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轻轻一笑,“看你失魂落魄的,我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都没发现。走吧,有话进屋再说。”
故意避开了话题,小玉扯了沉香进屋,杨婵正煨了粥来,刚放在桌上。
“回来了,东海出什么事了吗?”
想起四姨母跟娘的关系,沉香摇了摇头,这事还是不让娘知道的好,免得她着急。
杨婵微微一笑,这孩子,说谎也不知道掩饰,脸色分明很难看,眼神也沉沉的,还说没有。罢了,孩子大了,也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他不想说,就算了。
“喝粥吧,小玉做的。”
沉香心不在焉的坐下,拨弄着手上的粥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小玉一个人回来了,看来外婆又在玉泉山住下了。有时候,他都想疯跑到玉泉山,问问舅舅的那位师傅,可是,他心底深知,舅舅的师傅不喜欢自己。
想起之前在东海,敖春说的那句话,心里猛然一沉,拿碗的手一抖,粥洒了一桌。
“沉香,你怎么了?”杨婵放了碗,看着对面的儿子。
沉香缓缓抬起头,一脸的恐慌都压不住眼底的无助,嘴唇颤抖着,哆哆嗦嗦的问了一句话。
“娘,你说,舅舅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了?”
那种害怕迷茫,让杨婵一震,不禁和小玉对望了一眼。
仙子,怎么办?
不能说。
可是沉香的样子,真的好难过。
过去了,就好了。
小玉起身擦了洒在桌上的粥,重又垂了头,喝粥不语。
杨婵伸出手,隔着桌子,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这个孩子,虽然自己没有教过养过,但知子莫若母,她很清楚沉香是什么性子。
这一路,都是二哥在逼着他走,虽然这些年,成长了一些,但他心底的依赖却没有减少,想着找舅舅,恐怕是祈求原谅的成分多些。
轻轻叹了口气,二哥,是婵儿之过,这些年也没有好好教导他,但是你放心,从今而后不会了。沉香必须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沉香,如果,你舅舅真的不在了,你,害怕吗?”
沉香一愣,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中的恐惧和不安分明在加深着。
“孩子,能告诉娘,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找你舅舅吗,是为了道歉,补偿,获求原谅,还是其他的呢?”
道歉?补偿?是啊,是自己欠了舅舅的,当然要道歉的,要补偿的,如果没有听到舅舅说一声原谅,自己这一生都会不安的。
“孩子,七年了,七年来,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七年啊。除了发呆,就是空虚,然后漫无目的的寻找,然后渴望祈求甚至疯狂。
“沉香,你要明白,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如果说你有错的话,那就是一路上的犹豫不决踟蹰不定思虑不周行事鲁莽。再说,你舅舅当年的行事,也不是为了你一个人。改天条,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呢,那可是在改写权力啊。你舅舅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才会推了你在前面,他在后面。”
杨婵说的有些缓,这七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想,想当年的所有一切。从华山出来的时候,二哥已经无力了,没有人告诉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知道,她的二哥瞒了她,瞒了所有人。
七年,她想了七年。每想一回,就明白一回,每想一次,就懂得一次。
“改,改天条?”沉香问的磕磕绊绊。
“是,改天条。当年的事,你舅舅大费周章,所做的,不只是为了娘,为了你外婆,最主要的是天条。”
沉香迷茫呃眼神有了一丝闪烁,当年他打上天庭时,也曾说过天条不公修改天条的事,可那不过是被逼的借口,而且那也太久远了。
“可是,娘,新天条,不是女娲娘娘五彩神石里的遗物吗?”
杨婵轻轻一笑,五彩神石,这天地间,大概也只有他的二哥才有这样一块五彩神石了。
“沉香,好多事,不是一时半刻能说的明白的。你需要去看,去听,去思考,去经历,明白吗?”
“娘,是不是好沉香太没用了,如果不是我,舅舅他不会……”
“所以,沉香,无论你舅舅在或不在,你都需要长大,而不是继续依赖,只有这样,才不负你舅舅的一番心意。”
沉香抬起头,眼神中带了微光,好像黑暗中寻到了方向一样。
“你太小,那一路又太匆忙,好多事,都没有来的及。如果,你舅舅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开心还是痛心。你该明白,道歉的背后还有一种责任,叫做担当。”
想起那一路,想起舅舅,想起那些表面讽刺实则关心的话,沉香眼神一闪,复又沉下,再抬起时,已是沉稳坚定。
“娘,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了,快喝粥吧。”杨婵轻笑,只是沉香不曾看到,那笑里的酸楚。
沉香,你不懂,你不懂天庭,你不懂人心,更不懂你舅舅。可是,有些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不经世事,人不会成熟。
☆、辨分明
孙悟空站在一边,想着昨晚师傅还有玉鼎真人说的话,思虑不定。
师傅说,三星斗的平衡被自己打破,戬的法力逐步恢复,可是记忆却一直停留在封神时期,没有半点进展,这不该。
难道说,真的是有人动了手脚。可是,当初戬在昆仑,有玉鼎真人,又有谁能对他动手脚呢。除非是出昆仑之后。想起前尘种种,除了西天佛门,就剩天庭了。
可不管如何,如今十兽已出,有些事,该让他知道的,总归是要知道的,命自在手,由己不由天。既然不能避,那就坦然以对。
小小的山坳茅屋,蓦地聚集了这些人,却不觉拥挤,只因无论哪一个都是冷清的。看着那边跟瑶姬仙子不知说着什么的人,孙悟空心内暗暗一叹,缓步上前。
“仙子。”礼貌的问了好,这才转向心心念念的人,“戬,你可觉得好些了?”
瑶姬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对孙悟空一笑,丢下一句“你们聊”,便转身屋内去了。
杨戬温如水的脸上瞬间挂了一层冷漠,“你没事吗,来我这里找无聊。”
孙悟空苦笑,却先委屈了声音,“戬,你真是这般狠心。”
狠心?!他还没计较几日来这个痞子磨下来的亲昵称呼,这人倒先来控诉了。杨戬微微皱了皱眉,想呛他一句,竟不忍心出口了。暗暗反省了一番,方正色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十兽破封印而出。”
“十兽?上古十兽?”记不起来,却不表示什么都不清楚,杨戬眉心一簇,“是我封印的?”
孙悟空点了点头,道:“是。你之前伤重,元神又被三星斗压制,他们破封印而出也不为怪。只是,现今形势未明,难免一着走错为人斧钺而不自知。”
“你是说天庭和西方释教佛门?”杨戬也不禁略略皱了长眉,“这西方释门,自封神便是从中取利,这些年来,虽不知情状,但其东进之心,也可猜测一二了。若十兽当初为我封印,那么今日一出,被西方释门拉拢的可能性更大些。”
果然是杨戬,纵然不记得前事,这些利害关系,分析起来却也丝毫不差。可越是如此,他越担心起来。
“戬,我曾经跟你说过宝莲灯的故事,当时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说至此,孙悟空看了一眼对面人的脸色,方又道,“其中一些细节并不曾提及。”当下便从花果山说起,虽简明扼要,却句句扣在了点上,只将缕缕情丝掩藏了不曾说,末了,才又深情,“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虽然面上冷,心里却有了一丝松动,杨戬袖的手一紧,这个痞子说的如此直白,如何还不懂。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如今,西方释门并不曾有什么大举动,天庭没有把柄在手,也不可能轻动。即便他们以杨戬为争夺,杨戬亦非任人鱼肉之人,阵心是阵法亦非阵法,破阵变阵皆在此了。”
好一个阵心之说。若非情势不对,孙悟空几欲击掌赞叹。无论何时,他的戬总能让人惊叹惊艳。
“戬,你记不记得你有一兵器,唤作三尖两刃刀?”
杨戬右手指尖摩挲了下,厚厚的一层茧,该是长期握兵刃的结果,“模糊记得,不过,自我醒来,不曾有兵器随身。即便现在法力恢复,也无法感应到兵器的下落。”
孙悟空皱了眉,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三尖刀如今究竟是在何处呢。这三界,有谁不知道,三尖刀是杨戬的兵刃,若为有心人控制,怕就是一场算计了。
他正沉思,却听身边人道:“便是落入他人之手也无妨,既是杨戬兵器,杨戬自有取回之法。”突然一叹,“释教天庭之斗,不过早晚。听你之言,似乎杨戬是脱不开了,这本与你无关,更何况……”
一语未毕,猛的一双手缠上来,将人紧紧的拥了。
“没有更何况,更不许说无关。我说过,纵然万劫不复也要一起面对的,你不许再抛下我一个人,那太残忍了,太残忍了。”
窒息的力道,闷哑的声音,还有靠近颈项的气息,就那么一寸寸缠绕上来,将人层层锁住。
杨戬直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怒上来,脸煞白,伸手就去推身后的人,手却被扣了顺势将人锁的更紧了。
“戬……”
一声唤,让他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裂痕,不由软了分毫,叹息,“松开吧,哮天犬不是被你赶去探消息了,想必就回了。”
孙悟空无奈,将人松了开来,如果这人怒极,他反倒心安些,最怕没有表情没有感情的一声叹。
戬,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想起,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呢。
却说那上古十兽,跟随观音舍利两位菩萨来至西方灵山。
不过数日,饕餮便受不住了,每日里听那老和尚经来经去的,没吃没喝,简直被封印千年还要难受。
那虚耗更是好奇,连日来便撺掇这混沌与穷奇四处走动。
夔等人在西天虽并未发现异常,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