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凶的叔叔!”
“不对不对,是好帅的哥哥~~”
“还是冰山系哦~”
“嘻嘻嘻……”
“……”
面对这一群“不讲理”的小屁孩儿,张起灵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之前只以为保安是为了抓小偷或者肉搏劫匪的,可现实生活告诉他,这年头并没有那么多坏人,如果他和吴邪都不算的话……
好容易送走了一群捣蛋鬼,超市的生意也冷清了下来,几个收银员正围着电话打算叫外卖,其中一个小姑娘还转头问张起灵说:“诶,那个,你吃什么?”
小姑娘只看着张起灵的脸就不自禁地脸红起来,想关心一下新来的同事,却想起来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结果话一出口就更不好意思了。
“不用了,谢谢,我带了饭。”张起灵抬了抬手中的饭盒。
饭盒里是吴邪前天晚上给他做的名为“爱心便当”的酱油炒饭,他还记得吴邪在做炒饭的时候把个锅底敲得震天响,虽然他不明白自己率先找到工作这件事是惹到了吴邪的哪根筋,不过他倒是还记得黑瞎子说过的那句话:老婆大人永远是对的,即便是无理取闹也是对的!
那么,老婆大人做的能齁死人的酱油炒饭也要吃完吧?不然恐怕又要生气了,然后明天还得吃酱油炒饭……
张起灵的智商很高,高到已经占领了大脑里那本该属于情商的位置。对于感情,如果是逢场作戏他大概还能演的游刃有余,可如今动了真格的,他却反而不知道该怎样逗那个人开心了。
原本以为只要给他他想要的就好,可到头来能做就只有躲在角落里下咽这些咸到发苦的硬饭。
啧,说好的鸡汤呢?
张起灵默默地喝了一口白开水。
三月虽然已经回暖,但倒春寒还是挺厉害的,吴邪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毛呢大衣,还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可当他缓步走进远山斋时,却被里面阴寒的气息激得打了一个冷颤。
邀他进来的小伙计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浓黑的眉毛下生了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薄薄的粉唇微微地笑着,真真是一个明眸皓齿、面如冠玉的俊俏小生。
大堂的角落里摆着两盆郁郁葱葱的红豆杉,两排玻璃柜台围成一个拐角,后面对应着高高的古董木架,右手边圆拱形的镂空红木门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内堂,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一盆吊兰,一个香炉,青烟袅袅,暗香浮动。
“嘶——好冷啊。”吴邪忍不住抱怨道。
“哟,对不住您,咱这店朝阴不朝阳,别说现如今还是倒春寒,就连那三伏天儿的时候这屋里头也不嫌热。”小伙计将吴邪引致内堂落座,然后端出一个茶盘,倒了杯热茶递给他:“来,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哦,谢了。”吴邪接过茶碗,不经意地一瞥便被惊了一下,手上的碗青如天,明如镜,幽淡的蓝里还带着灰,虽然不是天青瓷里的珍品,却也并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东西。
吴邪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又将茶碗轻轻地放回桌上,才笑着对那小伙计说:“你也不问我是干什么的就来奉茶,万一我只是路过的,你岂不是亏了?”
谁知这小伙计不恼不羞,冲着吴邪微一欠身,说:“师父曾教过来者是客,况且您方才在外头看我家的匾额看了那么久,我把您让进来喝杯茶,聊一聊,也算是前世积下的缘分。”
吴邪乐了:“哟,没看出来,你这小孩儿还挺迷信的~你叫什么呀?”
“嘿嘿,”小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姓黄,单名一个杨字。”
吴邪点了点头,心下道:这孩子大概是父亲姓黄,母亲姓杨才取了这么个名字吧?
仿佛是看穿了吴邪的心思,黄杨得意地笑道:“我这名字可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师父学戏、鉴宝,师父希望我将来能够坚韧庄重,便取名黄杨。”
“原来是这样……”吴邪又看了看这个提起身世仍旧浑不在意的男孩儿,顿时觉得他的老师给他起这个名字真是起对了,于是,吴邪有些好奇:“那么,你师父又是谁呢?”
“我师父自然是这家店的主人,不过他老人家的名讳嘛……那便不可为外人道也~”黄杨摇头晃脑地念了这么一句,逗得吴邪乐出声来。
“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家店也叫远山呢?”这其实才是吴邪真正好奇的问题。
黄杨闻此一问,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缓步走到茶几前,安静地给吴邪添了水,然后才看向吴邪,说:“ 10年前,这条街并不叫远山街……”
原来,早些年的时候这条古街只是一个不大的景区,没人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来旅游的人也不多。后来一个外乡人来到这里,也不知他从哪儿弄的好些古玩字画,就开了这间“远山斋”。
接着,人们看他一只破碗就卖几万块,一个玉把件儿能换十万多,那些个想要一夜暴富的人终于看到了机会,于是纷纷跟风。慢慢的,这条街上的古玩店越来越多,有正儿八经捡漏倒腾好东西的,也有浑水摸鱼糊弄外地人的。
那时候这条街的风气可不如现在,说是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一点儿也不为过。可是有一天夜里,街尾那家强买强卖、不守行规出了名的“明月轩”却遭了盗,压店之宝“东坡砚”被人砸了个稀碎扔在大街当中,还用血红血红的大字在地上写了“此为赝品”四个大字。
虽说古玩界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看走眼捡了新东西回家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可这拿赝品镇店也未免太丢人了。
这事儿若是店主故意的,同行间就只会笑话他手里没东西,可若连店主也不知道这物件是假货,那……后果便不言自明了。
“那后来呢?”见小黄杨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吴邪忍不住催促。
“您容我喝口水,嘿嘿~”黄杨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后,突然问:“先生,您不会真是路过的,顺便听个故事吧?”
吴邪被问得一愣,接着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我其实,是来找工作的。”
“咳咳咳咳咳……”黄杨呛了一口茶,猛咳之余还不忘腹诽:感情这位爷是来抢饭碗的啊?!
回头再看D城,自吴邪和张起灵失踪后,吴三省表面上发疯似的派人寻找,可私底下却叫人不得远离D城周边,而此时,吴二白也从M市回来了。
“小邪还是没有消息?”吴家老宅,吴二白坐在沙发上问正站在窗前悠哉晒太阳的吴三省。
“哼,估摸着给解子报过平安,就忘了咱俩老骨头啦~”吴三省眯着眼说。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吴二白推了推眼镜。
吴三省转过身,继续晒后背:“之后的事不是我要怎么做,是要看那个姓张的小子怎么做,你也看到了,那个黑瞎子最近可没少往陈皮阿四那边跑,用意何在?”
吴二白接口道:“我听说,陈皮阿四好像是养了张家的小子几年,如今想要他回去?”
“没错,虽然是陈家放出的风声,但至少有50%的几率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场游戏的主动权,恐怕还在姓张的小子手里。”吴三省眉头紧锁。
吴二白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道:“还有个问题。”
“问。”
“小邪真喜欢男人?”吴二白平静地问。
“嗯。”吴三省也平静地回答。
“你早知道?”吴二白挑了挑眉。
“对啊。”吴三省换了姿势站着。
吴二白平静地爆了句粗。
其实有件事吴二白和吴三省是冤枉了黑瞎子,虽然最近他确实常常出没于D城城北,可他并不是去和陈皮阿四接触,而是在偷偷地寻找着老九门其他几家的下落。
当年除了二月红和霍老太之外,半截李和黑背老六也都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背井离乡,也有人说他们早就死于老九门之争……张起灵的意思是能找到一点点线索就能顺藤摸瓜,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四处碰壁。
“操,来城北找那几个老家伙的下落还一样是两眼一抹黑!”这天夜里,黑瞎子蹲在城北的某个小胡同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
自上次接到张起灵的电话后又过了一个月,那边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无音信,黑瞎子一边在解雨臣眼皮子底下装乖宝宝,一边趁着夜黑风高跑到传闻中半截李和黑背老六最后一次出现的城北来寻找他们的下落。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的行踪似乎也被人发现了。
近几天解雨臣还在忙别的事,等他回过神来……想到这儿,黑瞎子忍不住后背一凉,夹着烟的右手忍不住抬起来摸了摸脸,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又猛地放下,然后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就在黑瞎子蹲在D城挨饿受冻、担惊受怕的同时,张起灵正闲坐在餐桌前,一边等着香喷喷的鸡汤,一边听着吴邪给他念叨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那个人那么肯定人家的镇店之宝是假的,我猜他就算不知道真品的下落,至少也是见过的,可……”吴邪掀开砂锅的盖子搅了搅里面的汤,小小的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
“不一定。”张起灵突然出声道。
“嗯?”吴邪举着锅盖看向张起灵问:“怎么讲?”
张起灵想了想说:“那方砚已经被砸碎了,除非是高手,否则也没人能看出真假……再加上明月轩的风评不好,自然也就没人愿意帮他们。”
张起灵把话说完却没有听到回应,只见吴邪从厨房走出来,凑到他跟前一脸好奇地左看右看,直到张起灵都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长了东坡砚,才听他带着笑意说:“小哥,你是名侦探柯南啊?平时闷了吧唧的不怎么说话,一分析起事儿来倒是头头是道的!不过还别说,黄杨那小子也是这么说的,之后那明月轩就倒了。再后来,他们那条街又接二连三的出了几回这样的事儿,受害人也全都是些不守行规的家伙,慢慢的,那条街的风气就好了起来,最后还用第一家店的店名命名了整条街,就叫远山街。”
吴邪得意洋洋地讲完了整个故事,正等着张起灵跟自己一样感叹一下这个远山斋悠长的历史,却只见张起灵指了指厨房,说:“沸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