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当时我和子衿生离死别的样儿，明眼人谁不知。就点点头。
“是你告诉他的？”他又问。
“不是。”我照直说，可没想过占他便宜。至于我爸……我想我真的尽力了。是我没用，长这么大还不能保全这个家。
他听了若有所思，继续问道：“她呢？不是逃出去了么？”看来他在这里也有眼线。
我想他迟早会知道，就没有隐瞒地说：“见我一面之后，又被关起来了。”这下他该满意了，不用劳烦他帮我，还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子衿为了让我安心，付出的是把迅达推向岌岌可危命运的代价。
“唔……”他点点头，把头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轮流倒换，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彤彤啊，这么叫你不介意吧？”见我摇头，他继续道：“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考虑清楚再回答我，好么？”
“您先问吧。”我思绪悲戚着，一点提不起精神应付他。
“好。通过这件事。证明你对我女儿是真心的。”他说，很严傲地说。我愣住。
“而子衿明明能逃出去，却怕你有事，不惜被抓回，去见了你一面。这说明，她对你也是认真的。”说完自嘲一笑：“她的这股认真劲可以帮她，也可以毁她。”
“您到底要说什么？”原谅我此时大脑的运转不灵，因为实在很难理解他的意思。
“不要心急。我和老太爷只是想测试下你俩的感情。事实证明你们对彼此的心还是经得住考验的。”他说话的语气越发的诚恳，让我几乎相信这是真的。
这当然是真的，即使它多么不像是真的，即使我多么不愿意它是真的。
我，以及子衿，必须通过这场辨别爱情真伪的考验，才能产生出他下面这番话——
“子衿不是普通人，她是被我们两家人严格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她有家族使命。她的使命就是取得南海的采油权。先是以合资并购的形式融入国企，建立海上石油工厂，继而控制中国境内的南海石油勘探和经营权，从而协助国家建立稳固势力遏制周边国家的掠夺。”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家族使命么？这简直是国家使命！
他看我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又是看似慈祥地一笑：“你听不懂是可以理解的。这些都是政治高度，是高瞻远瞩的决策。就像，每一届换任，都会把上一任的心腹裁撤得干干净净。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好听了是巩固政权，其实就是扫清障碍，安插自己人。如果五年内我们没有南海这块挡箭牌，其下场可能不止是裁撤，还会有灭顶之灾。”
我在很久之后才清楚他所言非虚。这些都是老太爷长久以来钻营政治的恶果。如果不是南海，没了势力的子衿家族，真会如他所言，处于危局。
后来经历的事儿多了，才知这之中的大局意识。南海一直不单是国家内政，还涉及到国际关系。不管谁上台当政，因为所涉及的政治因素复杂，都不会对南海的制衡关系轻举妄动，确实成了天然的保护伞。前提是在南海建立绝对的霸主地位。亏得这些人如此深谋远略。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是许翰庭种下的善因。
“我问你，如果子衿和她的家人处于危机之中，你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帮她么？”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只是睁大眼没有思考的能力。他和蔼地笑了笑说：“我们以前心里没谱，但是现在，我相信你会的，对么？”
我想这是我不用思考就可以回答的问题，于是坚定地点点头。
“所以，你们不能在一起，至少现在不可以。”他终于说到了重点。
我曾幻想过很多人向我说这句话，子衿母亲，老太爷，当然也有他。但无不是或怒喝，或威胁，或强硬，或劝慰，或哀戚，或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却唯独没有这个——他说，为了子衿和家人的命运，你应该离开她……这个看似冠冕堂皇却又绝对不容商量的理由。才真的是让人无奈地绝望。
“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的势头已经大不如前。原来的她没有你，可以责无旁贷地干事业。现在的她，像每一个陷入感情中的女子，被牵扯进一份温柔的责任里去了。再也没有原先的霸气和狠绝。抛开这些不讲，南海的政治属性太过敏感，所走的每一步都需要绝对的心无旁贷，和自身的清白。那么多人在看着，妒忌着。你想想，如果你们在一起，她还会轻易完成使命？可能早就深陷桃色新闻中被拒南海门外。”
他见我还闷不出声，和缓地转换了话题道：“看得出来老太爷是喜爱你的，所以才会让你呆那么久……”
我这才想起小K还在里面。都怪自己走得太匆忙。
“我要给老太爷打一个电话。”我声音平平地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当然。”他眼中现出会意的神色。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以为我不信他的话。确实，要我死，也要死得瞑目。
我拨通了老太爷的电话，先是秘书接听的，后来转给老太爷。
我先是问了小K的情况，老太爷没有多余废话，说她醒了自然会送她回去。
后来，我依然用平平的语调说：“他说的话，是真的么？”
“是的。”他说，依然是威严的，却稍稍有些迟缓。
“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随之而来的是天旋地转的眩晕感。我知道这是心脏急速冲上大脑导致的。比眩晕更令我不堪的是，我的泪又禁不住地流下来……
抱着最后的希望，“我就问一句，子衿，她愿意走你们安排的路么？”她有权力选择自己的路不是么？
“所以，才要你帮她下决定。她被关了那么久也没有一个答案。”
原来，是这样。这才是被关的真实原因么？
在爱人和亲人之间做选择，在爱的责任和家族危亡之间做选择，何其残忍！
至此，我最后可能的希望也被堵死，从现在起，我将没有退路！
这就是命运！哈哈哈哈哈，这就他妈是该死的命运！！！！！！
我的脑子突然被怨怼挤满，压力瞬间爆棚！这种临界点暴脾气从各处罅隙中汩汩地流向我脆弱的心脏！终于，让我被命运击倒！
忘了是怎么告别翁行远的，他这个人物此时让我无法清晰辨别。他把和子衿的部分叫做家族责任。可是他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啊？当然这个疑惑连同着众多疑惑消隐在我的脑海里，而占据我思维主导地位的就是——悲哀，绝望，致命的绝望！
我知道这不是是非题，不是选择填空，不是一份可以交空白的试卷。人生最残忍的抉择，不过于彼此相爱却要选择分离。
我一个人游荡在大街上，真的，那种心情，恐怕很难用任何语言来描述。昏黄的街灯，温柔的秋风，若隐若现的路人，还有一个被燃成灰烬的我。一切都将灰飞烟灭……一切！
我游魂一样来到一间二十四小时不打烊KTV，开了小包间。一路上我就在想，我得干点什么，来让我释放出来。再不释放，我会崩溃，我会疯掉！
于是就回荡着两首歌，没完没了在心里一刀一刀划上烙印。
我点选了那两首歌，视线对焦在屏幕上，第一首歌已经缓缓响起——
心若倦了
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
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
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
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
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
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
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
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
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
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缘难了
情难了
我咬着不断涌出的泪声嘶力竭地唱着这支歌，即使出来的声音那么难听走调。但那是我心的声音，心口撕裂开，所见不见得是血肉，还可能是已经痛得千疮百孔。
当第二支歌的音律响起，我终于支撑不住，把声音开到最大，撕心裂肺地跪在地上，仰天长啸，大哭出声！如果这一刻我的灵魂得以释放，请最后一次飞离我的身体，在我可以说爱的时候，飞到她身边——
明明爱很清晰却又接受分离
我只剩失恋的权利
难过还来不及爱早已融入呼吸
不存在的存在心底
虽然很努力练习着忘记
我的心却还没答应可以放弃了你
真的对不起答应了你不再爱你
我却还没答应我自己
明明爱很清晰却要接受分离
我只剩失恋的权利
难过还来不及就让爱融入空气
不存在的存在心底
说好要忘记偏偏又想起
原来我的心还没有答应放弃了你
真的对不起虽然曾经答应了你
我却还没答应我自己
却又如何真的不爱你
我爱你子衿，我爱你。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196
196、第194章 。。。
第194章
我一直是不惮以最大的善意来看待世人的，真心向善，相信善有善报。可现在，无情的命运捶打得我体无完肤。心，陷入了这时空的黑暗，沉沉无法打捞。
命运之神啊，你是怎样对我的？只不过是谈一场恋爱，却似是一场浩劫，不，是几度浩劫。而我要的，只是简简单单去爱一个人，和爱我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
如此而已，却终不可得。
我也想像小白一样，过着居家的小日子，牵着爱人的手漫步在大街上，昭然若揭着我们的幸福；想像杨岳和江南在所有亲朋好友面前接受祝福，互换代表永恒幸福的信物；想像大竹和Kenzie她们一样，找个可以同性结婚的地方宣告对方的所有权，为彼此许一个未来……我的要求真的不多，就像这世上每分每秒上演的情侣之事一样，简单着，烦恼着，却终究是幸福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子衿偏偏不能这样平常，偏偏要历经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