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的故事;而安娜的消息渠道究竟来自何方;就不禁有些令人玩味了。
不管安娜是出于什么原因把艾斯当成了敌手;有这几天的时间,她绝不会白白放过调查艾斯的机会。无论是艾斯的来路、还是上绞刑架的经过;想必现在都已经摆在这位公主的案头了。只不过她似乎同红衣主教一样,仍然将艾斯当作使用巫术的骗子,对艾斯本人的定论;也无疑偏差了许多。
——不然的话;她是绝不会这样轻易地跑过来挑拨套话的。
安娜几乎被这一眼看得有些心虚,目光匆匆挪开:“……您似乎也认识克洛德·弗罗洛?”
“也?”艾斯反问一句;眸光转深,微笑起来,“不但认识;我还对他抱有着深深的感激。假如不是他,我又要如何去面见上帝呢?”
安娜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我似乎还不知道您的名姓……”
“比起这个,我以为您更应该去关心王太子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艾斯懒洋洋地道,握住了让娜的手,“——在这里试图打听我的来历、企图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言辞陡然犀利起来,脸上却仍然带着温和的微笑:“更何况,您早已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那么,面对真实的时候,您为什么又要欺骗自己那是假象呢?”
虚揽着让娜的腰|肢,艾斯走下了舞池。
让娜毕竟是王室公主,虽然不被父亲喜爱,但是该受的教育还是受过的。下了舞池没有多久,就逐渐找到了跳舞的感觉,穿着高跟鞋的脚步也轻|盈起来。渐渐放开紧张以后,她也敢低声和艾斯说两句话了:“……您不喜欢安娜吗?”
艾斯的精神力正重新向着国王等人所在的区域蔓延,安娜看起来对自己弟弟的来临毫不意外,他却对此很感兴趣。听到让娜的话后,他不禁哑然失笑,模棱两可地道:“怎么会呢?”
“我知道您不喜欢她。”让娜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如珍珠一般闪着润泽的光芒,懵懂好奇地看着艾斯,“但是,您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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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池里一对对贵族淑女翩翩起舞,就连年迈的德·功德月桂夫人也被一名伯爵邀请着走下了舞池。正在与浮比斯争执的百合花忽然后退了一步,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去亲自看看呢?”
浮比斯竭力否认:“我不明白您究竟是怎么了,百合花……关于那柄刺剑,其实还有一件趣事……”
“我听够了您的奉承和小故事了。”百合花冷冷地道,忽然提起裙摆,转身向舞池走去。浮比斯心里危机感大盛,连忙拉住了她:“……您想怎么做?”
“跳舞的时候,您有很多机会可以近距离观察他。”百合花声音低微,如同耳语,“您不是非常熟悉他吗……”
浮比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头一次觉得她是如此陌生。那娇美的唇|瓣边噙着奇特的笑意,仿佛嘲讽,又仿佛期待。
只是片刻之间,浮比斯就下了决定。
“我不明白您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但是我和他仅仅相识而已,甚至险些不慎被他杀死……不过,假如这是您的意愿,我愿意为您去实现。”
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彬彬有礼地鞠躬:“我能邀请您跳上一曲吗,德·功德月桂小姐?”
百合花的笑容霎时消失不见,盯着他看了片刻,又展露出甜美的笑容:“非常荣幸,德·夏多佩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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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扬起了手臂,引导让娜转了一个圈。在这短短的间隙里,他的目光落到了正站在一边与自己的丈夫德·博热交谈的安娜身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方的视线恰好与他相撞,那甜蜜得让人觉得有些虚假的面容上也掠过了一丝荫翳。
“你说得很对,让娜。”艾斯微微低头,低声道,“我不喜欢她。你会喜欢一个讨厌你的人么?”
让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她只是智力低弱,不代表判断力也低弱。“但是她很好。”
“她很好,但是她讨厌我,难道这就是我的错?”艾斯终于发现了让娜身上根深蒂固的那种自卑来自何方,禁不住有些惊奇,“国王陛下很好,但是国王陛下讨厌你,所以这就是你的错?”
让娜不禁迷惑起来,和艾斯的交谈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了。她觉得艾斯的总结听上去有些奇怪,但是又无从反驳:“……难道不是吗?”
“乖女孩。”艾斯忍不住叹了口气,移动的步伐也慢了下来,“一个人为人如何,与他讨厌谁,这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吗?一个人为人如何,与别人是不是会喜欢他,这之间又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让娜的目光直白地告诉艾斯:她听不懂。
“……”艾斯决定换一种说法,“你看,讨厌和喜欢、和恐惧一样,都是属于人的一种情绪。那么,让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刚开始看到我的时候,你会感到恐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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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力如同一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路易十一等人谈话的范围。通过这张大网的反馈,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脸上每一个最细微的神情动作都落入到艾斯的“视野”当中,仿佛他就站在他们身边一样,所见所闻没有一丝一毫的遗漏。
查理王太子径直走到父母身边,对着他们行礼。夏洛特王后很少见到自己的儿子,脸上难掩激动。查理完全遗传了父母的缺点,在王后眼中却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一等他行礼完毕,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的手到了旁边,细心地嘘寒问暖。
路易十一脸上阴霾密布,原本就因为红衣主教变得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奇特的是,波旁红衣主教本人的脸色也很难看,反而拉巴吕红衣主教的神色还算镇定。
“真没想到您也会来到这样的场合,弗罗洛主教。”波旁红衣主教不冷不热地道,“我以为您在接受了敕封以后,会虔心呆在圣母院中祈祷……可是您却出现在了这里,还带着查理王太子。”
路易十一脸色依旧阴沉,却比之前显得好看了许多。红衣主教这么说,就代表克洛德做的事情是他事先不知道的;而事情既然和红衣主教没什么直接关联,就变得好解决多了。
克洛德神色自若地站在他们的目光中,平静地道:“假如没有王太子的出现,我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场舞会中呢?”
路易十一阴阳怪气地道:“那可未必,在您面前就有没有拿到通行证而擅自闯入的人。”
“擅自闯入”的波旁红衣主教和拉巴吕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红衣主教道:“之前说到的事情,我希望陛下能好好考虑。”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关押过那么一个人。”路易十一开始装傻,“国王又怎么能审判主教呢?您一定是糊涂了,波旁红衣主教。假如弗洛罗主教制作出了什么新的药品,一定要先给红衣主教尝试才行。”
他其实巴不得克洛德把“红药液”的配方献给红衣主教,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灭掉波旁家族。虽然长生不老是很诱人,但是克洛德从血池里爬出来的那一幕还深刻地印在路易十一的脑海中,长生不老也不代表刀枪不入,面对火枪的时候,克洛德也一样会死……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复活而已。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里一动。艾斯的复活是不是就和克洛德有关呢?毕竟死而复生什么的,除了在神话之中,现实里还真的难以想象……不过,隐修士的品德他还是相信的,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说对自己违心的话,假如圣迹降临是虚假的,也绝对骗不过目睹了那一切的巴黎民众。
——没错,这几天路易十一除了在昂布瑞兹堡里修养,还派人去调查了有关艾斯复活的事迹。在场目睹的几千名巴黎人全都言辞凿凿地说自己看到了天使,就算路易十一心里还有疑虑,也难免开始渐渐打消了。
红衣主教却不知道当时竟然有那么多人目睹了那种场面,就算艾斯一时间从巴黎人的眼中消失了,传言也被封锁在了源头上,可是毕竟纸包不住火,假如艾斯重新出现在那些人的面前,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几千名巴黎人就会成为他最忠实的信徒。更何况,巴希尔他们虽然还在宫廷里被软禁着,埃及大公和帕迪阿蒙他们可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人忍不住好奇前去打听……结果必然会是一面倒的。
因为路易十一的软硬不吃,红衣主教几乎气炸了肺。不过他自认为背后也有依仗,便决定暂时不和路易十一计较,冷冷地道:“希望您能一直保持着这种自信。”说完便和拉巴吕一起告辞了。
而目送他们远去以后,路易十一又将视线落在了克洛德的身上:“特地把查理带来,您又是为什么而来的呢,弗罗洛主教?”
“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吧,父亲,”查理拉着母亲的手,走到了路易十一身边,祖母绿的眸子坚定地看着父亲,“我希望主教成为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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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回答:“因为你的眼睛是绿色的……而他,”她的声音又颤抖起来,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他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就因为这个坑爹的理由,隐修士变成了在侍女们中间臭名远播的变|态偷|窥狂!艾斯再度收回了自己的精神力,听到这句话,唇角忍不住一抽,又循循善诱地道:“那么,我眼睛的颜色和我的为人,又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吗?你现在认识我了,让娜,你觉得自己还在恐惧或者讨厌我吗?”
让娜禁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所以,对一个人的喜欢或者讨厌,并不能因为那个人的好坏而决定。”艾斯忍住揉揉她发顶的冲动,温和地道,“安娜是个好人,那么被好人安娜讨厌的我,难道就是个坏人么?既然我也是个好人,为什么安娜还会讨厌我呢?”
让娜的目光又迷茫起来,这种问题对她来说简直太复杂了。
“因此,”艾斯语气更加温和了,缓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