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走到悬崖边，一言不发看着崖底的黑暗。
悬崖下云游用身体垫着子清，两人落在一片草甸上，幸好幸好。骨头断了的感觉实在很差，刚才的内伤还在作祟，云游支起手臂，给子清解了穴，“游！”子清挣扎起来抱着受伤的云游，乍然摸去至少断了四根肋骨。“。。。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快。。。”
夜色很暗，寂寂无声。两人即使身处逆境，却觉得分外贴近和温暖。世界即使就此毁灭，和你一起死去也无怨无悔。
四十四
晨光中的秋田官邸。玄芳在收拾无欢的寝殿。这么早，无欢已经在花园里调戏练功。最近这段日子唯一的要紧事情就是连璧在高句丽边界一连胜利，慢慢往重镇丹城靠近。无欢也不好直接插手，就让凡森和啸歌盯着就是。“这个家伙，不要犯错就是。皇帝也不指望他的多大胜利吧，你们护着他别给高句丽算计了就是。”无欢心里其实是盘算着李熙会不会把李高放出来迎战，借此也可以了解一下李熙到底是蠢呢，还是疯子。
无欢终于找到一段完全平静的时间好好研习《嫁衣神功》。当时临阵被杜确射了一箭，逼得她催动只不过修炼了两重的嫁衣神功来制造天外飞仙的幻境杀敌。诚然不是意在杀敌，反而是威吓杜确—你以为这么一箭就能杀了我？咱们彼此的斤两如今也许都变了。然而后来这一箭的伤势不容小觑，刺激无欢一直忙里偷闲研习《嫁衣神功》。徒有招式是不够的，有内力作为根基才是要紧。每天早起在树下调息打坐，按着秘籍所示一点一点的练习。
眨眼两个时辰过去，太阳渐渐升到头顶。玄芳远远的看着她。纵使自己是为数不多可以在这种时候近身的亲信，玄芳还是不愿意走过去打搅无欢，走火入魔不是乱说的。只见她如往日轻盈的站起身来，正午阳光下年轻的身躯充满力量而又克制警觉，周身伴着日影清圆实在不可方物。无欢长出一口气，转身回头，“哦，你在这里。”缓步走过去，问周围的近卫，得知并无要事来找。“玄芳，今天王府里还有什么安排吗？”
“回禀殿下，没有什么事情。世子和郡主也都很好，能吃能睡，奴婢早上出来还遇上世子自己乖乖找宋大人去习武了。”无欢莞尔，“说来，你每天早上没有我给你找事做的话，你都做什么啊？”无欢许是闲了，今天难得如此放松清闲，好奇起从来只是使唤鲜少关心的玄芳来了。
冷不丁这么一问，玄芳竟有些脸红，“奴婢忝居高位，每日除了伺候殿下日常起居，就是安排府中其他人的起居杂事。”“啊，这么说来，要是哪天我要死了，就告诉无琰，外事问毅恒，内事问曹尽墨，家事问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年心性一时涌起，无欢打趣完之后自己笑得无比开心。玄芳陪着微笑，是啊你开心就好，哪怕是说着这么残忍的话。你死了我又如何独活下去，我只有把我的心和你一起陪葬。“殿下说什么，殿下身强体健，武功又高，如何会早逝，奴婢还要和殿下一起老死才好。”
“哈哈哈。。。是啊，我不能早死，我还要保护子凝，一直到永远。”话说到后半句，伤感自动浮上来。无欢的思绪立刻飞到遥远的京城，此刻子凝又在干什么。为什么，我上次写去的三封信，你一封都不回。难道是只有我在想你，想的我自己都要发狂了吗？只见自己的隼孤孤单单的飞回来，不见脚环上有信件。无欢默然走回书房，书房外的架子上那只只有见了无欢才温驯的猎隼，发出细微的声音呼唤走进的主人。“辛苦你了。”无欢走过去，拿起一边的鲜肉喂食它。“唉。。。明天再劳烦你一次吧，晚上好好睡个觉。”说毕还把隼的脑袋揽在怀里轻吻它。
一切看在玄芳眼里，明白她吻的并非这只乖巧的鸟，而是遥远的那个人。
玄芳默默替无欢研着墨，看着她握着笔却实在纠结于到底要写什么给子凝。午后忽然天阴，不久竟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无欢见到雨势大了起来，立时走出去把架子附带的伞举起来，保护那只隼。全然不顾自己的衣衫湿了。看着安静猎隼，无欢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而哀伤。“殿下，”“玄芳，你不用理我了。让我一个人呆着吧。你去看看痕儿和琰儿，吩咐晚膳我们一起吃。”
玄芳支着伞默默的走远。无欢留在书房，看着屋檐边不断低落的水滴。京城宫中是否也下起了雨，你总是说，下雨天容易睡着，容易睡好，那，我祝你好眠。
好眠。
四十五
猎隼看一看自己的主人，像是表示忠诚一眼凝望了那么一瞬间，振翅飞走了。无欢看着它慢慢消失不见，正在遐思无限，林冲拿着军报就进来了。“殿下！左大都督孟凡森来报，连璧进军丹城，准备在十日内开始攻城。”无欢一愣，接着嘴角一笑，“疯了吧。丹城是他打得下来的？有消息说他要怎么攻吗？”林冲把军报递上去，跟着无欢走进书房，玄芳尽职的把门关上，自己守在外面。“具体还在探查，有消息称连璧准备一边围城一边诱敌出战。探子们看见连璧的人在准备油脂草料等物，”“是要放火烧城吗，喀。”无欢看着地图，“丹城是高句丽重镇，城防坚固无比，硬打肯定没效果。只有围困。一旦围困之后，李熙未必有那个兵力和胆子来解围，他也忌惮我们的兵力。唔。。。”无欢心里盘算着种种算计，“殿下，臣已经派出三批细作分别去刺探各方情报，最快今晚会得到高句丽朝廷的消息。”“很好，你传令出去，让凡森注意给连璧补给和适当的情报就是。”
无欢目送林冲离开，心里默叹：而今朝廷无人啊，连璧这样一个不经历练几乎纸上谈兵的家伙都可以被拿来用，实在冒险。如果贸然出击侥幸得胜，恐怕皇帝就会大大的提拔他作为自己的羽翼以平衡自己的势力；而若有危机，皇帝又吃准了无欢不会坐视不管，皇帝自己的英明似乎不会受损，完全是不亏本的买卖，如何都有后路可以走。唯一的缺憾可能是，这个人也许并不足以长久使用。“唉，”无欢喃喃道，“其实啸歌也可以啊。”
帝王之术若不疑心不可，太疑心也不可。
不出三日，连璧果然放火烧城。年轻的将军心里也明白攻城的难度，生生烧得个火光冲天，百里外亦可见。丹城的城门都被烧得滚烫，孟凡森听闻简直觉得连璧是打算直接把门烧化了进去。可是毕竟城墙哪有那么容易一烧就塌，赶上天气寒冷，对城内的作用不大，倒是城外已经一片焦土。“得，都督，我看我们直接借他投石机如何？让他干脆把火放到城内去，估计来的还快一点。”孟凡森沉吟一会，“也可以。但是最好让他找我们要最好。直接借给他，也许皇帝面子上挂不住，显得他被我们看破了还不知道一样。”啸歌一摊手，“你看他那个样子，估计根本想不到这一层啊，如何来借。兴许未必知道有。。。未必知道有！”孟凡森与方啸歌眼神对视，一点头，“让他知道有！”
一来二去，趁着给他输送情报的间隙稍微在连璧的军队里放点风声，一天工夫就传到了连璧耳朵里。第三天，啸歌就带着三台投石机上路了。临行前，啸歌围着偌大笨重的投石机看了又看，实在觉得北府配备这个非常不便，速度慢目标大移动起来诚心找打。毋宁说本来就设计不便。她吩咐手下人，在她回来之前务必给她找一套图纸过来。晃晃悠悠的，慢慢吞吞的，终于到了丹城城下，连璧如获至宝，把三台机器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连着放火三天。“连将军，”啸歌看着冲天火势，想来这城里已经三面被烧剩下一面被军队堵住，俨然要么死绝要么投降。“适可而止吧，再这么烧下去只怕全烧死了，吓唬吓唬就好了。”“方将军多虑，我并非要这一城而已。”连璧意气风发的看着远处的浓烟，“我是想要逼迫高句丽朝廷来救援，于是一举拿下。”啸歌定定的看着连璧，你想得倒美。“可有情报说高句丽朝廷有动向？”“方将军，我的情报都是北府给的，目前只是说李熙犹豫不决啊，再往下，你们不给我，我就不知道了啊。”
语气略带不满，啸歌拿他也没有办法。“也罢，连将军，这机器就搁你这里，待你得胜还朝我再来取便是。我这就告辞了。”“方将军不如留下来吧，今晚我们再多喝几杯。”啸歌想起这个没酒品的东西就头疼，“不必不必，连将军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回去催催你的情报吧！”
百里之外，无欢拿着林冲好不容易搞到手的消息，“看来李熙也不是蠢材，看破连璧围点打援之计，准备出兵，但来人不多，领兵将军也不是李高，想必有后招。林冲，你传令给凡森，把这条消息也给连璧，让他千万小心。”无欢心中祈祷，但愿你会胜利吧，但愿你会达到皇帝的期许，但愿你可以成全我和子凝吧。
她怎么算计，都算不到，她这么想的时候，丹城守卫开城投降，连璧疯也似的把胜利呈报上去。而后，没等高句丽的援军抵达丹城近郊就被连璧伏击，胜上加胜。李熙终于不加抵抗，直接求和。
天英皇帝看着半个月来三封捷报，直接下令：封连璧为驸马，许配子凝给他，待他得胜还朝立刻成婚。
一切太快，无欢来不及多想，一口血就吐了出来，然后高烧。
四十六
无欢此刻连杀了连璧的心都有了。只有想点小伎俩，坑他也行，直接刺杀他也行，只要杀了就好了，杀了就不有人和她抢。
不，她摇摇头，旧伤复发发烧一整夜此刻实在头疼。不能这样，不能使用阴谋，即使小阴谋开始捆绑了自己。不能让子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为了她们的爱情不择手段的人，不能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那样的人必然不是子凝喜欢的。
也不能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