经非常疲乏的鹿嘉在她的怀里很快就坠入了梦乡。
将熟睡的孩子交给了周妈,宋沨责怪道:“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小孩子能同你们一样一天不睡觉吗?都给她吃了些什么?”
程蝶衣和宋濂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回到道:“君越给她挖了点儿苹果泥和着奶糊吃了一小碗。”
还算是没出大错,宋沨的口气稍微好了一些,说道:“吃了点东西就好。”她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孩子你们打算怎么办?要不干脆我认了做女儿吧。”
程蝶衣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能行呢?在他心里已经把鹿嘉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不可能再轻易让给别人,说道:“大姐,我想让鹿嘉做我和敏之的女儿。”
宋沨听了也不奇怪,章鹿嘉长得漂亮讨喜,遭遇也让人唏嘘,章远达虽非出身名门,但也算得上是一介青年才俊,他的独生女自然也不会差。回过头来想想,自己这个弟弟恐怕也不会再有孩子了,如今能有个女儿,也很不错。
她随即问道:“这个孩子跟谁姓?”章鹿嘉从前的生活已经到此结束,现在关键是看她成为哪一家的孩子,是程家,还是宋家……
程蝶衣说道:“姓宋。”而宋濂也同时开口道:“姓程。”
一时间意见没有统一,两人面面相觑。宋濂开口说道:“君越,这个孩子跟你有缘,做了你的女儿自然是要姓程的。”
程蝶衣却苦笑了一下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这个程字儿也只是师傅随便给起的艺名,哪能作数?再说,跟了我姓的话鹿嘉将来能有什么好前程,不若做了你的女儿,咱们好好栽培她,将来长大了靠着宋家的家世也能给她找个好人家,你说是不是?”
不得不说,在这个方面程蝶衣已经完全把自己带入了父亲的角色,全然为章鹿嘉考虑起来。宋沨也赞同他的看法,对宋濂说:“蝶衣说的没错,虽然当了姓宋的也不见得好,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姓氏都给了你我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纵然你恨它、骂它,但凡有人说了它的不好,你也一定心生不悦。只有跟你姓,鹿嘉才能得到宋家长孙女的待遇,真正成为一个大家闺秀。”
就这样两人带着宋鹿嘉回了重庆,宋濂特地让鹿嘉去拜见了宋老爷,只说这是自己的种。宋老爷虽然有些老观念,但宋濂迟迟没有孩子也让他心焦,此时突然间冒出了个孩子,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也被喜悦盖过了,只当她是宋濂在外面生的。宋老爷子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鹿嘉长得像宋濂。鹿嘉虽然变得不那么活泼了,但也算听话,乖乖地叫了一声爷爷就任凭老爷子抱在手里。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孩子了,鹿嘉的到来让宋老爷仿佛年轻了好多岁,每天都要见她,手把手地带她认字儿、画画,一个转眼过了两个年头,她的乖巧让所有人都没办法不喜欢。
“你这样做虫子会很痛哦,而且手上也都脏了~”一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