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子凝心中一惊，不知净莲是何时看了出来。无欢给她们准备的衣服，可算伪装至极，料是那楼下阅人无数的老鸨也没看出来，这个净莲。。。
“怎么，难道还堂堂正正进来不成？”
“你不就是女儿之身，堂堂正正进了好几年了。”净莲微微不满的顶回去，举起杯子，无欢大笑，“世人皆知我是进来做什么的，你们家主子也心知肚明。名正言顺，我有何惧？说到这个，她在哪儿呢？”“主子的下落我怎么会知道。她老人家仙游世外咯。”无欢点头，“也是，依她的性子，自然是能不管则不管了。”
子凝左右插不上话，便寻了个由头，要无欢去街上去给她买这买那，偏要亲自去。无欢哪有不依的，立刻走了出去。子璇自觉枯燥，便在花园里自己转着折枝玩乐。“仔细着别摔了。”子凝刚叮嘱完了，却见得净莲一脸狡黠的喝了一杯，“子凝姑娘把无欢和你妹妹支走，想必是有话问我。请说吧。”
子凝惊异于净莲慧心，却不知如何开口。怎么看你都像个情敌一样，要我怎么和情敌探讨这个问题，“我知道你是为了无欢。喜欢她的人太多了。你也喜欢，你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净莲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子凝满上。“这也是个蠢问题，你也知道她喜欢你。也许比你喜欢她还要深。你只是忧虑，她是不是还喜欢着别人。特别是她是不是喜欢我，嗯？”
子凝一言不发，眯着眼盯着净莲。“别这样，何必呢。我是喜欢过她，但是不是你那种。你要知道，在这种地方，虽然好过卖身之处，也是经年寂寞，无处倾诉。要不是无欢，我却是没有一个可以理解我的心的人。你别想了，她要是想赎我出去早就赎了，还等到你来。无欢，”净莲的眼神忽然飘向远处，“之前肯定没有喜欢过别的人，直到遇见你。”“为什么。。。这么说？”净莲有点想白子凝一眼，可又怜惜她不过是初入情场，“你见过堂堂一个王爷为了喜欢的女子亲自去街上买豆皮的吗？你以为扬州城没人认识她啊。你要不信，尽可以去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净莲端正坐姿，定定的注视着子凝，“试过头了可能会失去。自己小心。”
子凝正在盘算这句话，无欢就回来了。“来。”把想要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拿给子凝。子凝忽然间坏水爆发，准备当着净莲的面为难无欢。可是看着她这么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真是下不去手。“好，乖。去，把子璇找回来，顺便摘点花回来。”也不说是什么花，由得你去做主。这件事情过了，又寻下一个由头去了。或者放她做在这里，却不给她插话机会，也不搭理她，就让她跟个奴婢一样在那里剥水果啊剥瓜子啊不许用武功。
净莲都看在眼里，知道这是在试无欢的耐心和容忍。心里默叹子凝的小肚肠，却也无法。何况看见无欢那一副自愿得不得了的样子，谁要救她！你看你看，啧啧啧啧，那个样儿，你要是有尾巴，估计这会子都摇起来了吧！净莲都觉得丢人，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好啦，我们用膳去吧。晚一点，可就有好戏看了哦。”净莲拉着众人去了自己阁内，路过雨馨处，见到几乎乐不思蜀的方啸歌，“小王爷，快把你这小弟领回去，我是受不了她了。”子璇上前几步，看了一眼差点没背过气去：方啸歌正躺在雨馨大腿上要桃子吃，雨馨也乐得一片一片喂她吃。那股子放荡劲儿，暧昧的要死，要是啸歌真是个男的估计往下发生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雨馨姐姐，你怎么不留我吃饭！”“哎呀小宝贝，姐姐一会儿得好好打扮，晚上还有事，你就不能放过我啊！”啸歌这才笑嘻嘻的走了下来。
子璇觉得要气死了。骨头似乎都在咯咯作响。
十
气氛略微诡异、各怀心事的晚宴过后，净莲安排一众人且去下面坐好。子凝疑惑，“怎么？”无欢且做了一个让她安静的手势，“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畅叙幽情。”说罢就自己去拿存在这里的喜爱的笛子。子璇目送无欢离席，心里很是兴奋，转头看着一旁的啸歌，啸歌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啊。。。好难等啊。”子璇疑惑，“什么东西难等？”
啸歌有点无奈的看看她，眨眨眼，“一会儿啊，那些厉害的姐姐们都会上去表演，唱歌啊演奏啊跳舞啊，非常好看；但是最好看的呢，就是净莲姐姐和无欢一起合奏，但是总是最后，好难等。”子璇甫听她说各位“姐姐”，又想到她下午那个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真想拿着手里的桂花酒就扣她头上去。子凝听闻一会儿有无欢，心里有些期待，可是和净莲一起，又满不是滋味。方相遇这两天，却觉得已热恋许久，会为了她的一点暧昧而心痛。“那，啸歌你为什么不去呢？”“唔？啊，我。。。”啸歌语塞，子璇笑起来，“她，你看她那样子，怎么比的无欢世家出身，还是会的；她如何会呢！”啸歌狠狠白她一眼，也不说什么。
这一阵子，无欢倒是回来了。子凝本以为她会直接上台去，或者带个什么东西回来，没，什么都没有。“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整理衣襟坐下，给子凝把酒杯满上，再喂她吃下一片青桃，“一会儿可好看着呢。想来和宫中也绝不是一个样式，且等着吧。”
不一会儿便坐满了人，达官贵人无数。不少本地巨贾贵胄见了无欢也过来打过招呼，倒是没几个认出了二位公主。满场本是喧哗，台上忽然走出了一位侍女装扮的女子，安抚大家坐好。原来今夜乃是含香楼定期的表演之日，入场可是要掏钱的。女子先感谢了诸位客官的赏光。子凝问道，“怎么别人都付了帐，却不见咱们给钱？”“姐姐，你是不知道，这含香楼的主儿啊，和无欢有的是牵连。”“哦？什么牵连，倒是说来听听？”“那是，”“是我十四岁的事。”无欢赶紧打断她，别让再添油加醋说点什么花出来。“十四岁的时候，我救了一个官家小姐，叫穆一宁。一次山贼打劫中，她父母被害，被鸨母拐卖到了扬州，正被原来玉春楼里的老鸨卢氏打骂，一身是伤的跑了出来，正巧被我赶上。我利用自己的威势救了她出来，养好了伤，又威压扬州知府处置了玉春楼。谁知道一宁觉得她不甘那么多姐妹沦落风尘被人欺，一心要开一家顶好的对姑娘们又好的青楼，只为收留有才有德的风尘女子容身，愿意继续卖艺就卖艺，不愿卖艺就走。于是乎我出资买了玉春楼给她，她就改成了这儿。”
子凝有些黯然，居然你有这么英雄救美的故事。无欢尽力讲了个中性的故事，奈何子凝如何听来都是五味杂陈。“原来你也算这里的半个老板。”“哪有，我是赠予一宁。可不从里面提成哦。”无欢微笑，“一宁很有才也很厉害，要是可以，我一定要她去北府管事。”子凝差一点就说，那，既然这喜欢，干嘛，干嘛不，娶了她。。。“那。。。你就没有考虑过，和她，长相厮守？”
这话问的突兀，无欢一副面不改色，倒是唬的那俩有点脸红心跳，子璇于是叫啸歌教她划拳，啸歌一脸黑线，堂堂一个公主，划拳像个什么样子！摇摇头真是没奈何。无欢淡淡开口，心里虽然忐忑，多少也是能预料她会这么问，“一宁有心上人，那个时候，我也没有遇到我心爱的人。遇到一宁，倒是没有那种感觉啊。我以为，遇到喜欢的人，应该在看到的第一眼，心里满是那种仰慕，而不是满心怜悯。觉得世上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才能和我的心相配，才能和我的意愿契合。不必说什么，就能明白彼此心意。这样才是最好。慢慢养成的默契，是朋友，不会是爱人。”
无欢正想看子凝的反应，舞台上的表演开始了。一时歌舞升平、动人心弦。子凝没说什么，回了身专注看着舞台。无欢也只好坐着。子璇和啸歌左看看右看看，得得，你们自己看着办。
十一
四大红牌都纷纷登场，尤以是雨馨的羽衣舞，赢得叫好击掌一片。啸歌在下面更是兴奋极了，不停的击掌。子璇真是看不下去。一时众人安静，都等着净莲出场。以为尚有通传，却不知帘幕一开，净莲坐在古琴之侧，锦衣华服，实在风华绝代。净莲款款起身，道，“今日净莲有贵客，应这位贵客之求，净莲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表白心意。就请这位贵客和净莲一起奏一曲《水无月》。”说着将笛子掷出，无欢接住笛子飞身而上舞台，动作飘逸，众人无不赞叹。“啧啧，好难得。原来也就只有子清姐姐来的时候，有这么一次合奏呢。”啸歌盯着台上，只是絮语赞叹，子璇也是有点愣神，纵使在宫中多年也没见过这般美景。
子凝这样精通音律的，自然知道这《水无月》乃是古曲，传说是古时一位乐师，被心上人误会，却又无处辩解，忧虑爱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遂做此曲，而情人一听就明白，二人遂能百年好合。本是由筝演奏，被无欢和净莲改编了来，十分动人而温婉。虽是合奏，无欢却一直盯着台下的子凝。子凝默默对上那暖暖的目光，自己的心也变得温柔。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爱你。
心中痕迹不必再如何表示了，一曲终了，月影清圆，牵手的人儿，其心也能靠在一起。
楼里的四人正在陶醉。却不知楼顶之上的云游正把子清抱在怀里，坐在一起看着天下共一的月儿。无欢携着子凝走出；啸歌有点喝多了嘻嘻哈哈的拉着子璇，手甫一被人拉住子璇就觉得脸上一片热，从来没有过的从手心传来的温热几乎直达内心，想要松开却又被啸歌拉的死死的，一时不知所措，由得她拉了去。云游抱着子清轻轻飞下，“呵，看来有的人也是在呢。”无欢正欲打趣她，子清却开口道，“无欢，我妹妹就是交给你了。”“是啊，我今天可都听见了。”
子凝脸上虽有点红，但是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