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艾斯退出了冥想的状态，重新睁开了眼睛。大篷车里已经点燃了蜡烛，光芒并不强烈，但刚好照亮了整个车厢。帕迪阿蒙老人正坐在窗边，发现他睁开眼睛，适时地对着他笑了笑。
“巴约尔找到了我，”祭祀意味深长地道，“告诉我你好像不太对劲——看他的脸色可是真够疼的。”
艾斯：“……是巴希尔不是巴约尔谢谢。”
“没关系，反正这些人的名字都相差不多——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艾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上去你很想试试？”
“……我早就看出你不一般，绿宝石。”
祭祀果断地转移了话题，感慨道：“从你被抱回来的那天起，我就看出来了……你绿色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熠熠闪光，所以我为你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艾斯心里一动，想起了在自己跳舞时所感觉到的奇异力量，试探着问道：“所以，我的名字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呢？”祭祀摆了摆手，得意地道，“这代表着你的本质，他们的名字就只是随便起的而已……”
……本质？艾斯微微皱了皱眉。除了能得知自己是个法国人之外，他看不出这个名字还有什么象征性意义。如果说那股蛰伏的力量是源自血脉的话，他既不是埃及人、也不是吉普赛人，那股力量又能来自哪里呢？
仔细地回忆一下，这种力量好像是从他剧烈运动以后才忽然出现的……而在它自发地在身体里游走一周后，运动后产生的些微不适就消失了……
难道它的出现就是专门为了消除疲劳的吗？艾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种能量的构成与魔力截然不同。
摇了摇头，艾斯决定暂时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他感受着身体里涓涓流动的魔力，随口问道：“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之前有说过要教我点什么东西？”
“现在还不是时候。”祭祀换了个坐姿，高深莫测地道。
“现在已经到马赛了，祭祀大人。”
“没错，没错，你不觉得有点累了么？”祭祀耸了耸肩，站了起来，“为了不打扰到你，我只好坐在这里打瞌睡。如果你不打算睡觉的话，就赶紧把chuang铺让给我吧。”
艾斯从chuang上下来，穿好鞋子，又披了件外套：“我现在还睡不着——我想先去外面坐坐。”
“去吧，只要你还记得回来就行。”祭祀说着，吹灭了蜡烛。
直到下了车，艾斯还禁不住地感觉疑惑。帕迪阿蒙虽然一向都喜欢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是像刚才那样话里有话的时候并不太多……他好像在暗示自己什么？
……但如果真的是暗示，话说得也太语焉不详了吧……
艾斯随便挑选了一个方向，在深夜里散起步来。他特地错开了帐篷、车队和有人看守的火堆，向着较为安静的地方走去。
即使是在夜幕之下，远方巍峨的群山轮廓也能清晰地映入眼底。凉风偶尔会习习地吹过，一股海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着……马赛三面环山，一面靠海，一道几十年前所修建的城墙护卫着港口。艾斯对这里的城市兴趣不大，他打算散步到城墙附近就折返回去。
不管怎么说，死了一次又在一片陌生的大陆上活过来，这件事对艾斯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在玛瑞斯大陆上，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数不完的魔法典籍可以供他阅读。一直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生存的意义仿佛就是为了追寻魔法的艾斯，从来也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会乐于接受如今的生活。
他曾经与佣兵结伴、在森林中狩猎凶恶的魔兽，也曾经身着华服、在宫廷宴会上与人谈笑风生……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冷静、优雅、矜贵的水系魔法师，玛瑞斯大陆上的“水之荣耀”。然而在他还是“水之荣耀”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地跳过舞、散过步……
——而且，感觉还算不错。
艾斯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笑意。他把手臂伸到脑后，mo了mo仍然绑在上面的发带。苏珊的确是个ting可爱的姑娘，所以哪怕是为了她贡献的发带，他也得为她好好把把……
……关！
艾斯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来，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出魔法的准备。在他背后已经不知何时多了几条尾随的人影。他微微眯起眼睛，认出其中两张之前看到过的脸——是在篝火旁边纠缠过苏珊她们的水手。
这几个人好像都醉醺醺的，走路都有些歪歪扭扭，就好像还在海上一样。打头的那个人见他停了下来，便上前走了两步，笑呵呵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美人……”
“伯尼，这就是你说的漂亮姑娘？”他身后有人嘲笑道，“我看这明明是个小子吧！”
“你懂什么，奥列弗，小子……小子和姑娘有什么区别，反正，都，都是下流人。”叫伯尼的水手说着，又吐了几个脏字眼。
艾斯不准备和这群人纠缠，嫌恶地皱了皱眉，便打算绕过他们，回到营地里去。然而有个水手却身形一晃，挡住了他的去路，色咪｜咪地道：“你去哪儿？不如和我一起回去吧……”
“把你的头塞进海水里洗洗再跟我说话吧。”艾斯冷冷地道。水手们却爆发出一阵大笑，嘲弄的声音发了出来：“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伯尼？这小子让我们去海水里把头洗洗！”
“我看不如现在就把他扒光了放海里好好洗洗……”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把艾斯围了起来。挡住艾斯的水手看起来倒是没那么醉，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走近两步，试图把手放在艾斯的肩膀上：“老老实实地跟我们走吧，我请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开开眼界……”
然而他却猝不及防地被一道从天而降的水淋湿了，惊叫一声打了个哆嗦：“是谁干的！”
“我劝你还是赶紧让开路。”艾斯抬起手臂，冷冷地道，“不然的话……扒光了泡在海里洗澡的滋味，我会让你好好尝尝的。”
☆、第十二章
作为一名有身份、有涵养的贵族法师，艾斯本来是不打算和这群人计较的。不过如果他们执意要招惹他，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这回可就不是像刚才那样泼一头水的小打小闹了，他会让他们好好清醒一下的。
然而那几个水手却丝毫没有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反倒哄笑起来：“你们听见没有？这小子在威胁我们！”
“你不是说要扒光他吗，奥列弗？上吧！让我们看看这群从埃及来的妖魔和法国人有什么不同！”
水手们嘻嘻哈哈地缩小了包围圈，说着恶意的玩笑话。艾斯的脸色沉了下来，开始调动精神力聚集周遭的水元素。
虽然以他现在的情况，用光系魔法显然更省事，一个小小的闪光术就足以放倒这群人了——但是在这样的黑夜中，忽然出现的光芒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他不想给埃及人们带来什么麻烦。
好在这里是海边，水元素极其充沛。只要动一动手指……
然而没等他把准备好的滑｜腻术放出去，一个声音就突兀地响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年轻人正站在他们的身后。皎洁的月光下不难看出，他穿着的是一身骑兵的衣服。水手们尽管醉醺醺的，对这些“老爷们”还是有着天然的畏惧，在看清楚这人的打扮后，领头人便转身走了一步，回答道：“没什么，老爷，我们抓住了一个巫女……她正准备用她的妖术害人呢。”
正准备用魔法教训他们的艾斯：“……”
这不可能！难道这群水手竟然发现了他的动作！？
年轻的骑兵疑惑地道：“巫女？我看他只是个吉普赛男孩……你们是喝多了吧，老兄。”
“不，大人，其实……他是我们船上的人。”水手却不甘心放过艾斯，狡辩道，“他其实是一个阿拉伯奴隶，却不打算好好干活，而是偷偷地跑了出来。我们是来带他回去的。”
“我看不太像。”骑兵说道，“刚才你不是还在叫他巫女吗？”
“这个……”水手有些词穷了。正在这时，堵住艾斯去路的那个水手忽然说：“他的确会点小妖法，大人，刚才他用水淋了我一头……”
骑兵皱了皱眉，向前走了几步：“我命令你们放开他，如果他真的是船上逃走的奴隶，请让你们的船主明天去找卡奴比埃尔大街的菲利普爵士……”
“我说，您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大人。”打头的水手却因为看到他是孤零零一人，恶上心头，粗声粗气地威胁道，“您是一个人，我们是五个人，您是怎么也打不过我们的，对吧？”
他的不识相显然激怒了骑兵，年轻人拔出刺剑，傲慢地道：“我不愿意和你们这样的人多说，要么把人放开，要么就……”
不远处的马赛城内忽然间响起了钟声，清脆的、沉闷的、欢快的、平稳的……一瞬间仿佛有成百上千的钟都在同一时间内响了起来，在空气中震荡嗡鸣。
年轻的骑兵脸色一变，刺剑对着水手们示威性地挥了挥：“我没有时间和你们浪费，快点让开……”
“弗朗西斯，你在干什么！”正在这时，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一辆四轮马车从中疾驶而出。站在车头扯着缰绳的男人一边奋力催使马儿奔跑，一边高呼道：“快上来！保尔修士要你快点……”
脚下的土地传来了微微的震动，嘚嘚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艾斯脸色顿时一变，这群人身后有人在追！
几乎是顷刻之间，一队骑兵便跃出城门，向着马车追赶而来。弗朗西斯却急得满头是汗，高声叫道：“你先停下来！我不知道怎么跳上去！”
车夫怒吼道：“那你就在这儿等死吧！”说着，他竟然又抽了一记响鞭，马儿们跑得顿时更快了。
眼看着马车就要冲到眼前了，还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水手们下意识地纷纷避让。弗朗西斯却满脸恐惧，双｜腿甚至在打颤，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