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时,她就好似在冬日里喝了一口热茶,直直的暖了到心底。
于是一个小小的念头在心里发了芽,随后飞快的成长膨胀,最初的理想也渐慢的变大,眼前像是出现了一幅画,依旧是新春佳节,还是合乐融融的一家人,娘亲和心上人忙着为全家做吃的,捣蛋的小鬼头逗弄着小黑,阿爹笑呵呵抱着雪儿,只是,那背景不再是这自幼成长的地方,也不是永州那间小小的屋子,而是一间更大的庭院一个全新的家。
几间大瓦房,再加上一个大大的院子。
兴许那院子里还应该有些别的什么。
秦晋开始盘算着,种些花草吧。
腊梅树,到了冬季,满院飘着那香甜味道,听人说把酒埋在树下,过几年连酒都会带着梅树的香,爹爹一定喜欢。
石榴树似乎也不错,上回给好儿买了石榴时,她吃的可高兴了,想来娘也会喜欢,不知道自家种的能不能结那么大的果子。
或者种一棵大些,技杆粗些的树,到夏天一家人可以在树下乘凉,待雪儿再大些,会开口会走路了,给她做个小秋千。
想到孩子长大,思绪也偏离了一些,女儿会先开口叫娘,还是开口叫爹呢?
从没想过,将来自己的孩子会叫自己爹呢……
嘴角越勾越向上,双目直愣愣的放光,完全沉浸在美好未来的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妻子正一步步向她走来。
“傻笑什么呢?”包完了汤圆,娘亲赶着拿去下锅,好儿回过头,看着那双目紧盯自己,却明显走神的爱人,缓缓走到她身前,纤纤玉指在那张神游在外的脸上,轻轻的戳了戳,有些恶作剧的将指尖粘上的白留在她的脸上,看着我竟然走神。
丝毫没有察觉到爱人的作弄,秦晋回过神,脑海中的图影还未退去,残留的片段与眼前那笑得狡黠的佳人混成了一幅新的画卷,环住她那柳腰,埋首于她腹中,闻着自己最喜爱的香甜气味,有力的双臂突然收紧,恨不得将心上人拥入体内,让她也能看到自己所描绘的一切。
努力,再努力些。
迟早那画中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
第 39 章
并未能够如计划中那样,在唐琳到达朔州后第二日便陪她同返,两人又耽搁了几日,虽然唐琳对傅子卿的百般殷勤全然无视,晟毓却早已狠的咬牙,待等到长辈们同意,便急急带着她离开,回到永州已是正月十二。
本以为回到家中便可暂时无事,却没想到,唐琳回家当晚,便被毓玲珑禁了足关入了房中反省。
晟毓这才知道,原来唐琳跑去朔州找她并未得到玲珑姨的同意,竟然是背着所有人偷跑离家,听到了真相可把她吓的不轻,万般庆幸她一路无事平安到达,想到她为自己竟不顾一切,不由得心生愧疚,自责不已,玲珑姨素来说一不二,想到她大过年要受这等责罚,忍不住把自己骂了个千百遍。
当然事实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
毓玲珑虽对自己这宝贝女儿不听规劝,私自离开极为恼火,但她终究是过来人,在情字面前又有几个人能够冷静自制,只是这冲动的孩子却不知她一走了之,引来多大的麻烦,唐决对于女儿不声不响,离家去朔州之事心感疑惑,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把这事圆了过去。丈夫向来爱女如命,最好的法子就是先发制人,将女儿禁足,一来可以给她一个教训,二来也可以将丈夫的注意力转移,果然,得知女儿被罚,唐决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不满,一门心思的为女儿求情。
就这样,直到十五唐琳才解了禁从房中离开,虽是如此,她被关的几日心情却是无比舒畅,娘亲的用心她明白的很,她窍喜娘亲的暗中相助,更让她心花怒放的是,晟毓怕她寂寞,每日变着法子偷溜到她房中相伴甚至夜里也留宿在她住处。
这一切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儿时的岁月,毓儿从小就乖巧稳重,极少做错事,却没少受罚,她总是一味的纵容着自己的任性,却在每每犯了错后,将一切的罪责全数担下,只是娘亲又岂会因为她的袒护而放过自己,其实娘亲的责罚似乎并没那么可怕,虽然被禁足,晟毓也总有法子悄悄的跑进屋子前来相伴,她总带着自己喜欢的零嘴,有时也会带上一本书,随后便坐在自己身边,一页一页的读给自己听。
她的声音就像她的人,总是稳稳当当不急不慢,偶尔看到有趣之处却总忍不住先笑出声,惹得自己好奇追问,有时她也会使坏卖关子,由着自己焦急却抿嘴不语,那时自己便使出杀手锏,哈她的痒,惹得她主动求饶也不罢休,于是,受罚成了一件快乐的事,无趣的时光也总在欢快的笑声中飞速的流逝。
有多久没有这般亲密无间了,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懂事了不再犯错了,还是因为她开始学习管理家中事务变得忙碌?
又何必自欺,再无法回到从前的无所顾忌,不正是因为她与她之间的那份禁忌。
并非不懂得她心中的纠结,正是明白她的害怕源自于对自己的爱,这才让自己无法放手。
不想失去她,即使这是一条不归路,也要与她偕手走到尽头。
永州灯海,天下闻名,待太阳落山,家家户户无论士族还是平民都会在门前窗外挂上各式花灯,河道上也会放满水灯,远远望去,似人间银河一般。
但在往年这样壮丽的美景却始终无法提起唐琳的兴致。
和毓儿虽是自幼一同长大,也曾手提着小花灯并肩走在那热闹的大街上,但那都是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等她懂得了元宵佳节对情人之间的意义并不亚于七夕时,她们再也没有一起共渡过。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分别就成了必然,晟毓要去朔州给长辈们拜年与家人一起守岁,这一住少则十多日,多则一个月,再算上来往两地,为时不短的路程,要赶在十五回到永州与自己相伴几乎不可能。
只因为陪她看灯的不是那人,热闹的集会让她觉得孤单,繁华的灯海让她觉得刺眼。
可今年不同了,想到此处,不由得喜上眉梢。
早早的用了膳食,得到了娘亲的点头,唐琳急不可待的便拉着晟毓出门了。
大街上十分的喧闹,处处洋溢着节庆的气氛,歌舞乐声不断,时不时还有花车经过,引得路人驻足观赏。
唐琳看着人群中,时不时出现的一对对情侣,不自觉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人,突然松开了之前紧抓的食指,反手将指斜插入她指缝与之紧紧交扣。
晟毓心头一突,瞬间所有的感观都汇集在了掌心,那早已熟悉的触觉与温度,不知为何在此刻让她觉得有些紧张,或许也正是因为紧张,她的手不自觉的用多了一份力,指尖微颤,竟能清晰的感觉到脉络的跳动。
不敢转头,生怕自己的那份心虚被人察觉,晟毓目光散落在人群中,强装镇定:“人多,抓紧些,一会儿别被冲散了。”
“嗯”唐琳顺着她的话,答应的乖巧,趁势挨了过去,半依在晟毓身上,纠缠的双臂完全的贴在了一起。
晟毓身子颤了颤脚步一顿,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走吧,前面热闹着呢。”没有给晟毓更多思考的时间,唐琳拉着她继续向前。
晟毓举步为艰的跟随着佳人的脚步,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快烧起来了,恍惚间有一种错觉,似乎有无数道目光盯住自己,她有些想逃开,可身体却像不受控制一般,与那人相依。
全然不把这人的僵硬放在心上,唐琳脸上露着得呈的笑,大大方方的带着她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逛着,时不时还停下脚步,拉着她观看在路中央的表演。
许是被身边人的快乐感染了,许是看到往来路人中也有手挽手结伴而行的女子,晟毓也渐渐的松了下来,脚伐也变得自然了很多。
天色越来越暗,人潮却越发的汹涌,密集的灯火将整个夜空照得亮如白昼,越接近德昭寺,人越发的密集,原本不窄的街道此时变得拥堵不堪。
唐琳个子娇小,在人群中显得有些柔弱,偶尔会被不长眼的推搡脚下也不如之前那般稳当,晟毓跟在她身后,眉心纠结,终在看到她再次被人推碰时,伸手拉住了她,阻止了她向前的劲头。
突然被人扯了后腿,一心往前冲的唐琳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着心上人。
看她额头上沁着细细汗珠,两颊绯红,几缕碎发贴在了耳边,心头一阵怜惜不舍,显然冲锋陷阵并不适合她,晟毓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在唐琳错愕的瞬间,快速移步到了另一侧,重又主动握住了她的小手,快她半个身位将她护在身后。
瞬时眼前一片闪亮,如明珠般闪亮的眼紧紧盯着那个正为她开路的人,毫不掩饰心中的快乐,一抹无比绚烂的笑花绽放在那绝色的脸上:“毓儿”唐琳拉住了那个全心全意只为自己的人:“去别处看看吧。”她也同样不舍得眼前这人辛苦。
这下轮到晟毓回头,看着那耀眼的笑容,她却只觉得四周灯火突然一暗。
唐琳在那略带痴迷的眼神中笑的越发的夺目,不过此刻却不是深情相望的时候,趁着身后人浪还未到来,先一步将晟毓拉到了路边沿街一块小小的空地。
稍稍站稳,暂时逃离了拥挤,两人的手臂却缠得更紧了些。
晟毓回过了神,四下看了看,只觉得眼前满是人头,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她年年在外,朔州灯会虽也热闹,却远不及永州这般人山人海,也不是没在永州庆过元宵,只是那时年纪还小,又有大人们护着,全然不知在人潮在求生会如此的艰难,今晚可算是确确实实的受教了一回。
“笑什么?”唐琳看着晟毓,总觉得此时的她,与往日有些不同,不知是不是满街灯火相映的关系,她眼眸似乎特别的闪亮。
“这哪儿是看灯,根本就是数人头。”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晟毓拉着唐琳又往边靠了一些,以兔她被人碰到:“我从不知道永州有这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