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最开始提出合作的,是小布莱克先生自己。”与温柔的动作和眼神作对比的,是冷酷的话语。温柔与冷酷,斯莱特林总是矛盾的集合体。
斯内普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萨拉扎看了看身边偷偷红了耳尖的人,再看向被弃置在桌上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突然挥动魔杖,黑色的火焰令黄铜材质的挂坠瞬间化为灰烬。
他还在意什么呢?甚至将东西带回来,而没有第一时间毁弃。他们全部死去,而自己还活着。抛开那个违规的斯莱特林不谈,千年后的今天,就算那个女人再怎么不承认,他就是斯莱特林,斯莱特林也只有他,无论他要对那个已经腐朽的家族做什么,都已无人能阻挡。
“……那是什么?”
“没有任何意义的魂器承载体而已。”
斯内普沉默地注视着地上的一点灰烬——无谓加注的词汇或许正说明了萨拉扎的在意。对方本人似乎也留意到这一点,才会在阴影里露出那样的表情——一直藏起来的,很少展现在自己面前的表情。
于是被把玩的手指不自觉地合拢,带着一点点安抚的意味,和另一个人十指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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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哉的二人世界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凤凰社得到匿名消息后不久,萨拉扎就接到了来自德国的邀请。蛇祖宗当然不会蠢到在对方火冒得正旺的时候冲上去当炮灰——那是格兰芬多的工作,所以他硬是拖到不能再拖为止,才一边嘱咐西弗勒斯好好照顾自己并表示很快会回来,一边慢悠悠地幻影移形。
斯内普瞪着萨拉扎消失的地方,拒绝承认心中那种空落的感觉是源自于这人的离开。他环视着突然之间变得比平时更加空旷的房子,在心底唾弃着渐渐变得“软弱”的自己。
就在此时,房子外的警戒咒被触动,魔药大师皱着眉看向窗外,熟悉的打着蝴蝶结的花白胡子出现在眼前。
“我亲爱的孩子,可以让我进去么?”穿着星星袍的老人笑得很复杂,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将疑惑愧疚欣慰等等情绪扔进搅拌机转了一天一夜,最后一起糊到那张老脸上。
已经得知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情况,斯内普几乎在一瞬间判断出来的人是谁,并暂时解除了警戒咒,将人放进来。“依旧热衷于不请自来,阿不思·邓布利多。而且我告诉过你无数次,我并不是你的孩子。”
那一瞬间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几乎无法用言语描述,魔药大师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为此发出了快意的轻笑。
“别指望会有什么感动的再会,邓布利多,你知道,这一向和我无缘。”
“不……西弗勒斯,我只是……”邓布利多感到自己无话可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而现在——在“曾经”的他对这个青年作出那样的要求后——他发觉自己甚至连忏悔都无法在对方面前开口。
看着这样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斯内普狠狠皱起眉。
“无论你想说什么,邓布利多,现在闭嘴。”
“你应该用你最擅长的操纵人心的手腕去达到你来此的目的,而不是摆出一副被施了恶趣味的夺魂咒的蠢相,来倒尽我的胃口。”那只会让他觉得曾经做出的一切毫无意义。
“我做出的一切都出于我的意志,我从未否认这一点,也拒绝任何人代替我否认这一点。”斯内普恶狠狠地瞪着白胡子老头,“我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作出了最后的选择,它也确实像你曾经预料到的,实现了应有的价值。”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露出惊讶的表情,印象中的那个人从不曾如此近乎坦率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虽然西弗勒斯常常对他表现出愤怒,而那愤怒看起来也像是毫无半点虚假,但不管是邓布利多还是西弗勒斯自己,都明白实际上那并不是完全的真实。
这个斯莱特林永远将自己藏在重重帷幕之后,只留下淡淡的侧影让人揣测他那比薄如蝉翼的轻纱更加捉摸不定的心思。善、恶、好、坏,他从来无所顾忌,只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不需要任何人理解,也不在乎任何其他人强行加附的褒贬。
“邓布利多,你蛊惑人心的本领即使是黑魔王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既然如此,让我听听你的来意,而不是呆傻地站在这里,这让我们两个都看起来像个蠢货。”斯内普不耐烦地做了个总结,摆出一副“我时间不多,你最好尽快”的态度。这种熟悉的表情反而让老校长笑了出来。
“事实上,我并没有一定要从你这里得到的答案或是其他……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摇摇头,“你看上去过得不错,我想这就够了。”
斯内普的眼神闪了闪,对老人的话不置可否。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老人的要求,虽然曾经在霍格沃茨也有一些只是邀请他去那甜死人的下午茶的时候,但大多数见面,都意味着有什么需要自己去解决。
……如果是关于莉莉或者黑魔王的,他甚至不认为自己有机会拒绝。他从来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要求不是吗?哪怕是毁灭自己的灵魂。
“那么,我应该离开了。”穿着星星月亮巫师袍的老人转身走向门口,在快要出门时,顿住了脚步,“西弗勒斯……”
——果然来了。
斯内普靠在躺椅上扬起眉毛,示意老人继续。
“你的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出了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的事情,邓布利多,那跟食死徒或者凤凰社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这是你要问的。”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需要帮忙吗?”
“不。我恐怕自己目前付不起代价。”
“你已经预付的足够多了,西弗勒斯,恐怕我这一生都用不完,已经足够多了。”
已经完全领会到魔药大师言行间那浓厚的抗拒意味,邓布利多干脆的离开了。
——这个世界真是见了鬼!
斯内普没有心情再翻看手中的魔药圣典,邓布利多的来访令他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事实上那个老家伙说中了,虽然从沉睡中醒来,他的魔力依然处于不稳定的状态,这种情况下他就连最基础的药剂都无法制造,魔药是一门精密的工艺,哪怕一点点失误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所以即使萨拉扎没有强调,他也没有再继续他的魔药酿制。
现在是十月,还有一年,就是黑魔王“曾经”袭击戈德里克山谷的日子……他甚至无法确认这个日子的准确性。焦躁感从心底升腾,窗外的薄暮夕阳也仿佛染上血色。
夜幕将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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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他想要将坐在对面的家伙狠狠教训一顿。
萨拉扎·斯莱特林的心情很不耐,谁愿意在这大好时光抛下刚刚心意相通的情人,跟一个顽固的老头坐在一起。
“格林德沃,你到底有什么事?西弗勒斯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必须要尽快回去。”
“在此之前,给我个解释,萨拉扎·斯莱特林,别忘记你在离开德国的时候,就已承诺绝不牵扯这里。”格林德沃金色的长发在日光下泛着冰冷的色泽,如同他的声音一般不带任何感情。
“我敬佩你几十年如一日的牢狱生活,格林德沃,同时厌倦那个。”萨拉扎冷笑,“踟蹰不该是魔王的本性,还是你压抑的太久,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虽然更大的原因是希望给那个邓布利多找点麻烦——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对西弗勒斯别有用心的关注——但他不介意将借口说的冠冕堂皇。
“并不是只有向前迈进才是勇敢,鲁莽的前行只会失去。”
“你想要得到,却妄图什么也不付出?格林德沃,这是连梅林都不敢奢望的贪婪。”
“所以我从未希望得到。”
“你敢起誓?”
“身为毒蛇中的毒蛇,你竟然相信誓言?”
“并非向我起誓,而是向你自己。”不需要任何人,只对着自己的心,曾经的萨拉扎·斯莱特林无法欺骗自己,他不相信盖勒特·格林德沃就可以做到。
漫长的沉寂。
最后萨拉扎起身。
“凭你的能力和圣徒的本事,足以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与你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魔王阁下。”
但是格林德沃没有这么做。
“保留这一点联系的是你,那么就没有向我问罪的道理,格林德沃。”
那双纵长的立瞳在看向除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以外的任何人、事、物的时候一直带着仿佛永远无法磨灭的冰冷,以及刀锋一般尖锐的光芒,哪怕面对镜中的自己。
任何人被那双眼长时间注视,都忍不住会产生一股森冷的寒意。
那是被非人所注视的目光,那是注视着死物的目光。
“这么久以来,我从不知道你的诡辩亦是如此精彩,狡猾的毒蛇。”迎着那双眼,盖勒特不为所动,斯莱特林的确强悍,但他也曾是魔法世界的梦魇,不会轻易认输,对方的目的远没有借口听起来的那样好听,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你欠我一次,萨拉扎·斯莱特林,我会记着的。”
唯一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无法再说服自己继续等待。谁也不知道等待的结果是什么,那就抓住眼前的吧……并不是不再爱,而是爱已入骨,快要发酵成绝望。如果不能得到,那么就选择彻底失去,在那之前,他会做出什么,连自己都无法知晓。
萨拉扎冷冷地笑了。
伏地魔、邓布利多再加上格林德沃。
英国魔法界的那潭水,就应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