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太热了,我往外边挪点,靠外温度低。”
这一挪没挪好,等吴邪重新调整好姿势,已经晚了,他这次不靠墙了,在房间靠外一张方桌旁边,张起灵就在这张桌子的对角的距离,依然倚着墙,大约感觉到动静,微偏了偏头,目光沉沉望过来一眼。
仿佛连这束眼光都被电气石烫过了,吴邪整个人跟通了电似的,抖了一下。
吴邪低着头,额头抵在膝盖上,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他不停在膝盖上蹭,像怀里抱了一个大火球。仅剩的一点神智在提醒他,如果这次弄糟了,以后就再没有半点颜面去面对张起灵,可是很快,这点神智就跟他额头上的汗一样,滴落在了及膝的汗蒸服上。
最后他憋着气,牙齿紧咬住膝盖上那点布料,绷着射了出来。
吴邪大喘着气,蹭掉了眼角那点湿,略微抬起头,心跳到了嗓子眼,好像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他定了定神,使劲往下吞咽,没想到越吞越有东西要往上冒,几乎是立刻,喉间咕噜一声,吴邪瞪大眼睛立刻吞了,马上直起身,毛巾按在腰间,一只手捂着嘴,夺门而出。
吴三省在后面“哎哎”两声,旁边有人道:“我听说这汗蒸蒸久了有不适应反应的,就是要吐一阵来着。”
一阵附和声。吴三省边要站起来边奇怪地道:“才四十分钟,这也太不顶用了,怎么回事。”
外边有一个人已经起身了。
张起灵本来就坐在最靠外的地方,他站起身,淡淡道:
“我去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08(2)
吴邪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把晚上吃过的东西吐了个精光。
他刚刚射过一次,汗蒸服里没有穿内裤,腿间一大片黏腻,下半身还是虚的,又这么掏心掏肺吐了一气,头昏脑胀,再没有力气了,等消停下来之后,就把额头抵在水阀上,恨不得直接躺在这。
张起灵走进来,看他软得要塌下去,就要走过来扶他。吴邪神志不清,被人支撑着手肘扶直了身体,麻木地撩起眼皮看一眼镜子。他气血上涌,浑身泛红,脸更是红得要爆炸,像是喝了个大醉,面上没有表情,眼睛里还包着呕吐时憋出的几滴泪。张起灵的脸也还有点红,本人没看镜子,左手支着吴邪:
“洗把脸。”
吴邪慢慢俯下身,捞水拍脸,洗完扒着洗手台不动换。张起灵看了一会,没使多少劲,就掰开他的手指,又一次扶直了他:
“还能不能走。”
吴邪有气无力地点了个头,开始往外挪步,张起灵跟在后面。等走到门口,室内清新剂的味道淡了,吴邪隐约闻到要命的味道,“唔”地一声,立即弯腰捂着肚子回过头,匆忙说一句:“我有点闹肚子,你先进去吧我稍后就来。”然后以和本人精神状态完全不符的动作速度,快步走进一个隔间,关门上锁。
吴邪等了等,听到关门离开的脚步声,洗手间安静下来。他蹲着缓了一会,眼睛空虚茫然地四处乱转,什么也不敢想,拿卫生纸把腿间擦干净,撑着膝盖站起来,接了水泼到裤子上,走出洗手间,往两边瞧了瞧,周围没有人,在拐角的地方找到服务员:
“刚刚吐到裤子上了,麻烦再给我拿一条。”
汗蒸房外面是休息室,吴邪换过衣服,就想到那里去休息,等吴三省他们出来。
他走到门口,张起灵刚好直起身,手里拿着杯子,饮水机在他身后咕噜咕噜几声响。
吴邪站在原地,听张起灵对他道:“来。”
吴邪心中悲切不已。他脑子还晕着,神智已经有了,意识到再靠近张起灵,只会干下更丢人的事情,但身不由己,意识还没传导出来,他人已经走过去了。
张起灵指了个地方让他坐下,把杯子放到他手里,吴邪一口气喝了,张起灵又找了两个杯子,倒了水,放到桌子上:
“都喝了。”
吴邪抬起头傻愣愣地瞅他,张起灵本来没打算说话,看他的神色,只好接着补充道:“你失水太多,都喝了。”
水很凉,沿着喉管一路清凉滑下去,解热又舒服。张起灵坐在对面,一直看着吴邪喝完,见他脸上的红潮半点没褪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反而更红了,均匀细密红得发亮。他略有些疑惑,起身去拿放在饮水机旁边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一些。
吴邪把水杯放下,趴到桌子上,脸贴着桌子蹭那片凉。他目光涣散,找不到焦点。
也不知道张起灵有没有察觉到,刚才在汗蒸房里,有人一直用充满渴望和欲望的眼神看着他,不过如果知道的话,估计绝不会有道义的关心,还等在这里,给他倒水、开空调。吴邪摸摸肚子,感觉那三杯水在里面晃晃悠悠,他一点也不觉得撑,反而愿意溺毙在这腔水中。
吴邪觉得心里没底,跟张起灵只待了不超过一天,他就乱了阵脚,按这个节奏,再这么下去,也许等不到回去,他深藏心底的那些想法就会彻底暴露在张起灵眼前。
他于是坐直了:“张老师,你进去吧,我坐这吹吹风就行,本来就没什么大事,麻烦你了。”
张起灵默不作声,陪他坐了一会,突然道:“想不想回去?”
吴邪连忙摇头:“不用不用,你快进去吧。”
张起灵还没动,吴邪一急,胡扯道:“我还想跟你们一起做按摩,最近老睡不好,肩膀疼。”
“……”张起灵无言以对,起身出去了。
08
小休息间里什么也没有,吴邪沮丧透顶,又嫌憋闷,不想继续待,脚步虚浮走出去,起码找个宽敞地方坐。
快走到楼道尽头的时候,有服务员来领他,问他是不是要做按摩,吴邪想了一想,跟她上楼去了。
这一层有四个大包厢,外间大厅也有床,吴邪懒得进包厢,找个灯亮点的地方趴下,有人来问他要男按摩师还是女按摩师,吴邪想了想,懒洋洋地道:
“男的女的都一样,下手重点的。”
他想着会所里的按摩师,软手软脚,舒服倒是舒服,就是力道不够,等人来了,他还嘱咐人家要使点劲。
小伙子笑起来,问他是做肩颈、背部还是全身,吴邪道:“全身都按按,肩颈多按会。”
按摩师给他背上铺了毛巾,放松放松就上手了,他一按过来,吴邪心里就咯噔一声,这不是会所里的按法,是小胡同里盲人按摩的力道。
肩井穴被用力按压,压住不动,吴邪吃得太疼,没忍住闷哼出声。
按摩师停下动作,十足无辜地问道:“先生,我太用力了?”
吴邪脑子一热,发誓能从他平实木讷的语气中揣摩出一点笑意,咬牙切齿道:“没!”
他在楼下丢脸丢大发了,又憋着火,现在转移了注意力,人家还没怎么样,自己就在心里跟按摩师赌起气来,下定决心这回我可不认输,心道我看你小子还能按死老子不成。
事实证明不能跟专业人士赌气,只在肩颈这一块,没过多久,吴邪就疼得哼唧起来,本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叫出声了,额头抵着床头,觉得按压的力气越来越大,心里破口大骂,被按得钻心疼,连后头的开门声和脚步声都没听见。
按摩师总算放过肩头那一块,给他揉起背来,没按几下,吴邪就不哼了,身体开始抖起来,按摩师顿了顿,接着给他按。
吴邪吐过本来就浑身发软,又被刚刚的痛感折腾得没了力气,正是全身敏感的时候,一被挠到就忍不了痒,喘着气闷笑起来。
笑比痛麻烦,笑得时候肉是紧绷的,按摩师无奈停下动作,说您忍着点,别笑。
吴邪强忍着不出声,可是憋着笑也是同样的道理,按摩师揉了一会,突然就往上重新按上他的肩井穴,用力压了一下。
“啊!”
吴邪猝不及防挨了这一疼,心里一个念头,小子好狡猾!他把这当打仗了,可等后背又痒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了笑,索性趴着“哈哈哈哈”起来。
这么一痛一痒之间折腾了半晌,好不容易按完了后背和四肢,按摩师本人也满头大汗,犹豫了一会问:“您脚底还按吗?”
吴邪笑得头晕,吐出一口气,连忙摆摆手:“就到这吧。”
吴邪疼也疼够了,笑也笑够了,发够了癫,心里憋着的一口浊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他本来就想得通透,对于决定避开张起灵这件事看得很开,这事他干得驾轻就熟,不过就是之前五年的重复而已。
他想谁也不能妨碍他把张起灵放在心里,只要妥帖藏好,就算这份感情永远不能见到天日,它所在的那个地方也有无尽的养料供给它。
他闭了闭眼,眨尽眼中的怅然若失,再睁眼就利落地起身下床,穿好鞋拍拍身子,站起来的时候骤然一顿。
——中午睡过了张起灵的床,在上面打了几个滚,流了一滩口水,吴邪心道这绝对是罪大恶极了,他犯下的是滔天的罪过,不然上天不可能这么来惩罚他。
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坐在靠门的沙发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沉默地看了他一会,才站起来,嘴唇抿了抿,对他道:
“走吧。”
吴邪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张起灵按中控把车窗都关了,吴邪看过来一眼,张起灵看出他的心思,淡淡道:
“你今天最好不吹风,容易着凉。”
吴邪恹恹“哦”了一句,歪头面冲窗外,闭上眼休息,他实在是累了,连眨眼都嫌费事,嘴也张不开,天知道他有多想说话。
车子一路开回酒店,两人乘电梯,刷卡进房,吴邪直奔床去,衣服也不脱,拉开被子就这么躺了进去,意识马上陷入一片朦胧中。
身后的关门声、脚步声都好像陷在了棉花里,又轻又软。吴邪脑子里只剩一丝清明,悬崖间勾着的一股细绳,他爬得非常辛苦,费了很大力气才连到对面,思路连上了,他得到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