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法是绝不会冒烟的,而且每一堆篝火旁都堆着大量的食材调料酒水。调料的香气,数种鱼肉的香气,蜂蜜的焦香,混杂在空气中,勾的人饥肠辘辘。
虽然宴会说是晚上才开始的;但从前一天的清晨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只是引入宅中休息。翟烟儿作为仙全庄名正言顺的主母;准备拉着方依土挨个欢迎,后来她就放弃了,因为仙人是从天而降的,具体落脚点不详。
仙人是喜好口腹之欲的,若不然汉钟离为何饮酒不停,为何那么多道人真人都在凡间展示神通?不全是为了渡人。
方依土拉着众人在平原一旁入座,喝着酒看着大批烧烤,桌上摆着些烤串儿、烤海鲜,她说:“夜幕降临之前,还请众位道友耐心些,先吃点小零食。既然是篝火晚会,就得到了晚间才越发有趣。”
众仙人哪有心思等着,八仙提议:“咱们联手施法,遮蔽日月吧。”
莺莺燕燕们齐声叫好,散仙们也很愿意大显身手,三山道人更是跃跃欲试。倒是天庭仙官们,一个个沉静如水,尤其是年轻些的小将军们,更是面带坏笑不语。
八仙之中,吕洞宾笑眯眯的问道:“不知主人翁意下如何?”
方依土与翟娘相视一笑,方依土道:“方某若是会那法术,早就动手了。”
“真爽快!”吕洞宾跑去问太阳星君:“星君~怎么遮蔽日月?”
一旁自然有人跳脚道:“你也不会啊!”
太阳星君不动声色的说:“若出手,贫道一人足矣。只是没有陛下旨意,不能擅动。”
众人都觉得为这种‘夜晚来了吃饭更香’上天向陛下请旨,肯定会被骂,只好讪讪的开始撸串。
一直等到日影西斜,寒鸦东升,人差不多都到齐的时候,才开始大吃大喝。
方依土只说想带谁来都行,于是来了非常之多的人,而且很多人互相之间都不认识,这一下子到有种在凡间的陌生感,一下子也就不在乎什么礼节。
翟烟儿把东西准备的齐全,坐具:苇席、蒲团、马札、胡凳、交椅、云床应有尽有;酒具:白瓷酒壶,雕花银杯、釉彩大碗、黑泥小坛;吃肉用的刀:金刀、银刀、剔骨刀、小弯刀……总而言之,各种品味的人都能找到喜欢的东西,拎着坐具和酒壶去找谈得来的人,然后凑在一起烤肉喝酒。
仙女们被仙全庄上汉子们烧烤的手艺弄得芳心荡漾,男仙们一边吃肉喝酒一边打量仙女们……正因为互相之间有些陌生,才有许多人找到了脾气相投的朋友。当然,更多的人愿意和朋友坐在一起。
众仙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并不主持宴会的主人翁有些不适应,后来看到方依土叼着鸭脖拎着酒坛拉着皇帝,在篝火之间走来走去,基本上和每个人都见了面喝了酒,慢慢也就适应了这种土匪般的宴饮。
翟烟儿还是尽职尽责的戳在中心,表示一下主人家还没退场,只是主公喜欢找朋友聊天喝酒顺便认识新朋友。方依土每一个篝火都喝到了,也多亏现在成仙了,要是在凡间的时候她就是喝醉了去逼酒,逼完酒继续喝的下场。
不过在她四处乱窜的带领下,又不少略有些拘束的人,也开始尽量保持形象的去认识一些被偷瞄了许久的人。
因为每一堆篝火旁都放着被施了法的几大坛酒,方依土拎着多半坛酒溜达回来,一手拉住翟烟儿,巡视全场。很好,现在将近一万人,其中有六千多人是别处的仙人,原本其中有五千多人自己不认识,现在都认识了。
她朗声道:“诸位道友,有酒无乐,怎成宴席。方某不胜酒力,需得缓缓才成,不知哪位道友愿助雅兴?”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席地而坐,按动膝上七弦琴,唱道:“熨斗儿熨不开眉间皱,快剪刀剪不断我的心内愁,绣花针绣不出鸳鸯扣。两下都有意,人前难下手。该是我的姻缘,哥,耐着心儿守。”
人群中有个不认识的道人却接了半阙,放声唱道:“两下情都有,人前怎么偷,只索耐着心儿也,终须着我的手。
皇帝又唱道:“香肌为谁减,罗带为谁收,这一丢儿的相思也,何日得罢手。”
荷花仙子咬着清河仙子的耳朵:“好痴情。”
清河仙子道:“正是了,如你我一般。”
一旁韩湘子吹起玉笛,幽幽咽咽,皇帝便罢了手,由着他接下去。笛声如泣如诉,催动人千般愁肠。
人群中有一不知道被谁带来的龙女,丢下牛腿骨,擦了擦嘴角,衣裳不见油腥。清脆悠扬的缓缓唱道:“盛筵开,再休想芳樽如梦侣,歌喉歇,新腔似卖情题,俏郎君引的人魂儿飘荡心儿息,恰便似咫尺银河千万里,隔断路东西,不能彀虬髯传凤凰曲,反作了梅花引杨柳词,百折柔肠,顷刻间就做别离彩云飞,旅店孤鸿宿那里,从今後情儿切,意儿迷,风儿冷,雨儿凄,声发响应,地地都是相思。那答儿离恨天,你怜香酒可吞得下吾身去。”
一曲唱罢,甚是多情,众人都有些唏嘘。
同样不知道被谁拉来的嫦娥怀里的玉兔也跳下来,对着百花仙子中的几位彩衣仙子深深一拜,叫道:“姐姐们,且助小妹一臂之力。”
其中有人拿出箜篌摆在地上。玉兔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摸样,对着成熟美丽又清冷哀愁的嫦娥唱道:“朝思暮想无主意,更深夜静睡眠迟,灯儿下,一口一口长叹气,展花笺,欲写情书不识字,恹恹病尽,瘦损腰肢我想你,一个月倒有三十日金鸡叫,想不出的长还计。”
众人都笑,又叫道:“嫦娥仙子,可得教玉兔读书写字啊!”
嫦娥羞红了脸,把她又变回兔子,抱在怀里,慢慢的剥香辣蟹的肉给她吃。
忽然有一群素衣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一个个身材高挑似蜂儿,看玉容真真是倾国倾城,最难得是举止优雅气度沉静,单是一个人拿出来便算得绝代佳人,更不知怎么天造地设的十八位美人儿,竟然在这里走了出来。
一个个冰肌雪肤,乌鸦鸦一头长发长约七尺,眉目含羞带笑,足下步步生莲,腰肢儿轻摆,无限诱人。手中各捧器乐,只有其中二人手捧玉镯,袅袅婷婷的走来。
她们一出场,便觉得月光也逊色几分,嫦娥纵然依旧冠绝全场,却也减了几分光泽。便是在场这些用法力调整过容貌的女仙,也有许多不及她们的。毕竟女仙们以修行为主,这十八个美人儿却是以诱人为修行。
百般好说不尽,千种美数不全,有词为赞:罗衣叠雪,宝髻堆云。樱桃口,杏脸桃腮;杨柳腰,兰心蕙性。歌喉宛转,声如枝上流莺;舞态蹁跹,影似花间凤转。腔依古调,音出天然。舞回明月坠秦楼,歌遏行云遮楚馆。高低紧慢按宫商,轻重疾徐依格调,筝排雁柱声声慢,板拍红牙字字新。
一美人轻启朱唇,目视方依土,哀愁哀求的唱道:“昨日秋来一群雁,双双手儿展花笺,黄昏後,欲写情书心忙乱,芳容减,身子瘦了多一半,暗中凄愁,默默无言,碧云天,一轮明月当空献,细思量,欲见难见情人面。”
“这是谁?”
“这是为谁痴情”
“好可怜的美人儿~”
另一美人唇边带笑,眉目婉约,声音温柔婉转:“千山万水将你盼,盼到跟前喜笑言添,想当初,你我结下同心愿,到如今,彼此心肠不改变,手拉手儿叙叙心田,谢老天,今日今夜重相见,不枉我终朝每日将你盼。”
“哦哦她们看的是方侯!”
“止归真是个拈花惹草的人啊~”
“贤妻美妾,享尽艳福的居然是个女人!”
十八位美人中除了吹笛萧的不开口,其他人同声唱道:“琉璃锺,琥珀浓,小槽酒滴珍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幄围香风。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况是青春莫虚度,银缸掩映娇娥语,不到刘伶坟上去。”
翟娘见方依土脸上略有些惊喜,数千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迤逦场景,心中又是开心又是暗恼。
昔年的一位千夫长周三郎忽然敲着腰鼓跳了起来,扯着破锣嗓子且歌且跳,吼了一曲秦腔小调:“你要来时我偏不在,我要在时你偏又不来,是怎么,来时不在,不在时才来,到多咱,你也来时我也在,在与不在只要你常来,难道说,你常来,奴就常不在,你常来,难道奴就常不在。”
方依土高叫道:“三郎身边就没人么!快用好酒肥肉堵住他的嘴,再听他唱一曲,某宁可再入轮回。”
她对着十八位冰雪般的白衣美人挥挥手:“去换身衣服一起吃喝,不必拘束,你们成仙之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怕吃胖。”
圆溜溜胖乎乎的甘蓝花仙子嘤咛一声,泪奔。
三公主早变作一个中年道人,举着酒碗醉眼朦胧的高叫道:“两位主人翁怎不唱一个!”
翟娘笑道:“道友说的是,妾身献丑了。便以仙家为题吧。”一旁自然有人送上琵琶。
她接过琵琶来调了调丝线,眼中情浓,漫展歌喉:“仙家幻,变化高,朱颜绿鬓柳细腰,令人一见欲魂销,谁识机关妙,辜负奴家好良宵,昼长夜永,教奴家好难熬,忽听的忽听檐前铁马敲,又被那钟声惊觉,兰房寂寞有谁知道,似这等可意的人儿,我的冤家哟,你往何方去了,抛的我衾寒枕冷无着无落。”
众人目视方依土。
“你在那花街柳巷,贪恋着美多娇,那楚馆秦楼,有天外三处,想情人再不恼,提起来千条万条,割柔肠千刀万刀,千条万条,千刀万刀,我的冤家哟,奴为你真心一点化成痨,你在何处恋着窈窕,奴为你倚阑干强把身躯靠,去时节海棠未老。”
众人怒视方依土:你丫竟然如此辜负佳人!
“到如今荷香十里,鱼沉雁杳,名山秀水音信遥,香供烧,不记的星前月下和你双双拜倒,海誓山盟也曾祝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