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桌,众人围坐在八仙桌边,敬重对方年长,秦默将主位让给李家夫妇,自己和妻子侧坐在一边,面对着,好儿挨着李夫人秦晋抱着女儿坐在她身边,倒是秦康一人独大占据一方好不自在。
开了席,总要先走个过场,说些应节的吉利话,大家碰个杯,喝完后便没有那么多规矩,说说笑笑,酒席过半,秦晋抱着女儿,拿着筷尖沾了点酒,送到女儿嘴边,小家伙本能的张嘴,粉粉的小舌头舔着筷尖,陌生的味道让她小脸先是一皱,嘴又砸吧了几下,回过味来,竟又要再舔。秦晋来了兴致,正欲再喂,却被妻子发现,好儿瞪她用眼神阻止,怕她再乱来伸手把孩子抢了过去,可谁知怀里的小东西才品出滋味,被抱开便不依了起来,扭着身子哼哼着抗议,这么一来,一桌人都注意到她的动静,生怕她哭闹,护仔的小母亲不得不让步,秦晋又沾了点酒,果然,刚靠近,刚闻着味,雪儿大大的脑袋就往前凑,尝到后,眼儿都弯了。这可爱模样引得大家都乐了,秦默更是笑道:“这孩子的酒量,倒是象她娘。”
话才出口,立即意识到了失言,忙指了指好儿补救:“这丫头也是从小酒量就好。”又有些心虚的看了看李家夫妇,见无异色这才松了口气,脚上一痛,正是恼他胡说的林霜罚他呢。
一场虚惊,唯有两个小的毫不在乎,雪儿美滋滋的窝在娘的怀里,今儿过节,好儿给她新制了一身红色薄袄,领边十分用心思的镶了圈白绒,秋天晚上凉生怕吹着风,还特意做了顶小虎头帽戴着,为显喜庆用胭脂在她眉心点了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喝过了酒还是热了,小脸红扑扑的,眼儿眯着,像个酒醉了的小童子。
“可真是个惹人疼的小东西。”李夫人摸了摸孩子的脸,慈爱的看了看小夫妻俩,又转过头去向林霜说道:“眼下我倒有个不情之请,这孩子与我投了眼缘,我倒想认个干亲,等她长大后叫我一声奶奶,不知,可否如愿?”
听到这话,李老爷忙笑着支持,倒是林霜一时不知如何答复才好,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人,好儿也有些错愕,倒是素来慢一拍的秦晋微微点了点头。
“自然是好的,那是这孩子的福气。”林霜应了。
李夫人笑着从袖中拿出一条长命锁,不等好儿反应过来,亲手给雪儿戴上:“来,这是奶奶给的礼。”
分量十足的纯金长命锁挂在胸前,好儿见物件太过贵重,正要推辞,雪儿却财迷般的抓着金锁不放,秦晋眼底染了笑,拉了拉妻子,示意无妨,双双举了杯谢过了。
气氛轻松,边吃边聊,天边不知何时被染成了红色,秦康小手扯着秦晋的袖子,结结巴巴的叫着:“姐……姐夫,该……去看灯会了。”
秦晋听他舌头打结话都说不清,转过头再看,一张小脸已经通红,大人们只顾着说笑,竟没注意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偷喝了不少酒,桂花酒香醇温和,后劲却是极大的,看他样子已有七八份醉意,秦默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秦晋趁他还有几份清醒,带着他到院门口,点起了平安点挂上,再回来时,小人已满脑子浆糊,被姐姐抱在怀中直接送回了房。
安置好弟弟,秦晋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转过果然是妻子,便问道:“怎么进来了?”
“爹说这儿不用我们陪了,让我们去灯会呢。”
秦晋自然是愿意的,两人已很久没有单独一起出门了,刚要说话,又听好儿说道:“阿晋,那长命锁……。”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
“那是长辈的心意,何况,那锁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何必扫了兴,过几日,他们就要离开了,到时候,我们多备些礼,还了这份情就是了。”秦晋解释。
好儿觉得有理,不在多说了。
灯会在朔州的两条主街上,离得有些远,两人费了些时间才到,天还没全暗,已是人头攒动,十分热闹了,这地方都是生意人,有赚钱的机会绝不会错过,平时也有夜市,但不如眼下人多,一些有头脑的更是盘算好了,就等着趁今晚赚个盆满钵满,整条街都挂满了灯笼,连成一线,远远望去就象一条火龙。
秦晋依旧将好儿护得紧紧的,朔州风气相对开放,似她们这样男女相挽出门的不少,两人挨在一起也不显突兀,只是好儿走的缓慢,刚开始不觉如何,再往里头走,人多路就显得窄,也有耐不住性子的在后头催促几声。
好儿拉了拉秦晋衣袖,示意她往边上靠,这样的事也不是头一回遇,秦晋心里虽有些不痛快,却也不会显在脸上,惹身边人不自在,扶着她慢慢走到一旁,找了摊位间的空处停了下来,打算等着这波人流过去后再继续。
“来看看啦,猜灯迷,凭本事有大奖呀。”身边的摊子传来的叫声,守摊的少年中气十足。
左右是等,两人便凑了过去,摊子不大,东西却又多又杂,有胭脂水粉簪钗首饰,有摆设玩意笔砚印章,摊顶上还挂着几个瞧着显眼的花灯,都是些仿制品,却做得十分精致,让人忍不住驻足多看一眼,少年见两人有兴趣,立马笑脸相迎:“看看吧,十文钱猜一次,若中了,随便看中哪件都可拿走,全凭客人本事,您瞧,这里的东西,无论哪件可都不止十文呀。”没说出口的是,若猜不中,这十文钱就打了水漂,连个声都没了。
其中道理,秦晋自然是懂的,她与好儿虽然识字,却没正正经经读过书,摆了摊子绝不会做亏本生意,想来这迷题必然有些难度,若是猜那些诗词文章上的东西,她们可没这本事,正欲敲退堂鼓,却看见好儿目光在一串仿制的珊瑚手串上停了片刻,心头有了决定。
“这摊上的物件,可否按价直接卖,我可以比市价多出十文。”倒底是学做了生意,若是过去,只怕秦晋不是黯然离开便是傻乎乎的直接拿钱猜迷。
“这可不成,总要有些规矩。”少年摊主不松口,眼底却冒着精光。
“晋,去别处瞧吧。”就算眼下有了闲钱了,那也是辛苦挣的,好儿拉着秦晋的手正欲离开,爱人却不动,轻轻捏她的手,显意再等等。
果然,一听要走,少年立马转了话头,“客个莫急呀,今儿大过节的,也只图个高兴,这么着,若连着十次不中,就由您随挑一件,这可是坏了规矩特意破的例呀。”
细算了算,这珠串也就在八十个钱左右,这么一来多了二十文,还是可以接受的,若运气好提前猜中,也是合算的,不再多做计较,秦晋摸了钱,递了过去。
摊主取了个纸盒,上头开了个口子:“迷题就在里头,客人抽一张吧。”
“好儿,你来抽。”秦晋拉过妻子,笑着让她来抽。
伸手抽了一张,俩人凑在一起,打开一看,文绉绉的一句诗,要猜一个字,这迷面都看不懂,哪还有本事猜出其中深意,摇了摇头,秦晋继续掏钱,再抽一题,仍旧是以诗句为题猜字,好儿只觉得这钱又要飞走了,心开始疼,胡乱说了一个字,却是不中,隐隐有些后悔,只是已经上了贼船了,只得继续,再伸手过去,摸了好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拿了出来。先看猜什么,见是药名不由眼睛一亮,再看迷面,鳏寡孤独,这下有些傻眼,好儿不甘心,脑子飞快的想着各种药名,想要对上号,秦晋也默默的努力,好一会听到耳边有些底气不足的声音:“独活?”
一瞬间,仿佛闹市一下子安静了,两人有些期盼的望着那年轻的摊主。
“客人好本事。”摊主也不欺客,指了指摊子:“请随意挑。”
知道猜中了,两人忍不住相视而笑,那份喜悦远远超出了预估。
秦晋先一步,拿了珠串,抬起妻子的手,细仔的为她带上,眼中尽是满足,好儿见她直接选了自己中意的手串十分高兴,转念,想明白了这人必是之前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这才有了之前的举动,强压下扑入她怀中的冲动,反握住她的手,用笑容回报她的心。
离了摊子,两人继续向前,此时人流已有些疏,好儿时不时摸着腕上的珠串,秦晋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心却扬的高高的。
两人悠闲的逛着,不再象过去那般,总是干过眼瘾,两手来去空空,不知不觉所提之物也多了起来。
走走停停又过了一段,好儿眼尖,竟在人群中看到了熟人,“晋,你看。”
秦晋放眼望去,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彼些心领神会微微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灯会还未散去,离开了主街,没有了灯火的笼罩,道路显得昏暗,夜色中只有那悬挂在门前的平安灯指引着路人。
倦鸟归巢,小巷的宁静,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早已力不从心的好儿趴伏在秦晋背上,两人影子交叠与儿时无二。
耳边是爱人独特的小曲,好儿知道那人越是高兴,越是曲不成调。
双手环紧了些,珊瑚串儿与手腕轻轻碰擦着,一轮明月高高悬挂,淡淡的光辉洒落脸上,突然脑子里就蹦出了四个字。
月如圆盘,照着前路,秦晋听到妻子吃吃的笑声,缓了步子,将她向上托了托,“笑什么?”
四下无人,好儿将脸贴了过去,薄薄的汗湿着爱人的脸暖着自己的心。
“圆满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先道个歉昨儿又放了大家的鸽子,只因突然觉得其实小俩口还有许多东西可以写,最后结与不结,又把自己给卡住了。
这文写了一年多,拖拖拉拉总算是完成了,其实,在最初写秦晋,只是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因为写了一生承诺,有人说我有些写甜文的潜质,于是就有了这么个邪恶的念头,要是写一个很甜很温馨的文,在两人熬出头,过上好日子时,突然把其中一个主角写死,让读者们从天堂掉到地狱,就抱着这么个想法,秦晋之好这文出现了,在之前几章,也很努力的往甜蜜上写,只是,写着写着,突然被自己塑造出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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