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雪如听着众人的夸赞不过是微微的笑着,只是那眼神却压根不在皓祯身上,反而在另一个被抱来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不过三两岁的样子,如今正是冰雪聪明的时候,绑着两个小髻,看起来格外的喜人。雪如拉着她的小手问,“这是哪家的,竟生的这般漂亮?”
小姑娘规规矩矩的向着雪如行了个礼,然后奶声奶气的冲着她道,“回福晋,我是忠靖侯史家的,名唤湘云。”想了想又红着小脸道,“多谢福晋夸奖。”
这一声倒是惹得周边的女眷们笑了起来,雪如脸上那股愁意也少了许多,竟是从腕上褪下个奶白色的镯子,塞到了湘云手上,湘云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接了过来,又冲着雪如行了个礼道,“湘云很喜欢,谢谢福晋。”
这张小嘴却是巧的很,连站在她后面的一个圆脸妇人也不好意思了,用指头点点她的额头,羞她道,“也不害臊。”才跟雪如道了谢。而那小姑娘八成是觉得大人说话没意思,四处看了几眼后,就一眼瞧见了被春分抱在怀里的弘历。
她颠颠跑过来,站在春分跟前,昂着脖子道,“你为什么不下来玩?”
小混混自持是个十五岁的大人了,怎会对这样的一个黄毛丫头感兴趣,当即便扭过了头,不肯理会她。谁知道这小姑娘竟是厉害,冲着弘历道,“我知道了,你八成也跟弟弟一样,不会走路呢。”
不跟你一般见识,小混混接着不说话。
小姑娘接着道,“似是连说话也不会呢,难不成你还尿床?”
这话一出口,小混混立刻反驳,“你才尿床呢。”
史湘云却咯咯地笑了,然后伸着胳膊拉了拉春分的衣服道,“我不说你尿床了,你下来,咱们去园子里玩吧,这里多没意思,听说硕亲王后院里还养着不少小动物,咱们去看看啊。”
小混混听了倒是颇有同感,这屋子都是些莺莺燕燕的女人们,刚香粉就不知擦了多少,他熏得早就受不了了,若是能去园子里透透气,倒是不错的主意。想好了,弘历便冲着春分道,“我要下来。”
春分刚到他身边不过一个多月,可也将自家主子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主子聪明,却是不好说话,认定了的事,就是格格也改不了。当即便道,“阿哥慢点,我且跟附近通禀一声,咱们就过去。”
弘历点点头,湘云在一旁看着咋舌,“你家规矩真大。”
两个小孩也不等大人同意就一溜烟跑去了后院。硕亲王乃是铁帽子王,可偏偏没有官职,不过日日在家养闲。如今大清开过已近百年,不少八旗子弟开始松散下来,这硕亲王亦是如此,院子里养的不是别的,而是八哥。
一水的鸟笼子挂在那里,一个叫“春眠不觉晓”,一个说“自挂东南枝”,一个问“问君能有几多愁”,一个答“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个小孩,小混混九年义务教育完全是混过去,史湘云还未曾开蒙,也听不得这是猪头对马尾,只当这些鸟儿都有才,竟是各个都会背诗。两人嚼着耳朵,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就在花园子里走得远了。
还未等着做什么,就听见假山石后有人说话,弘历倒是没觉得怎样,史湘云却是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冲着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他钻进了假山石里。
那边却是两个女人在说话,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带来了吗?”
“带来了。”另一个答,“包的严严实实,你可拿好了,千万别碰着。”
说完,就听得一阵脚步声,应是那两人离去了。
弘时想着那声音有些熟悉,便想抻头出去瞧瞧,却被湘云紧紧搂在怀里,等着真没动静了,那丫头才将他放开,冲着他眨巴眼道,“咦,你喜欢哪只鸟?”
显然这丫头将他当做普通的小屁孩,准备绕过去,只是弘历也不准备多说,当即配合道,“那只,那只叫的声音大。”
于是两个人又跑到那只八哥笼子下蹲着看热闹,等着春分找过来的时候,瞧见就是这一幕。硕亲王对弘历一向很喜欢,福晋雪如则是更喜欢湘云一点,所以当听着这两个小孩竟在八哥笼子下站了半下午,当即一人送了一只。
弘历被春分抱着,带着个黑不溜秋的八哥回了府,还随着福分起了个名字,叫福气。福气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学说话,听上三遍就会说。所以当几日后雍亲王来看儿子,瞧着这八哥挺神气,逗着它道,“说句话来听听?”
它扭着脖子答:“不。”弘历的别扭可见一斑。
有了福气与福分,弘历就要日日带着它们往园子里溜达一圈,却说这一日,弘历遛弯回来,一进院门就瞧见几个丫头一脸焦急,还未等说些什么,苏培盛掀了帘子出来,一打眼看见他,就道,“这不,四阿哥回来了,正好不用去找了。”给他行了礼后,弘历才知道,便宜爹找他,让吴开来抱着他去。
自从弘历送了那幅画后,父子俩的关系一直不错,雍亲王时不时将他带到松院里玩会儿,甚至有一夜还睡在了那里。因此,弘历只当是便宜爹又想他了,也没多吭声,只是让人将福分喂好,就让吴开来抱着去了前院。
谁知道到了前院的书房门口,苏培盛就将他接了过来,被抱着先进门,吴开来跟在后面。一进门就瞧见弘时两眼红彤彤的正哑着嗓子坐在那儿委屈的哭呢。雍亲王便沉着一张脸坐在那儿,瞧着他进来,就啪的一声拍了下镇纸,冲着弘历道,“你可知错?”
这下问得弘历可懵了。他最近除了常去花园子,根本没干过什么事儿,一脸茫然的看着便宜爹,拿出平日里两人相处的模样,脆脆的叫了声阿玛。
雍亲王瞧着弘历还不肯认错,手中一甩,一沓子草纸就扔了下来,飘落在弘历的眼前。这主仆俩瞧见这个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一个多月前偷偷摸摸干的那事儿事发了。
若说起来,弘历原先不过是个小混混,整人的法子都是下九流,他如今还小,能做的不多,所以交给吴开来这个,也就简单了点。他问了问吴开来这里有没有辣椒,就是吃了拉嗓子的东西,吴开来问他是否说的是番椒,弘历让他买了来,发现就是这东西,便让他找了个地方,借了个小磨盘,磨了点面。
然后用水泡了三天,将草纸放在辣椒水里过一下,湿透了后,又放在一旁阴干,随后才收起来,放进了弘时上课时用的那个茅厕里,为了防止被当时发现,还将纸放得靠下些。
屁眼乃是多么娇嫩的地方,一而再的使用这种草纸,弘时的屁股八成会辣烂了。想到这个,弘历的眼睛不自主地就去打量弘时的下半身。
一大早弘时就拿了草纸过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雍亲王已经查了个遍,连吴开来买番椒时的买家都找到了,此时再看弘历的眼神,怎能不明白,这事儿这小子一清二楚。当即他就一拍桌子,极为严肃地问他,“这事儿你干的?”
20、弘历委屈了
吴开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是个聪明人,这事已经事发,总得有一个承认的,好在自家主子才一岁多,怎么也追不到他那儿,便替弘历应了下来,“是奴才干的。”为了怕雍亲王不相信,他接着道,“四阿哥聪明,记事早,前几日,三阿哥将四阿哥身边的奶娘都支走,足足揍了四阿哥十几下。奴才刚到四阿哥身边,想着讨主子喜欢,才出了这个馊主意。”
这倒是让雍亲王意外,弘历挨打这事儿两个人都没说,他一脸疑问的看向弘时,弘时此时也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刚才就哭肿了,此时又哽咽起来,冲着雍亲王道,“阿玛,儿子自幼学的就是礼义廉耻,怎会做出这等事情?那日儿子的确和弘历在一起玩了会儿,可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自己回去了。何况,弘历那么点的人,若是真的挨了打,还能不哭不闹,怎会忍着。前几日阿玛过生日,儿子还跟四弟一块回去的呢。”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弘历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就是雍亲王得罪了他,也会闹脾气,让他忍着,却是难得很。雍亲王听了此话倒是信了一半,当即又看向了幼子。弘历听了他这辩白,先是怔了一下,没想到那日弘时缠着他竟是这个原因,被利用的小混混随后就不岔的冲着弘时挥着拳头道,“没鸡鸡的东西,敢做不敢当。”
混混在街上混靠的什么,义气和信用。小混混在街上混的一般,可规矩学了不少,弘时说了告状没小鸡鸡,虽然是单方面的,可也是一种约定。在弘历看来,这就跟班上男同学打了架后,约好不告诉家长,下次再揍一个道理,所以他决定不靠额娘自己报复。
可十五年人生阅历的弘历想不到自己被一个八岁的孩子阴了,如今更是气愤。在雍亲王看来,就是这孩子如今被宠坏了,竟敢在他面前骂人,他向来是爱之深责之切的人,此时更是失望透顶,啪的一声拍了下桌上的镇纸,怒道,“不但撒谎,还敢骂人,弘历,你的教养呢!”
而弘历此时却是好巧不巧,看到了那块羊脂玉的玉佩,正挂在弘时腰上来回晃荡呢,太阳光一照,闪得他的眼睛发绿。
弘历小脑袋瓜里却一直想着那块玉佩,那是人家给他的东西,便宜爹拿走就算了,没想到竟然给了仇人弘时,又联想到便宜爹对李氏留情,如今又不信他,弘历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不受喜欢的儿子,更是气愤,当即梗着脖子道,“我没错。”
这话还没说完,怒气冲天的雍亲王手中的镇纸便砸了过来,吴开来跪着,弘历就被苏培盛抱在他身后,玉做得镇纸在他身前摔了个粉碎,弹起的碎片向着弘历飞来。吴开来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弘历被砸着,当即就扑了上去,将那碎片挡了下来。
那镇纸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却惊倒一众人,弘时吓得立刻站了起来,雍亲王放在下面的手也抖了抖,而弘历却满脸震惊,他没想到,便宜爹竟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