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不负目光落在安余身上,显然他们还不知道安余的存在,岳山亦不知安余的根底,若是布置得宜,也不一定就怕了他们三个。
边不负对席应使了个眼色,席应点头道:“岳兄要在何处动手?”
岳山仰天长笑,声音快意之极,穿窗而出,落在园中一片草地上,从容道:“席兄,请!”
席应哈哈一笑,随之跃出。
安余起身挪到窗边观战,他认识的高手不少,但是这种等级的高手之间的生死搏杀却是首次得见,这种大战,观摩一次,堪比三年潜修。
岳山垂手而立,如山亭岳峙,不动如山,席应却绕着岳山走走停停,两周后方在他身前站定。
安余眼睛一亮,知道席应绕着岳山走了两周也没找到破绽,只得正面出手试探,可见岳山之高明远在所有人预料之上。
席应摇头叹道:“自席某紫气天罗大成后,能被我认定为对手者屈指可数,岳兄尚未够资格列身其中。不过有像岳兄这样的人物肯送上门来给席某试招,席某还是非常感激。”
岳山哑然笑道:“席兄你的狂妄自大,仍是依然故我,你接过这一招才再表示感激吧!”
缓缓举手,五指先是箕张,再缓缓拢指合拳,霎时生出气凝河岳般的狂扬。
拳头合拢,气劲透拳而去。
安余看的目眩神迷,从未想过有人能像投石机一般把真气形成的万斤巨石发出去,这些积年老怪的本事,的确匪夷所思。
只听篷的一声,劲气相交,席应浑身剧震,横移一步,而岳山则只是上身微晃,可见这一交手,竟是席应落了下风。
席应终於色变,厉啸一声,脚踩奇步,脸泛紫气,飘移不定的几个假身后,抢往岳山左侧,左手疾劈,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掌劲之凌厉之极,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之势。
安余微不可闻的轻咦一声,却是岳山在这等险恶关头,竟然突然闭上双眼,应掌横移侧身,二掌竖合,十指作出精奥无伦的动作,丝毫不让的先一步迎上席应惊天动地的劈掌。
“轰”!
席应闷哼一声,往后飞退。
岳山仍只是上身往后一晃,便回复稳如泰山的姿势。
席应退后寻丈方停止下来,双目凶光闪闪,冷然道:“这算是甚么鬼门道?”
岳山微笑道:“紫气天罗不外如是。假设席应你技止於此,那明年今日此刻就是你的忌辰。”大喝一声,隔空一拳击出。
若换了片刻之前,他岳山说这句话只会惹人耻笑,但是此刻再说,再不会有人说他妄自尊大。
席应两手高举,如大鹏展翅,十指伸张,再迅速合抱,
盘在胸前,同时探步趋前,招数怪异非常。
岳山长笑道:“你中计啦!”
拳化为掌,掌化为印。
安余尚未看出其中玄奥之时,席应已仓皇后退。
岳山长笑一声,如影附形的往席应追杀过去。
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绝,更添此战风云险恶的形势,两道人影此进彼退,鏖战不休,看的人气都透不过来。
“轰”!
两人四掌交击,各自退后,凌厉的眼神却彼此紧锁不放。
岳山从容笑道:“换日大法滋味如何呢?”
席应胸口忽地剧烈起伏,狠狼道:“你不……”
岳山手结佛印,惊人的气劲排空切去,截断席应吐至唇边的下半句话。
席应厉吼一声,拚死力抗。
“砰”!
人影倏分。
岳山挺立原地,稳如山岳。
席应像喝醉酒般满脸赤红,往后跌退打转,终于翻到在地,再无声息。
楼中内外死一样的寂静,只因谁也没有想到,四十年后伤愈卷土重来的岳山竟然厉害到这种地步,连邪派八大高手中仅次于石之轩等人的席应也被他轻易击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边不负,他可不会忘记还有尤鸟倦和安隆在一旁虎视眈眈,那两个任何一个都比他更为高明,便是岳山不出手,他和安余也不是对手。
却见安余对他使了个眼色,顿时会意,一声不吭穿窗而出。
果然两声长笑声起,一高一胖两个身影衔尾追来。
安余闷不吭气,早就悄悄握在手中的长剑毫无声息又快如闪电的递出,便听方才还意气风发的追杀边不负的高瘦人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跌飞在草地上。
众人还未从这一变故中回过神来,便听安隆一声厉啸,飞退回来,后来边不负紧追不已,显然方才边不负是假作逃跑,实则埋伏在一旁,趁安隆被尤鸟倦的惨叫声分神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此刻二人一个魔心连环,一个天心连环,倒斗了个旗鼓相当。
安余此刻才飘身而出,像一朵红云般轻飘飘落在尤鸟倦身前不远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地,目光淡淡从尤鸟倦腰间的血迹上扫过,道:“尤鸟倦你倒是命大的很,这样也死不了。”
补天阁武学在刺杀一道上天下无双,安余得石之轩真传,在隐匿杀气上独具一格,边不负又有意引他们从这个方位追杀,是以这出其不意的一剑,便已要了尤鸟倦半条小命。
尤鸟倦双眼射出厉芒:“原来又是你这卑鄙小子!”上次被安余诈走,又被婠婠重伤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安余哂笑道:“尤鸟倦你是第一天来江湖上混么?我是要杀你,又不是要胜你,别说暗地里刺你一剑,哪怕是我将师傅、师姐、师叔统统都叫上,拿人堆死你呢?”
长剑一摆,斜指尤鸟倦,剑锋上,暗虹的鲜血滴落,仿佛落地有声一般重重砸在人的心上,惊天煞气无声无息蔓延开去,冷声道:“当初不过道旁偶遇,不声不吭便对我下手,今日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尤鸟倦,若还有什么保命的底牌,不妨亮出来,否则今生都没有机会了。”
他虽剑指尤鸟倦,但是目光却落在岳山身上,却见岳山背对着他们,一声不吭,似乎全然不知此刻的变故,不知是不想管此事,还是受伤不轻,心有余而力不足。
见状安余淡淡一笑,不再多说,剑化长虹,向尤鸟倦咽喉直刺。尤鸟倦厉喝一声,独角铜人轻若无物的擎起,迎上安余的长剑。
安余冷哼一声,剑光一化为十,十化为百,转眼间,漫天都是剑影。
“叮——”的一声不绝于耳,却是利剑和铜人在瞬息间不知交击了多少次,只因速度太过,许多声音连在一起成了一声。
“小子,不自量力!”忽听尤鸟倦阴测测一声狞笑,独角铜人上扬,漫天剑影一扫而空,安余神色一肃,一掌拍在独脚铜人头顶,闷哼一声斜飞而出,同样也避过了开颅之险。
但显然尤鸟倦也是强弩之末,击退安余之后,立刻向外急遁,只听身后传来安余的冷笑声:“还想跑?”
破空声急追而至。
尤鸟倦想也不想,独脚铜人向后掷出阻敌,身上去了重物,身法立刻又快了三分。
破空声消失,而后十丈外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显然是独脚铜人阻挡成功,尤鸟倦心下一松,然后便是一痛!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透出胸口一寸来长的剑尖,慢慢看着它从胸口又缩了回去,这才慢慢转身,难以置信的望着身后不远处悠然而立的红衣少年,嘴巴动了两下,慢慢歪倒在地,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竟是死不瞑目。
他死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独脚铜人会挡不住他?为什么明明在数丈外的少年突然就到了眼前,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破空之声?
一旁的观战的人亦看的心惊肉跳,独角铜人飞射而至时,红衣少年身在半空,分明避无可避,却突然双臂一展,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蝙蝠,划过一个诡异的曲线,无声无息的避过铜人,向尤鸟倦盘旋而去,倏忽间就到了尤鸟倦身后,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他在半空中还随手打出了一道银光,击在远去的独脚铜人上,自己却借着银光和铜人碰撞时的脆响,一剑刺出,干净利落的要了尤鸟倦的命。
如此剑法,如此轻功,如此心机,怎不让人心惊胆战?
最骇人的是,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大了还得了?
☆、第 13 章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便决出生死,此战水准远不及岳山和席应一战,但看的人却觉得凶险更甚,教人冷汗直冒。
刚刚手刃邪派八大高手之一尤鸟倦的红衣少年尤未罢休,杀性不减,长剑一甩,一串鲜血落地时,人已一跃而起,向另一旁的战场飞扑而去,冷喝道:“安隆,受死!”
安隆大惊,奋起一掌将边不负击退,身形闪电般后退,同时大喝道:“岳老大,你还不出手?”
安余和边不负错身而过,直扑安隆,笑道:“谁都救不了你呢!”
边不负呵呵笑道:“安隆,想不到你……”话说到一半,便化成一声怒吼,踉跄落地,死死盯着安余:“你?你……你!你……”
口中咳出鲜血。
安余飘然落地,不慌不忙将沾满鲜血的长剑回鞘,这才抬头看了边不负一眼,道:“都说了谁都救不了你了……边师叔莫要这般看着我,我亦是万不得已。”
边不负捂着胸口,狠狠瞪着他,睚眦欲裂,清癯的面容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此刻谁都看到他身前出现一道可怕的伤口,从右腰腰侧斜向上延伸至左侧腋下,伤口之深几乎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此刻还能站立不倒,算的上是生命的奇迹了。
观战的人包括方才还在大战中的安隆,也整个惊呆住。
安余淡淡道:“所谓杀鸡儆猴,杀鸡,自然要捡离自己最近又最看不顺眼的一只来杀,边师叔只怪自己运道不好,刚好被我捡中。”
话音落,边不负倒地气绝。
安余看也不看他一眼,他一身红衣如火,也不知沾了多少鲜血,一双手却干净异常,清亮之极的眸子环视一周,道:“有没有看不顺眼,要来惩奸除恶的大侠想来教训一下在下的?若是没有,在下就告退了。”
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