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我,可以回去。”张起灵说。
黄杨针锋相对:“我也不是冲你来的。师父说当年的事出了岔子,本就欠大家一个说法,如今老九门的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就只有四阿公还对这个墓有心思,所以我才替师父来的。至于别的人,也只能说句对不住了。”
黄杨的话一下子说进了陈皮阿四的心坎里,就连旁边的小伙计都能看出陈皮阿四的神色有所和缓,只听他缓缓说道:“当年的事谁也无法预知,也不能怪二爷和大佛爷,所幸近几年的日子还算安稳,也是了了大佛爷当年的心愿。至于这个斗,咱们若能倒出好东西去,老九门的几家人,只要还能找到的,老夫自会送上一份,必不会让二爷为难。”
黄杨心中不齿,脸上却恭恭敬敬的:“那晚辈就先替家师谢过四阿公了。”
张起灵静静地听着他们虚情假意,随后便看见陈皮阿四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虽短暂,却掩不住其中的杀意,他知道,那是要他在适当的时候,杀掉黄杨。
“我们走吧,速战速决。”张起灵突然站起来说道,仿佛没看到那个眼神。
这一次,张起灵将黄杨带在身边,两人一同打头往前走。冗长的墓道在手电的作用下显得昏暗诡异,走着走着,狭长的墓道突然变宽,一个分叉路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张起灵打了个停下的手势后独自走过去查看了一下。
“四阿公,分不出哪边是对的,恐怕要分头行事了。”张起灵回来请示。
陈皮阿四一皱眉头,转头对黄杨说:“小兄弟,你知道往哪边走吗?”
黄杨撇撇嘴,摇摇头说:“这地方师父没说过,我也不知道。”
这时,张起灵又说:“这两条路应该是一对一错,不如让我和黄杨分别带人去看看,等确定了哪边安全您再走。”
陈皮阿四看着前面的两个路口没说话,张起灵又看向黄杨。
“怕是也只能这样了。”黄杨哼了一声,指指右边的路口说:“我走右边,也不用你们跟着,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
说着,黄杨就朝右边的路口走去,他当然知道哪边的路口是对的,此时也正巴不得剩下的这些人都去了错的那边,一并都死在里面才好。
可正当他要迈步走向右边的路口时,却被陈皮阿四拉住:“小兄弟,这怎么能行呢?你可是二爷的徒弟,万一跟着我下斗出了问题,我没办法跟二爷交代啊。”
黄杨一怔,随后勉强笑道:“呵呵,多谢四阿公关心,只是如今除了这样做,也没别的办法了吧?”
陈皮阿四向前走了一步,站在黄杨身边,他看着右边那条黑漆漆的墓道,突然感概道:“老夫跟人斗了一辈子,有所得,也有所失,将来也不妄想能够有什么好下场。从前跟人斗,常常拿命来赌输赢,如今,老夫还想再赌一把。小兄弟,既然你选了右边那老夫便跟你一起去,若你对了则皆大欢喜,若你错了,老夫便同你一起担当,也免得将来二爷找我要人的时候,我无法交代。”
“什么?”黄杨一惊,“一起去右边?”
陈皮阿四笑得好似一只老狐狸。
黄杨的惊讶流于表面,而张起灵的惊讶却暗暗藏在心中。虽然那个时候吴邪给了他一份假的地图,可他也在慢慢探究的过程中知道了自己纹身的秘密。
左边是生路,右边是死局。
隐瞒不说,一是想借着那些机关将陈皮阿四带来的人削减一些,二是想给自己和黄杨制造一个独自行动的机会。可现在陈皮阿四却让所有的人都去右边,张起灵有些头疼了。
“四阿公,这太冒险了。”张起灵劝道。
陈皮阿四却很固执:“没关系,我相信小兄弟的运气。”
“你确定?”黄杨有些装不下去了,冷着脸直勾勾地盯着陈皮阿四看。
陈皮阿四笑着点了点头,说:“走吧。”
黄杨站在原地没动,陈皮阿四朝张起灵打了个眼色让他先走,虽然陈皮阿四猜黄杨选的路必定不会有危险,却也没想过亲自去趟雷。
张起灵无奈,只好率先走进右边的墓道,黄杨看着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地走了进去,唇边已经忍不住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右边的墓道比他们先前走过的还要宽一些,左右墓墙连接着拱形的墓顶,看上去浑然一体还真不像是暗藏了什么机关。
张起灵不知道黄杨有没有把握自保,可看他之前那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应该是有准备的,除非,那个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这边是死路……
而就在黄杨也完全走进这条墓道的瞬间,一道石门突然降下隔绝了他们的退路,同时,脚下的石板猛地下翻,几个伙计毫无防备地掉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惨叫便都没了声息,机关内铁刺穿过骨肉的声音伴着浓烈的血腥味儿刺激着几个幸存者的大脑。
黄杨背靠石门站在陷阱的边缘看着里面的惨状不禁暗暗叹气,这些人跟在陈皮阿四身边也不知害了多少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感慨归感慨,黄杨却没有心软,这突发的机关并没有让陈皮阿四一伙全军覆没,有几个运气好的恰巧站在了陷阱与陷阱之间的安全区内,此刻也都是吓得脸色发白,手脚僵硬。再往前看,张起灵扶着陈皮阿四也靠墙站在陷阱边缘,此时正一点一点地往前方相对宽敞的地方挪动。
“四阿公!您没事吧?”黄杨大声问道:“看来我们是走错路了!后面的门已经关死了,怎么办?”
陈皮阿四这个恨啊,黄杨这小子定是猜准了他们会跟来才从一开始就选了这条死路!结果折损了他这么多伙计,而前面的路也一定不会那么轻松。
“起灵,你看呢?”陈皮阿四问身边的人。
张起灵往前面看了看,说:“也不一定是走错路,墓主人不希望有人能通过这里,所以说不定两边都凶险万分,先走走看吧。”
陈皮阿四点头赞同,转头吩咐后面的伙计跟上,队伍继续前行。
黄杨几个蹬踏跳过了那些陷阱,却在最后一步落地的时候有些身形不稳,他连忙抬手撑墙却被张起灵抢先一步扶住。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跟在我身后,左右墙壁不准碰,我走哪里你们就走哪里。”张起灵看着黄杨说道。
黄杨微微一笑:“放心,我也不想死在这里。”
“那最好。”陈皮阿四恨声道。
张起灵打头带路,黄杨也暂时收起了捣乱的心思,可这一路走去却还是惊险万分。陈皮阿四被张起灵亲自保护着,而黄杨也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竟也在张起灵腾不出手的时候救了他一回。只可怜了那几个伙计,这一路的机关陷阱走下来,等终于到了主墓室门前时,竟只剩下两个人了。
黄杨站在张起灵身侧也有些震惊地打量着他所见到的一切,虽然二月红已经将这个墓里的情况详细地跟他说过了,可听和看毕竟是不同的。
墓室前殿并不大,四周的墙壁却布满了肉眼可见的机关箭弩,主墓室那扇厚重的石门上镶着一块黑白分明的八卦玉石,另有七块石盘毫无章法地分布四周,上面还刻着天干和地支,看起来应该是用来打开石门的“密码锁”。
黄杨环视了下整个前殿,不顾张起灵的阻拦走过去摸了摸那几个石盘,随后笑着说:“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早的密码锁了吧?嘿,天干地支……这可比十个阿拉伯数字难解多了~”
“这……这怎么办啊?不然炸开?”一个伙计颤着声音说道。
“不行,从地图上看主墓室好像并不大,这石门又很厚,炸药的量不好掌握。”张起灵说。
“那这门要怎么开?这些弩可以先拆掉吗?”陈皮阿四很是忌惮地看了看墙壁上的那些机关。
闻言,张起灵也走到墓室门前认真查看起来,只见他绕着大殿走了一圈,修长的手指细细摸索,最后遗憾地说:“这些弩箭的关窍都在门内,只破坏外面也没用。”
“喂喂喂,你们当我是死的吗?”这时黄杨不高兴道:“这之前是你们带错了路我才总是踩到机关的,可这里是唯一能进主墓室的门了!真当我是草包啊?”
陈皮阿四看看他,并不是很信。
黄杨眉毛一拧赌气道:“你们要是不信就先退出去!等我摆好了再进来!万一我错了,这些箭也伤不着你们!”
陈皮阿四见他说得信誓旦旦,而张起灵也没反对,便带着其他人退到了外面。片刻间偌大的前殿内只剩下黄杨一人,只见他看了看左右两边森森对准他的箭弩,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烂纸,然后对着那道石门左看右看,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七块石盘,黄杨瞬间就摆好了六个,可到了第七块的时候却犹豫了起来。
“怎么了?”张起灵远远地问道。
“我师父他……他用铅笔写的这些,被我放包里磨来磨去的有些看不清了,剩下最后一个天干,不知是乙还是己……”黄杨心虚地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墙壁。
张起灵无奈地摇了摇头,走过去对他说:“你出去,我来。”
“不行!”黄杨把破纸往身后一藏,说:“我师父说过,里面的东西只有张家后人才能拿到,万一你死了,我们不是白来了?你赶紧出去,我既然应承了这件事自然负责到底,只是你等会儿别忘了摸两本古籍出去,我答应了小……诶?!你干嘛!放开我!龟蛋张起灵!!”
张起灵拎着黄杨的领子把他扔出了前殿,跟在陈皮阿四身边的两个伙计立即伸手接了并牢牢地架住不让他再跑进去。
“乌龟蛋!王八蛋!甲鱼蛋!!张起蛋!!!放开我!!!”
黄杨被两个壮汉架住胳膊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好撒泼耍赖,两条腿抬起来又踢又蹬,使了全身的力气往地上赖,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
“闭嘴,我需要安静。”张起灵冷冷地一瞥。
黄杨一愣,嘴巴扁了扁,转头看向架住他的大汉,用眼神控诉着张起灵竟然凶他的事实……大汉无视他。
空荡的墓室,前所未有的寂静。
张起灵看着眼前的石门,此前所有的沉重竟仿佛都消失了,他在这个世上活了二十几年,真正轻松恣意的日子大概就只有在B省的那段时间。人生有八苦,活上一百年的话恐怕比唐僧取经所经历的艰难还要多,可即便是这样,人却还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