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的大半脸面都掩在冠冕之下,让人看不清楚,隐晦不明的双眼在殿下微扫。
“方才听小八言道,菩提祖师乃是为了见证昆仑一事而来,朕甚为感谢。祖师乃是方外之人,原不该以俗物扰之,但此时朕有一事未决,说不得,想烦请祖师。”
“不敢,陛下乃是三界之主,万事自有天条规定,陛下娘娘及天庭众仙决断,菩提怕是不好插手。”
玉帝微微一笑,道:“祖师修道高深,明辨一切,非我等可以相比,朕便是想听听祖师高见,望祖师万不要推脱才是。”
随后便将杨戬之罪一一道来,末了又将孙悟空自愿请死以替杨戬之事说了,“方才,朕与众仙家及娘娘商量未果。祖师,依你看来,此事该如何处置才算妥当呢。”
呵,果然是非寻上门了,菩提祖师无声苦笑,玉帝明摆着是给他找难,不仅如此,怕存了离间之心也未可知。杨戬获罪,悟空自然心疼万分,但还不至于以身相替,除非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万不得已之事,看戬儿脸色惨白,这万不得已想来便是这个了。并且,戬儿此伤,非人所能控,该有把柄在玉帝手中,所以,悟空万般无奈,只有以身相替。
悟空乃自己爱徒,虽未曾宣诸三界,但明白之人皆知。而杨戬乃是玉鼎真人之徒,戬儿又是悟空心头之爱。这般关系之下,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对。
“陛下,此乃天庭之事,天庭事,本以天条为准。菩提听闻,当日三圣母出,新天条华山之心自行飞升,不知这新天条可有规定。”菩提祖师略一思考,便将问题又踢给了天庭。况这天条庞杂繁复,且不论整理未有,便是查找,也需时日。
“依祖师之意,此事只需按天条处理即可了?”
“陛下,贫道乃方外之人,不懂天庭法度,但菩提曾闻,圣人治天下,法不外乎人情,此事如何,端的要看众仙心思和天庭考量了。”
好一个众仙心思!好一个天庭考量!
玉帝微微一笑,道:“祖师言之有理。不知众位仙家以为如何?”
如今这殿上,全都是不好惹不能惹的人物,众仙哪里还敢妄议一二,就怕火烧到自己身上,自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一时间,殿上不闻声息,众人皆低了头,死盯着脚尖。
“老君,你以为呢?”朕倒要看看,玉鼎真人在这里,你身为他的师伯,杨戬的师伯祖,会说出什么言语来。
“陛下,老道以为,关于司法天神之事,应当一一考量才是。毕竟,司法天神是由娘娘一手提拔,掌天庭法度,量刑一事,不宜过于草率。”
不愧在天庭混久了的,玉帝心内暗骂,“老君此言差矣,正因为司法天神位高权重,知法犯法,才要严加惩戒,以警后人。至于是由何人举荐提拔,并非紧要。娘娘当初一心为公,不藏私心,司法天神所为,当与娘娘无关。”
“陛下。”一直不曾开口的杨戬突然道,“但不知陛下给杨戬定的何等罪?”
玉帝心神一凛,千年交锋,这个外甥的心思,可不是等闲人猜得到的,见他开口,不由握了握拇指,却并未转动。
“方才朕已言及,司法天神,你难道不曾听到?”
“就当杨戬方才失听,烦请陛下再说一遍了。”
如此嚣张的语气,让玉帝怒极,“你任司法天神期间,残害仙家,排除异己。宝莲灯事件,追捕沉香不利,致使沉香毁十八层地狱,失职之极。更兼言辞不敬,藐视天庭,包藏祸心,诸多种种不及赘述。”
“陛下,杨戬倒是想知道,这诸多罪行,是陛下定的,还是众仙定的,亦或是天条定的。”方才一番混乱,虽然心疼以极,杨戬神智却清,前前后后将诸多考虑停妥。此时,这条条款款,如若反驳,以他只能,根本不在话下。只是玉帝是铁了心要治己之罪,怕是…
本为他不敬,已是怒极,闻听此番,玉帝脸色铁青,杨戬,你这是在逼朕了。
一句大胆还未出口,就见站立一侧的太上老君蓦地出班,拂尘一甩,道:“司法天神,你这番话,可是将往日教导都忘却了不成。”
杨戬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太上老君当日之言,心中暗警,自己一时急于求成,倒是忘了这一茬了。
孙悟空一直都在注视着事态发展,见此情形,念头转的飞快,立即想到关键所在,便道:“戬,这罪或不罪的,自然不可能是陛下独断专行,想当然其中或有不公也不定。”
当初师伯祖曾言,授人以权柄,自己便让三妹不出华山。今时今日,情形其实是一般无二的。玉帝想治己之罪,如若从根源上除了,将那条条款款一一推翻开来,莫不说玉帝的面子输了个精光,万一他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真毁了一二,自己岂非罪过。就算不会发展到这般,玉帝如今几乎拼上了所有,却无结果,那么之后也定会寻了机会再来一次。他对自己的忌惮,由来已久,不可能如此轻易罢休。师门如今回归昆仑,是为最后结局,师傅为了自己牵涉进来,已是不该,更有娘亲,三妹一家,还有小欢一众人,还需在这个三界之中生存,更遑论那个痞子,如此逍遥自在的一个人,怎忍让他今后没了去处。
也罢,今日便赌一回,以此一身一罪换你一个承诺。
杨戬思量已定,又听那痞子转的及时,话里也留了几分余地,便顺道:“既是如此,那杨戬倒是要问问众仙了。这头一条,残害仙家排除异己,不知道是哪位仙家给杨戬定的罪过,如此之重,可真是看的起杨戬。”
众仙哪里敢回话,况且此种事,可私下议论,谁会傻到提了脑袋出来承认,更何况,他们本无此心,亦无此行。
“司法天神,你不必如此,朕这里有众仙的联名上书,言你此罪行。”玉帝眼神晦暗,伸手将案桌上一奏折扔了下去。
孙悟空伸手接了,冷眼一扫,果然,除了四海,就差没写上三界散仙了,其上罪行,与玉帝所说一般无二,很难不让人思及乃是他一手杜撰。然此刻没有证据,也难指控。
杨戬冷冷的听孙悟空将其上罪行读了一遍,不怒反笑,“陛下,这等无凭无据的罪行,杨戬便是想认,都不知道该找何人来承了这被害之罪呢。纵然平日严苛了些,杨戬自问也是遵循天条办事,不曾徇私枉法。追捕沉香之事,杨戬却是失职。该认之罪,杨戬不推,但无中生有之条,杨戬也不能揽。”
一揽一推,这诸多之词,便成了一句失职。玉帝略一思考,道:“听司法天神之言,这失职之罪,是认下了。那么,言辞不惊,藐视天庭,包藏祸心,凡此种种,不知又该如何解释呢?”
明知他指的是当日为掩饰母亲之事,而撒下的弥天大谎,杨戬心内苦笑,这真是步步算计报应不爽,这条不能认,那就要得罪了嫦娥仙子,得罪他倒是不怕,就怕玉帝趁机翻旧账,再牵
出更多的人,就越难办了。
孙悟空在侧,看的分明,听得清楚,知道杨戬顾虑为何,金瞳转了一下,看了看瑶姬,朗声道:“敢问陛下,您所指的可是当初杨戬言及恋慕嫦娥仙子之事?”
“斗战胜佛倒是记得清楚。”玉帝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扳指,好似无意。
“当然。当日我便在天庭,这等事情怎会记不清楚。”孙悟空笑说,却听的杨戬暗暗一惊,这痞子半路里接了他的话去,别是要揽了这摊子过去吧。
不行,本就是自己连累了他到这地步,怎可再坏了他的名声。杨戬急忙要将话接过来,然而,他二人还未及开口,却有人先一步出来。
“陛下,当初之事,乃是嫦娥之错。”
玉帝听的好笑,这个嫦娥仙子也太过于热心了些。孙悟空本想好了说辞,此时反倒用不上了,感觉到杨戬也是一愣一叹,心下不由感慨,怎么就偏有人如此多事,但愿不会适得其反才好。
“是嫦娥爱慕司法天神,故而遗耳环于他,司法天神还未得及归还,哪知此事竟被净坛使者得知,抖搂出来,司法天神此举乃是顾忌嫦娥声誉,是以,言辞不敬之罪,嫦娥该领。”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当初杨戬爱慕嫦娥一事已是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再来这一出,更是让众仙家不由产生诸多猜测。
虽知嫦娥是一心想为杨戬开脱,哪料到她用了如此拙劣的理由,一旦玉帝传了二师弟来,岂非更是坐实,恐怕牵出来的还要更多,孙悟空气的直欲暴跳,若非顾忌嫦娥乃一女子,早就不管不顾让她闭了嘴。
玉帝笑得好不得意,嫦娥啊嫦娥,你开口便让朕如此震惊,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
“嫦娥仙子,你虽如此说,但谁又能保司法天神没有此意。娘娘,你说呢?”
王母撇了玉帝一眼,便知他打的算盘,一句话,不仅坐实了杨戬藐视天庭之罪,还将欲望种种扣在了二人头上。
看殿下嫦娥双眉微颦,咬了薄唇,脸色很是不好,不由有些怀疑,她这番话,究竟有几分意思。然,不待王母想出答案,瑶姬便凉凉的开了口:“陛下,你也太小看了戬儿,如此空有一副皮囊的人,戬儿如何看的上。如果陛下是想以此来判定,与强行加之有何区别。”
玉帝一笑,自己这妹子倒是决绝了,看来是半点也不领嫦娥的情啊。然而,这情在此,不是你说推就推得开的。
玉鼎真人看着玉帝一次次发难,早已忍无可忍,袖中手狠狠一抖,冷冷瞟了眼八公主,这个小丫头,难不成想玩兔死狗烹的把戏。
“父皇。”琼璧被玉鼎真人扫的浑身一冷,虽然极不乐意,却不得不上前道,“儿臣以为,此一桩是为不实,难以判定。”
“难不难判定,只要传来净坛使者便知分晓。”果然,玉帝袖袍一会,便让一天官下界去寻人来。
☆、意外之外
“净坛使者。”
自从师傅和三师弟走了,小师弟去了,猪八戒再也非当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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