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阿玛,弘历就想起了于大夫提起的小狗,听着倒是极好玩,当即言听计从,多说了两个字,“去花园!”
钮钴禄氏也是高兴,又听着于大夫让多走走,当即便看了看天,此时正是申正,已是秋日,太阳正是不晒的时候,便亲了他一口应了下来,让人给他裹了褥子,带着奶娘和芸香墨香,一串人去了花园。
雍亲王府原本是明代内官监官房,胤禛出宫建府时封的是多罗贝勒,所以地方并不大,还是到了晋封亲王爵后,才又扩建了一番,西边起了新院子,从东面那里,建了个花园子。整个雍亲王府若是低空俯瞰,其实分了东中西三竖排。
西面是新扩建的,高大漂亮,雍亲王的外书房、所住的松园和福晋乌拉那拉氏所住的四喜院都在那边,中间是原先的官房,院小屋窄,住的都是妾室。东面就是一整个花园子,里面仅有一个院子拢翠阁,乃是年侧福晋住的。
按着这个布局来说,钮钴禄氏的确不受宠,她的御香阁几乎在花园的边上,却偏偏被夹道所挡,从西边来远,从花园来绕,弘历撇撇嘴,对他便宜爹观察又差一层。
如今已是八月天,花园里一片桂花香。弘历在奶娘怀里第一次打量清朝的风景,突然发现天的确是蓝一些,云彩的确是多一些,忍不住的就打了个呵欠。
钮钴禄氏转头瞧他,羞他道,“吵着要出来,出来就想睡觉,下次可不带你来了。”
弘历撇撇嘴,蹬蹬腿,拍着他奶娘要下地走。此时的孩子若是独自行走,怕是走两步就得摔,但要是有人拽着,却是能走上挺远。钮钴禄氏点点头,茶香就去查了查弘历的鞋袜,看着都穿好了,才让宋氏将他放了下来。
弘历一朝踩在地上,当即便向着前方迈步,想要找找狗在哪里?瞧着他精神且欢快,钮钴禄氏眉间的愁意才去了半分,让人在一旁的亭子里放了垫子,自己坐在那里瞧着弘历乱跑。
不过玩了一刻钟,苏培盛就从一条小道上走了过来,给四阿哥和钮钴禄氏行了礼方道,“王爷瞧着四阿哥在这边,请您和四阿哥到吠园来见。”
钮钴禄氏听了,脸上当即露出了笑容,她不受宠,弘历便因着养在她身边,见到王爷的次数也少,如今碰上了,倒是好运气,慌忙谢了苏培盛,让人收了东西,一路跟着苏培盛过去。
弘历此时也不说话,只是趴在宋氏的肩头左右四盼着,走了约一刻钟,一行人才到了个园子,里面隐隐传出狗吠声,弘历这才知道,原来是犬吠的吠。
门外有人把守,跟着苏培盛进了门,弘历就听见了一声娇笑声,抬头一瞧,呵,他便宜爹还真会享受,小山之上,绿树丛花之间,与一个穿着艳粉色旗袍的女子正在给一只狗梳毛,瞧着倒是高兴得紧。
苏培盛上前一步,禀道,“爷,四阿哥和钮钴禄格格到了。”
9、四爷你够了
两人纷纷抬了头,雍亲王脸色倒是不错,让钮钴禄氏起了身,眼睛就看向了弘历。他对孩子一向不多加关注,只是见到了时多问两句,并非他冷情,而是他站住的孩子太少了,弘晖都八岁了,说没就没了,弘昀两年前没的,都十一岁了。因此,他只在内心惦记着,却是极少在孩子面前摆出副慈父的样子,到如今,弘时看见他还有些惧怕。
可这孩子不同。第一次就冲着他伸手,第二次那呆傻样还历历在目,若非如此,他不会想着让人将他抱过来。于是,他皱(xin)眉(teng)道,“不是还病着吗?怎的抱出来了?”
钮钴禄氏慌忙答道,“今日看了大夫,说是孩子还小,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才好,屋子里阴凉气闷,反而不适合养病。”
雍亲王倒是略懂医,听了也是个道理,便点点头,再次看向了弘历,却见那个每次见了他都伸胳膊要人抱的弘历竟然已经爬到了张格格的身旁,正冲着她傻呵呵的笑着,口水流的满脸都是,还昂着头特响亮地说,“抱!”
雍亲王心里莫名有点火,眼睛里的温度就降了下来,他本就是个性子多变的人,后院里人人都知道他喜怒不定,平日里说话做事皆是万分小心,纵然没说话,旁边站着的三个大人,苏培盛,张格格和钮钴禄氏,也知道了王爷这是生气了。
唯有弘历坚持不懈。眼前这女子十分漂亮,一张鹅蛋脸,一双圆杏眼,看着极为娇俏,肯定是便宜爹后院中的一个,他的地图还未画完呢,此时不努力,等他过了两岁就不好意思了?所以,他又靠前爬了爬,拽住了眼前人的袖子。
张格格无助地看向雍亲王,钮钴禄氏伸手就要将弘历扒拉过来,雍亲王拿眼神将那个脏兮兮的四阿哥从头看到尾,然后哼道,“既是四阿哥喜欢你,你就哄哄他。”
这算是同意了,张格格这才后背冒着冷汗,将胖墩墩的弘历抱在了怀里。弘历正对面坐的就是他便宜爹,想着自己虽是不愿意,还是要讨好他,一坐正,就冲着他喊了声“阿玛”,这两个字倒是发音准确,比那天那个“马”强多了。雍亲王脸色稍缓,苏培盛摸着自己的小心脏喘了口气。
钮钴禄氏向来是个善解人意的,瞧着气氛闷,就看着桌子上一直老老实实趴着的小京巴道,“这狗真通人性,竟是老老实实一点不动。”
雍亲王略略的跟她解释了两句,眼睛却还是撇在弘历身上。弘历此时正难受着呢,张格格约是没抱过孩子,怕他摔着,勒得他胸口闷闷的,为了舒服点,他屁股扭搭了两下,一抬头,就瞧见他便宜爹脸色不善地看着他,心中暗道,他才一岁,这不是吃醋了吧!只好勉强停了下来,心中却是运起一股气,准备开个地图,早尿早结束,他便宜娘的怀里舒服多了。
谁料他突然又不动了,又憋着小脸红通通地不说话,雍亲王只当着这孩子又难受了,不知道怎的,竟是突然想起了一委屈就冲着他喊阿玛的弘晖,心中一软,就将人从张格格怀里抱了过来。
弘历只觉得自己被乾坤大挪移了一下,就换了怀抱,那人穿这件深色的外袍,身上肌肉硬实,不似张格格般软绵绵一团,倒是舒服得多,弘历舒服得一眯眼,就听见头顶上传来冷冷地声音,“你尿了?”
抬抬腿,果然,裤子里湿湿的,刚刚喝了一碗药,怕是尿的还不少,弘历心道坏了,他忘了这事儿了,当即昂起一张小脸,冲着他便宜爹嘎嘎笑了起来,仿若不懂事的孩子。可雍亲王知道,这孩子聪明着呢!哼了一声,捏着他的胳膊就将人提了起来,钮钴禄氏吓得惊叫一声,“爷!”
雍亲王却是站起身来冲着苏培盛道,“送两位格格回去,四阿哥在这待会。”说罢,就拎着弘历进了吠园内的屋子。
一进屋,雍亲王就将他扔到了苏培盛的怀里,被丢来丢去的弘历攥紧了小手抗议,虽然很好玩,可是很吓人的!可惜他便宜爹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只是吩咐道,“去给他拿件衣服换了。”
苏培盛瞧着怀里还傻呵呵四处瞧的四阿哥就有些头疼,小心翼翼道,“爷,咱这里哪里有四阿哥能穿的衣服,奴才去钮钴禄格格院中取一件吧!”
雍亲王此时已经脱了外袍,身上只着一件白色的中衣,颜色浅了,弘历就瞧得一清二楚,在大腿处有一片不少的湿迹,想来就是他的杰作。转而他就想到了有天晚上自己发誓要尿他一身,心道,老子果然是个讲信用的汉子。
可惜,他忘了,他还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爹。雍亲王到了他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裤子,发现都湿着呢,便道,“不是刚给福分做了几件衣服吗?他俩个头差不多,拿件没穿过的给他先换上,着人去御香阁取衣服。”
弘历再傻也知道福分是条狗,刚刚那条狗就趴在石桌上呢!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怎能穿件狗衣服?当即就扑腾起来了,小腿有劲儿的很,使劲蹬了两下,嘴巴里这次话倒是说得清楚,“不穿!”
雍亲王立刻回了头,冲着他道,“要不光着,要不穿。”
弘历等着黑豆仁和雍亲王对视,却是一点也不肯让步,士可杀不可辱,若为尊严故,亲爹也可抛,将头一歪,哼道,“不穿。”
“那你就光着吧!”雍亲王气笑了,“将他扒光了洗干净扔到床上去。”
弘历还想再抗议,可惜被雍亲王和四阿哥的对视吓得心脏乱跳的苏培盛哪里敢在屋子里再呆,赶忙抱着四阿哥就跑了出来,一边让丫鬟备了浴盆替他洗干净,一边则派人去了钮钴禄格格的院子取衣服。
因着是深秋,屋子里倒不是很凉,热水也是一直备着的,不过一刻钟,被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光屁股弘历就被塞进了被子里。然后随着侍女退出,他一抬头,就瞧见了光着膀子的便宜爹正从一旁的屋子里缓步走进来。
一打眼,小混混恨不得吹声口哨。弘历昂着小脑袋呆呆的想,呀!这人脱了衣服倒是好看得紧,窄肩,白肤,细腰,随后又呸了一声,这人就长这个弱鸡样儿,居然还敢装威严,若是过去的自己,一个揍你三,不带费事的。
雍亲王走得近了,就瞧见弘历又是这副呆愣样,最主要的是,还在流着口水傻乐,将一旁的帕子拿过来,替他擦掉后,哼道,“再敢流口水,将你扔出去。”
弘历刺溜一下就要流出来的口水吸进去,心道,这么凶,白长了一副好身材。不过,讨好还是要的,所以他又抬起头,甜甜地冲着雍亲王喊了声,“阿玛。”
雍亲王倒被他的没脸没皮逗乐了,捏着他的腮帮子问,“怎的,不是不肯穿福分的衣服吗?”
弘历呵呵笑着,不肯回答。他可是个有原则的混混,不能答应的时候绝不答应,其他时候吗!随你怎么说。
瞧着这孩子装傻,雍亲王倒觉得好玩,他没遇见过这样的孩子,弘晖老成持重,弘盼天真可爱,弘昀好学上进,弘时乖巧懂事,眼前这个,跟弘昼那个小胖子还不一样,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