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的超高档别墅在顺义区。北京这种缺湖少山的地理环境下,竟然人工挖了条河,填成了一座巍巍壮观的小土山。形成环山抱水的态势。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路上随意搭的棚子,简陋的土房随处可见。
范晨在尘土飞扬间缓慢行驶,没有红绿灯,可见度也不高。
车子里,除了范晨偶尔和我聊两句,基本上处于低气压状态。很显然,子衿在生气。即使她的表情仿佛波澜不惊,但她辐射的“冰山”气温绝对会令周围的人“冻到”。我已经观察到范晨总是缩脖子,偷瞄子衿的镜头……
车子中途停在一家小店门口,因为前面终于有了正当其事的道路,设了红绿灯。车子开启时的几秒钟,我的眼角余光扫到小店门口蹲着的一个小女孩儿,埋着头在哭,周围人走走停停,却没有人多看她第二眼。我被这一幕吸引,趴着车窗,看她从我身前慢慢滑过……
直到我快看不到她了:“范晨,停车。”
我跑下车,蹲在小女孩身边:“小朋友,你为什么哭?”
小女孩儿边哭边用变了调的声音说:“妈妈丢了。”
这句话,令我的心隐隐作痛,她蹲在地上哭的画面,唤醒了我心中的辗转伤感。
此时的我,很想纵情地哭一场。
我清楚地记得,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当我自认为变得强大之后。
当我们长大之后,就再也难用泪水乞求帮助,承认自己的软弱。一个内心真正强大的人,是不屑于哭的。可脸上湿湿的液体又是什么?怎么也忍不住,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于是,我只得一边给孩子抹泪,一边抹自己的泪。嘴里对她,也是对我自己说:“不哭了,不哭了啊……”
我知道子衿就站在我身后,不想让她看见我脆弱的一面,虽然这突如其来的脆弱,连我也措手不及。就抱起孩子,进了小店。
店主是个大妈,说:“这孩子在这儿蹲一天了。我还给她送过吃的和水。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她说是她妈妈把她领来这里,说有事先走,让她等着。但到现在也没回来,恐怕……”大妈可怜的眼神,没忍心说下去。
“恐怕,是她妈妈不要她了?”这时,范晨插了一句嘴。
我回头,看见子衿和范晨就在我身后。
子衿的眼眸像一汪潭水,翻着澄澄的光。似乎刚才的冰山瞬间化为了柔情似水,盯着我脸上的泪痕,小小的失神。
“不会的!妈妈不会不要我的!”孩子大概5;6岁的年纪,懂得些事了。她不相信她妈妈不要她。我想,任何一个母亲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除非,有不得已的苦衷。
孩子很倔强,不肯跟我们去警局。
最后,我说:“你们回去吧,我陪她等她妈妈。”
“我陪你一起等。”子衿说。
我不好意思道:“你还是去公司忙工作吧,我反正没什么事。”
子衿不再理我,搬来店家的椅子,给了我和那孩子,自己站在旁边。过了一会儿,范晨又从外面搬了两把椅子进来,子衿说:“你开车先回公司,等我电话。”
等范晨听命离开,子衿对我说:“彤,我们谈谈。”
孩子在我怀里睡着了,我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轻轻回了句:“谈什么?”
“你为什么哭?”她问道。
我摇头:“不知道。”
“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她追问。
她的眼眸里,有企盼的色泽。
再摇头。
她的眼神变得幽深,身影映衬得孤寂和阴郁:“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儿,以为妈妈要抛弃她,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哭。后来被你发现,一直陪着她,等她妈妈来接她,后来又带她回家……你,不记得了?”
孩子睡着了,一边睡着,一边还在抽泣。我轻轻摇着她,让她安全舒适地靠在我的怀里。
“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孩子应该也是认识家的吧。等她醒了,问问她家在哪里。”
子衿眼里的一束光黯淡了,而有些浅光,像眼里的泪,在灯下隐隐约约。
我俩相隔不过咫尺,心却犹似天涯。
后来有进店买杂货的客人认出了这孩子,我们一起把她带回了家。她爸爸当时快急疯了。原来是做妈的贪图玩乐,去附近玩牌了。
天已近墨色,我们打了一辆车,子衿没再与我说过话。
这时我才想起红叶可能在等我,拿出手机,却又是没电关机。我无奈地笑笑,看来要换部新手机了。
还没到我家楼门口,就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楼底顾盼。视线渐渐拉进,果然,那是红叶……
红叶被车灯晃得用手遮住了眼,却还是一眼看清了是我。
直到车子停下来,我打算出去,谁料坐在旁边的子衿伸出了手……
第一卷 第125章
第125章
子衿伸出手,握住我的。神情自自然然,我被她牵着手出车门,站在红叶面前。
只简简单单几个动作,占有意味十足。
红叶的眼神过分敌意了,盯着子衿的眼神里有怒火在燃烧……而我也明显感觉到子衿把我的手攥得很紧。
我无奈……
“彤彤……”红叶拉向我另一只手……而子衿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表情是不为所动。
凑前一步,“彤彤,我们回家。”红叶不由分说,拉住我的手,然后转身——我被她带得身子向前倾,因为子衿依然屹立在那里,不动如山,也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红叶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你想怎么样?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再伤害彤彤一次,我就要把她抢回来!”小脸憋得通红,看得出来她不擅长与人争吵。
子衿轻蔑一笑:“抢吗,就凭你?”不怒而威的语气,她是有意在激怒红叶?
把视线转向我,我也回望她。不知怎的,眼中那抹自信在接触到我眼神的刹那有丝松动,几乎是慌乱的移走目光。
“难道凭你不断伤害她,把她折磨得半死不活才配么!”红叶呛她道。看得出一向温文尔雅的红叶此时由于太过激动,放弃了平日的矜持,改为咄咄逼人。
子衿终于肯把眼光正式移向红叶,与她对视几秒,却是对我沉声说:“彤,我送你上去。”
“我看,还是红叶送我上去好了。”我犹豫着,还是开口。
子衿没想到我会在此时此地、敏感的当下,以这样一句话轻松表了态。此时,她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迷惑和震惊。
我要怎么说呢?说我爸妈现在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我妈,她老人家就像大猫盯小猫似的盯着我,生怕我会着了歪道。如果你过去,又要掀起新的风暴。
我说不出口,但此番表态,对高傲如女王的子衿是个不好接受的事实。攥着我的手还在微微用力,内心剧烈的变化即使没表现在脸上,气场也如飓风过境般横扫一切,让我深感怯意。
她在忍耐。能够想象她这样重自尊重过一切的人,涵养和耐性究竟有多深重,才没有当场发作。
红叶趁机拉过我,挽住我胳膊说:“我们走。”
不敢回头,只是滑落她手的那一刻,我的心尖疼了一下,只是一下。
和红叶上楼,开门……有种红拂夜奔的心态。
红叶被我妈请去客厅,我故意去屋子里换衣服,拉开窗帘一角,街灯下,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成了一个锐角。夜色弥漫在她周围,冰冷的姿态,寂寥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的凝重。
我深深叹了口气。
红叶什么也没说,也什么也没做。她安静地坐在那里,接受我妈的慰问和絮叨。只是一个眼神也没睇给过我。我感觉,她生气了。
是气我又不懂珍惜自己的身体,还是气刚才子衿那句挑衅的话?
我又趁机离开客厅,意外的是,子衿依然站在那里。挺拔的身姿,可以令人信服,却又不肯轻易屈服。我心里很乱,不是有意伤她,却还是伤了她。
我背对窗口,那夜幕下的孤影,透过路灯,月光,投射进我心里,挥之不去。这个淡暗,这些静寂,这种疼痛,将让我看不见失望,听不到心碎,觉不着寒冷。
红叶坐了很久才走,那时子衿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第三天,优洛都没接我去见她。她仿佛真的已经放弃了?
很快,发生了一件事。
许久未曾谋面的梁笑然又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她的出场方式也很特别。还是一贯的暴力——把Siren的未婚夫给打了。
起先这件事还瞒着我,最后闹到小K发飙,说上海不去了,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Siren要解除婚约,男方当然不同意,闹来闹去的结果是,Siren坦白说她爱的人是优洛,于是男方找到优洛,言语不合推搡了她一下。这事被梁笑然知道,就派人把男人揍了个半死。
我不知道我生病期间,优洛,Siren和小K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们怕我多想,也不肯说。但通过这件事,我隐约觉得三人是剪不断,理还乱。
优洛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受伤的事让梁笑然那么的自责,看你恢复之后,就一个人背着包去西藏了。”后来还知道,我那2000万也是梁笑然帮我追回来的,并且也稍微教训了一下黄牙。
后来我总结,梁笑然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从她为了优洛打小K当时的男友,再到为了袒护我打小K,以及后来对李总动私刑,这次又为了优洛打了那男人……仿佛这就是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以牙还牙。
据说她是去西藏拜了喇嘛苦行了两个月,带着高原红的脸庞,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却还是打架,唉,真不知是不是该谴责她。虽然内心也很解气吧。
我以为她是不太想见我的,因为我俩还有笔账没算清,估计她也不是很想说。但她还有个特点,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回来了,就没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