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真的会动!”
发出声音的是后脚跟进房间的方兰生,乍见一只布老虎突然动了起来,惊呼出声。
他话音刚落,百里屠苏救已经一剑刺了过去,小布老虎身体小,半空里一歪,百里屠苏这一剑就刺歪了一些,挑破了布老虎的缝线。
“禁!”方兰生在斜后方念出的一串咒语朝着小布老虎飞了过去,禁锢得它动弹不得,从半空掉落地面,砸起一小片飞尘。
百里屠苏顺势一挑,灭了妖气的元魂,一股黑气从小布老虎中散发出来,不一会儿,消于无形。
百里屠苏上前拾起小布老虎,递给魏芳,“布老虎体内妖气已消,不会再咬人。只是这情形略有古怪,恐另有生妖源,可否容我再查探一番?”
魏芳连忙点头,看着露出了棉絮的小布老虎,却瘪下了嘴。
百里屠苏没注意到,方兰生还在跺脚暗恨明明是自己制住的妖怪却又让百里屠苏抢先干掉了,也没顾得上魏芳。看到百里屠苏往另一个房间走去,本着绝不能再落后的心思也跟着跑了过去。
百里屠苏在几个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妖气的发源地是一套笔墨纸砚。
他刚一对着这堆文具拔剑,它们就动了起来,笔与砚悬浮空中,墨迹洒在纸身上,竟显出一张小孩似的脸。
二话不说就朝方兰生扑了过去,方兰生赶忙使出自己的绝招——“禁!”
禁住了那个妖怪,下一步却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方兰生挠着脑袋,杀了它吧,下不去手,那是一条生命。直接超度吧,好像也不行,超度只对死者有效。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那个妖怪已经惨叫一声,喷出了一地乌黑的墨汁,死了。
方兰生再一看,原来是百里屠苏一剑结果了它。
百里屠苏收剑入鞘,“磨磨蹭蹭,妇人之仁。”
“你——你——!”
方兰生颤抖着手指着百里屠苏,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隐隐的哭声,也只好压下一腔怒火,和百里屠苏一起转出前厅——
魏芳抱着破了的小布老虎正哭得伤心,“呜呜,哥哥送我的小布老虎,破了……”
百里屠苏执剑呐呐站在一旁,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方兰生又蹲下了,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魏芳说:“你别哭啊,哥哥帮你缝好不好?”
魏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缓一会儿,却说:“骗人,你是男孩子,怎么会缝东西?呜呜,呜哇哇——”
“不骗人不骗人,我真的会缝!”方兰生慌忙解释,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布包,又从布包的锦囊里翻出一个针线包,“你看,哥哥这些都随身携带着,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的缝东西!”
魏芳看看方兰生手里的针线包,又看看他认真的表情,终于止住了哭泣,瘪着嘴把布老虎递给方兰生,“那哥哥要好好缝哦……”
方兰生微笑,摸了摸魏芳的头,接过布老虎,穿针引线,熟稔地下针,不一会儿一只针脚细密形体完好的布老虎就出现了,“看吧,缝好了,哥哥没有骗你吧?”
“恩!方哥哥真好!”魏芳擦干眼泪,破涕为笑,看百里屠苏还立在一旁,过意不去,又加了一句:“屠苏哥哥帮小芳打跑妖怪,也是好人!”
“……”百里屠苏静静看着那个缝好一新的布老虎,默然不语。
韩休宁以前也曾给他缝过一只布老虎,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比虎头那只要好看多了。后来……他跟虎头因为这布老虎打了一架。韩休宁就不再给他做玩具了,便是他自己偷偷做的,他央了村里其他人做的,被她发现了也全部会被没收。
“玩物丧志!你是未来的大巫祝,肩负着我族的伟大使命,肩负着女娲大神对你的期盼,若是一直这样不思进取,我怎么放心把这么大个寨子交给你?”
她总是这么说。
百里屠苏不用仔细回想,这些话就已经从脑海里蹦了出来。
从语气到断句,一字不差,完整连贯。
韩休宁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却怎么也无法,从那些话语里找出一星半点她只把他看做自己的儿子,而不是未来大巫祝继承人的痕迹。
三岁习咒,四岁学武,八岁入冰炎洞历练除妖——全村被屠躲过一劫,九岁拾剑,拜入紫胤真人门下,自此因身怀煞气半囚于昆仑山巅近八载——
百里屠苏闭了闭眼,他不常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今日却不知为何,每每想起,心境起伏甚大。
若欧阳先生当真能制出那起死回生药,他便可,便可——
方兰生安抚完魏芳一回头,却看见百里屠苏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就恶狠狠地瞪了百里屠苏一眼,脸上飞起薄红:“看什么看?男子会针线很奇怪吗?!”
“……”百里屠苏收回目光,瞥向了旁边的角落。
………………
第六章
方兰生从魏芳家出来时已是午后,正是太阳最毒辣,地气最热的时候。可方兰生一想到要回家,一想到自己连日不归不定怎么被凶悍的二姐罚就后背发冷,他在琴川闹市区驻足片刻,拐了个弯往书院的方向走去。
还是跟同学们对对口供,就说——唔——就说讨论得太投入在书院歇下便好了,对,就这么说。方兰生握着拳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几下,就坚定了对二姐说谎的应对方针。
一进书院大门,就被眼尖的周复瞧到,他放下手中书册高呼一声:“兰生你来了!这几日都没见你,那山贼窝的事又闹得沸沸扬扬,我真担心你被他们抓了去!”
方兰生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个,我——”
他还没说完整一句,就被旁边的其他同窗一番抢白,阴阳怪气地嘲讽挤兑一番,纵然他又一次解释方家的富庶不是因为他爹方太装神弄鬼骗财,全是几个姐姐姐夫扎扎实实经商所得,蔡之义这些人仍是听不进去。
方兰生也恼了,他为这事不知解释过多少次,这些人也不知是选择性遗忘还是怎的,根本听不进去,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发火,就见同学们撇下他作鸟兽散了,再看周复,也一反常态,只悄悄指了指他身后,就转身拔腿很不仗义地跑了……方兰生咽了一口唾沫,能让周复也这么害怕的只有他二姐了!一回头,果见方二姐杀气腾腾地站在自己身后,忙说自己这几日是被先生留在书院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方二姐揪住了耳朵。
方二姐方如沁其实生得极美,面容端丽美艳,但不妖艳,若要说起样貌来,方家五个姐妹的美貌那是在琴川排完前五号的,奈何个个凶悍无比,叫绝大多数人敢看不敢爱。
方如沁黑着脸拧方兰生的耳朵,“放屁!当老娘三岁小孩呢!!还不说实话!!”说罢又狠狠一拧,方兰生惨叫一声,边小心护着耳朵以保证不被拧断边忙不迭地答:“我说、我说!”耳朵上的力道松了松,方兰生喘口气答:“是、是去城外了——哎哟!”
“逃课跑去玩儿?你倒是长胆了!”
“不是、不是玩儿,是陪少恭去采药,有事耽、耽搁了……二姐你先把我耳朵放开,要掉了、要掉了!”
方如沁听他说是和欧阳少恭在一块儿,手上的力道才又轻了些,但仍扯着方兰生的耳朵,恶狠狠地说:“整天不学好,像个猴儿一样上蹿下跳的!若不严加管教,再几年变成你爹那样的烂人!花天酒地没个正经!临到老了居然出家做什么和尚,嫌娘替他伤心得还不够吗!你给我记牢了!下回再敢胡闹,直接拧下来丢去喂狗!”
方兰生连忙回应,“是是是,一定记住……”
心里却满不在乎的想,他爹那样又怎么不好了?当和尚云游四方去,还不用整天面对凶悍的他娘和五个姐姐,多好。
心里还没腹诽完,方如沁又下达惩罚任务,“《论语》抄四百遍,后天交予我。”
“四百遍?!后天?怎么可能抄得完!”
“抄不完也得抄完!敢再偷偷溜掉,就等着嘴巴里塞满泥巴浸猪笼!”
“二姐!我是男人啊!”方兰生苦着脸喊,方如沁却不管他,脚下生风的自顾自走了。
方兰生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书院大院中,小心翼翼揉着耳朵对着空气细数自家二姐的残暴,心想若是天下女子都如他几位姐姐那样凶悍,他还不如不成亲了……哎,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才有颜如玉,果然不假。方兰生一边念叨着,一边回了书院里休息的房间,一天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确实是乏了,是以他一沾床铺的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方兰生做了个美梦,梦里二姐温言软语不再虎着张脸恐吓他了,同学见着也没有阴阳怪气了,回头一看自己还多了个温温柔柔的娇妻,虽然看不清容貌,方兰生却直觉应是极美的,在梦里都能笑出声来,真真觉得自己幸福得不得了了。
方兰生咧着嘴,在满胸腔的幸福感中醒了过来。已经是入夜了,四周黑漆漆的,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头顶上一张放大的女人脸,那张脸似笑非笑,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方兰生愣了愣,心脏狂跳了几下,被吓的。视线下滑,借着微弱月光看到那女子衣着通体血红。他心里一咯噔,连忙跳起来,指着她问:“你,你是谁,为何在我房里。”
红衣女子掩唇轻笑,“听闻公子信山精海怪之说,想请公子帮一小忙。”
“什么?”方兰生瞪大眼倒退两步,看他面前女子通体红衣,身形忽隐忽现,不就跟志怪话本里专吸人精血的厉鬼女妖怪一模一样?!
“女、女妖怪!别过来!”方兰生举起自己带着佛珠的右手,“我有避邪佛珠,才不怕你!”
红衣女子呵呵轻笑,又走近了些,“公子莫怕,我不是什么女妖怪,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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