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妃昨日没见着弘历,一是心中担忧他,生怕他喝坏了身体,二是顾念着家里的事儿,一大早便又带着醒酒汤和熬了一夜的粥过了来。瞧见弘历那副迷瞪样子,便不由道,“难受了吧?该!”
弘历头还疼着呢,何苦喝闷酒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他不对,便嘿嘿笑了笑。那边墨香已经将醒酒汤盛到了小碗里,递给了弘历。这东西里放了不少药材,味道着实不怎样,弘历只得捏着鼻子喝了。
随后,墨香又将粥和几样开胃的小菜摆在了桌子上,弘历昨日喝了一肚子酒,夜里并未吃东西,此时正觉得腹中饿的难受,当即便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边熹妃却缓走几步,坐在了他一侧的椅子上,同他说话。
先是问了昨日钮钴禄府的事儿,听弘历说一切皆好,来的客人很多,棱柱十分高兴,她便放下了心,然后又旁敲侧击的问弘历是否在外面受了气,弘历知道这是问他为何醉酒呢。夹了棵八宝菜放进嘴里,才道,“不过是好容易出次宫,去百犬园见了多隆,同他说得高兴,便多喝了些,额娘不要担心。”
熹妃当然知道这不是真话,她心里也有点猜测,试探道,“你也是指婚的人了,怎的这般毛躁,倒是吓了我一跳,便是连圣上也被你唬了来,守了你好长时间呢。”
她本想着提了指婚的事儿,瞧瞧弘历的表情。却不想弘历的表情竟真是立刻变了,只是问话却不在这上面,“皇阿玛来过了?来了多久?”
熹妃让他弄了个糊涂,只是听了弘历的话,又与昨日苏培盛的话对了对,越发觉得昨日那事有点不对劲,奇道,“他在里屋守了你许久,便是额娘也未曾进了屋去,我知道你们说话呢。”
弘历却是被吓到了,梦里的事儿竟是真的吗?否则便宜爹在他屋子里做什么。只是这事儿他却不能跟熹妃道,只能含糊道,“好像是说了,我喝得脑袋昏,忘了。”弘历不说,熹妃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问,便换了话让他好好保养身体。
面对熹妃想这事儿,弘历才觉得他喜欢便宜爹这事儿,似是最对不起的人,便是熹妃了。这事儿平日里不想还好,一想起来,那点子刚得到的喜悦便被压了下去,想了想,他退了身边的人,只剩了娘俩,试探道,“额娘,宫中新人越来越多,你难受么?”
那边熹妃哪里会想到弘历身上,只当弘历这是不喜欢媳妇,变着法子来问她呢。熹妃犹豫了一下才道,“这后院里的女人从不是靠着宠爱才活下去的。再好的颜色也有衰老的一日,再甜的日子也有争吵的时候,后院里的女人,靠的还是儿子。”
这话却是有些出乎弘历意料,毕竟现代社会是个追求爱情的社会,人人嘴上挂着的都是真爱,便是连他一个小混混也不例外。在古代,他读了书,习了字,懂得了官场上的一些较量,可感情的事儿,他还是接触的少。“额娘也是如此吗?”
约是在亲生儿子身边,旁边又没外人,熹妃才道,“额娘从来不是个受宠的人,圣上这后院中,先是李氏,随后是年氏,这几年倒是没人得了圣宠了,但也轮不到我,我不过偶沾雨露,撞了大运怀了你罢了。便是在潜邸每月能得了一两日,也是看在你的份上。年轻时都不奢望的东西,如今年纪大了,圣上不过每月来我这里坐坐,又何苦奢望呢。”说着,她看着弘历,低声道,“额娘如今想的,不过是跟着你出宫奉养罢了。”
这却是句大逆不道的话。带给弘历的却是两重感觉,一是庆幸熹妃对圣上并没有半丝情感,自己好歹心里舒服点,二是熹妃所盼的,却是自己并不愿看到的。时间,留给他和便宜爹的日子已然不多了。他却要抓紧才是。
等着熹妃走了,弘历想着昨日的事儿,又私下里问了问吴开来,吴开来只道圣上在屋子里带了半个多时辰,熹妃来了也未曾让进,苏培盛还打了盆水进去,待到他进去伺候,床上的被子已然被换过了,旧的染了茶水,根本不能用了。
弘历终是肯定,他与便宜爹怕是真的发生了什么。都说趁热打铁,弘历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机会,总要去迫一迫便宜爹才好。只是这边还未行动,那边林瑛玉便趁着弘历下学的时候,与弘历在乾清宫来了个偶遇,寒暄之时,悄悄告诉他,“谷雨的日子要到了,你可要去?”
弘历连思索都没有,便点了头。
71、晋江原创发表36
谷雨依旧如同林瑛玉手下的密信一般;放在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圆明园的一个院子中,对外宣称是失了宠的嫔妃,内里伺候的人分了两拨;一拨乃是密信的人员;负责外围的防卫;另一拨则是专门找的不识字的聋哑人,负责近身的伺候。自然;除此之外;圆明园中的禁军防卫亦是一层关卡。
弘历只说这几日困乏的很;想去圆明园散散心;那边胤禛因着心中有鬼,恰是不想与弘历面对面的时候,便准了。林瑛玉只道自己还有事儿,到了谷雨要上路的那日,才从京中匆匆赶来,带着弘历一路快走,进了那间还未挂上任何匾额的院子。
此时恰是中午,谷雨坐在窗边,正晒着冬日里的寒阳,脸上却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听见脚步声,也不曾回头张望。谷雨在弘历印象中不过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如今近十年未见,猛然一瞧,却觉得她苍老了许多,人也不似当年那般跳脱了。不过只要是个人,被关了十年,再差的性子,怕也被磨了出来。
而林瑛玉的观感其实更明确些,当年圣上一登基他接手时,谷雨八成还有些奢望,脸上看着还鲜活,这四年,才是最最磨人的吧。
叹了一声,林瑛玉脚步反而停了住,冲着弘历道,“四阿哥有何想问的,还是尽快问吧,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我去旁边喝口水。”说罢,便退了出去,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那边本已经面如死水的谷雨,一听到四阿哥这三个字,眼睛竟是猛然亮了起来。她用狼一般的狠毒眼神盯着弘历,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将他狠狠地打量了一番,“你竟是弘历?居然长了这般大了。”
两人说起来,都是彼此的仇人,按理说,谷雨当年对他颇有不敬,依着他一个从21世纪穿来人的想法,却是万万不会要打杀了她的。只是因为发现了谷雨的身份,想要将任务完成罢了。只是却让谷雨被囚禁十年,这对于一个有着绝对人权的现代人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所以,从这点上讲,弘历对谷雨却是有那么一点不太公平的。
而谷雨呢,听林瑛玉的意思,这些年却一直在胤禛面前说着对他不利的预言,这些话并非没有影响,反而从如今来看,弘嘉占了上风,其实是对弘历造成了相当的麻烦。从这点来讲,谷雨却对不起弘历。
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讲,弘历都觉得这个仇开始的有点冤枉,若非谷雨想要以还未发生的事情去改变他,弘历怎会发现她,并对付她呢?
为何对改变他如此执着,即便改变不了便要毁了他,这是弘历想要知道的,他对清朝的历史知道的太少了。所以,听着谷雨的话,弘历则道,“所以,我来跟你聊聊。”
谷雨怕是没想到弘历竟是用这样平淡的语气,面对她这样一个可谓是时时找他麻烦的人,听了后不由怔了怔,笑道,“这点装模作样的本事,倒还算不错。不过你既然能来这里,想必也已然取得雍正信任,知道我曾经说过些什么,此时来羞辱我,倒也算是好时机,”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太天真了,只当能把握住一切,却不想紧紧露了个口风,便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弘历听了摇摇头,伸手去扯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我不是装模作样,更没有趁着你将要赴死,来羞辱你的意思。反而是来与你做个对你有着无限好处的买卖,只看你要不要做了。”
这话说得却让谷雨觉得好笑,“与我一个将死之人做个买卖?四阿哥真会说笑,”说着,她便寒了脸色,讥笑道,“我这里倒是有的是四阿哥想也想不到消息,但凡一条,必会让你出尽风头,只是四阿哥能给我什么呢?莫非要替我多烧些冥币地下花,也过过富贵如云的日子?”
“都不是。”弘历倒不在意谷雨的讥讽,他这能将穿越者送回现代的本事,怕是谁也想不到的,“我说买卖,就是买卖,有买有卖,谁也不吃亏。”
“哦?”谷雨瞧着弘历这般坚持,此时却是觉得有点意思了,反正她若不同意,消息在她脑子里,弘历也拿不走,便道,“愿闻其详。”
弘历倒是没有立刻讲出,他要讲的东西太过诡异,何况这里又是密信的人所在,周围指不定便会有偷听的人,说出来对他与谷雨都不利。他不由四处张望起来,那边谷雨瞧见了,心里也明白过来,站了起身,将一副笔墨纸砚拿了出来。
弘历瞧着那纸张不过是普通宣纸,并未有问题,便提笔在上写了几个字,“我可送你回现代。”
这一句话,却是交代了两个信息,一是他知道现代,八成也是个穿越者,二是,他能将人送回现代,那代表着谷雨不用去死了。弘历怕有人偷看,字写得却是小楷,并不大,谷雨站在一旁先是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随后又将眼睛定在了上面,仔仔细细看了足足好几遍,然后竟是哆哆嗦嗦拿住了那根毛笔,写道,“如何信你?”
弘历想了想写道,“还珠格格。”
这四个字一出,却是让谷雨真的信眼前的人真是从现代而来,她的眼睛不由又热切了几分,盯着弘历,看他如何说送她回去之事。弘历又写道,“时空碎裂,你们穿越而来,我奉命将你们找回,没有可证明的地方,信不信,皆由你定。”
又将皮球踢了回去,弘历此时却是稳坐钓鱼台,这个选择并不难做。谷雨此时却是犯了难,弘历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说是定会能让她饱肚,但却要先饿死才能吃到,然后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