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微微颔首答应着,眼见着天后俊朗潇洒中带着妩媚妖娆,究竟是英明睿智的君主还是祸国殃民的祸水?上官婉儿深吸口气,心中顿顿的痛。多年来,自是非常了解天下对天后的诟骂,跟随天后的日子,却看着天后日以继夜、通宵达旦的处理朝政,所谓的天皇旨意其实多是天后劳心劳神之功!婉儿心中哀叹,竟不知天后究竟还忍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
“婉儿怎么了,一路上都在出神!”跟自己在一起还敢如此出神?天后眸子凛冽,心中便有怒火熊熊。然而面对着上官婉儿,不知怎的竟是气不起来。“或许,真的是太相信她了!”从第一次看到婉儿的灯谜,内心深处便引上官婉儿为知己,自也是信任有加。只是多疑的性子终不免还是有所疑惑。
“没,没想什么。”婉儿红了眼眶,委屈的撇撇嘴。
天后扬眉,无奈的嗔道,“上官婉儿,我可没说你什么呢!”看着上官婉儿抿唇欲语还休,不自主便停住了脚步,恢复了皇宫的严肃与凌厉,定定的审视着上官婉儿,“你想说什么?”
上官婉儿张了张口,双手搅动着,终于还是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子不该事事亲力亲为,应该劳逸结合才好。”稳下心绪轻声应着,晶亮星眸闪闪烁烁。
天后凤眼微眯,料定上官婉儿也不肯说实话,只得继续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燎原
来到田垄间,看着农民在田地间劳作,小孩子在陇上玩耍,倒是其乐融融。天后柔和笑笑,眸底却有浅浅伤痛。远远看见一位老者向这边走来。天后抬脚下到田地里,让一旁的婉儿着实吃了一惊。婉儿顾不得身上长裙及地,率先一步下到田地这才扶住了天后。
天后不动声色扭向喝水的老者,“老人家,依您看,今年这收成如何?”
“呦,公子爷啊!”老者拱拱手,抬手指了指庄稼便叹道,“今年开春天气有些寒冷,现在就讨论收成,还嫌太早了些。若是寒冷继续,恐怕秧苗受不住啊!”
“若是当真收成欠佳,又要缴纳朝廷的税赋,是否还有口粮啊?”天后眉宇间含了些隐忧,抬眼望着远处刚刚出土的秧苗。
“哎,朝廷若是当真今年还能减免税负,自然是轻松一些,不然,怕是要饿到来年了。”老者摇头叹息,指着秧苗面色犯愁,“这些年朝廷减免税负,人人家中倒还有些个存粮。只是却也得半饱半饥挨到寒冬。若是今年朝廷不减免税负,收成再不好,恐怕连寒冬都熬不到。”
天后微微颔首,抬眼看到农家孩子身上穿的未免单薄,心中冉冉升起一抹怜惜,“朝廷若知稼穑艰难,减免税负,不发赈灾粮款是否可以熬过寒冬?”
“能,绝对没问题啊。说句老实话公子爷,当今圣上仁慈,减免的税负已经是小老儿我这几十年亲眼所见中最多的了。若是再行减免,再苦再难,也不敢再向朝廷伸冤啊!”
老者答得质朴,却引得天后眼角微微湿润。一旁的上官婉儿却微微蹙眉,心中默默怨念,撇撇嘴却不多言。
“老人家,您忙着,我告辞了。”天后轻声说着,转身便看见了陇头上婉儿递来的纤纤玉手。天后也不言语,只是握住了那双手,手心传来的温度,令天后的心微微震颤。
“婉儿以为,朝廷若是再行减免税负,是否可行呢?”向前走着,迟疑间很不自主便向上官婉儿问着,眉宇间隐隐有些担忧。实在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天皇及满朝文武再行减免税负了。这些年朝廷库帑丰盈,然而终究还要应对不时之需。各地灾难不断,边庭也时有祸端,这些都让天后心中难安。
扬眉不解的看看天后,犹豫着终于还是说出了所思,“奴婢觉得,减免税负现在言之还为时过早。天,公子何不等等再说呢?”
“若是再晚些,我怕来不及了。”
上官婉儿敛眉,一番思量随心而道,“奴婢没学过这些,仅是一家之言供公子参考。”顿下脚步抬眸看向天后,冷风习习,令婉儿微微打了个寒战。
天后回眸,便见婉儿冻得微红的鼻头煞是可爱。欺身上前,抬手便要解身上的披风。“不,婉儿不冷。”上官婉儿慌乱的抬手阻挡了天后的动作摇头,心中一阵暖意,竟是有些热泪盈了眼眶。
“还说不冷,手都冰凉了!”犹自忆起初见,那满眼的白雪皑皑,灰布宫装,还有便是婉儿冻得通红的脸。
“真的不冷,您穿着吧!”倔强的摇头,自不忍心看到天后挨冻,“奴婢是觉得,天后早年提出建言十二事,第一条就是轻徭薄赋。若是当真减免税负,自然也是顺理成章。奴婢知公子担心难以说服众人,只是还要权衡利弊。若是其他各地收成良好,倒是以赈灾为上;若是各地收成均不好,自然便要减免税负。奴婢始终觉得,施惠于民减免税负,不要太过频繁才好。”
看着婉儿坚持婉拒,也只得收回手来,“婉儿小小年纪心机倒是不少!”看着上官婉儿隐隐闪亮的眸,自是明白婉儿的意思。若是长年减免税负,便会被百姓认为是理所应当,而不是朝廷恩赐。若是遇到灾年不行减免,便会为百姓唾骂。故而施惠要收放自如,减免税负也要适度。婉儿这一言,不仅仅是揣测人心,更是天后一向自负的驭下手段。
“奴婢只是说出心中所想,希望能够帮到公子。”
“恩。”颔首抬脚远行,却隐隐有淡淡梅花芬芳扑鼻。颇含了些萧索的箫声隐隐而至,更令天后起了些兴趣。抬脚向前,循声而至,却是朵朵红梅之下,一袭蓝衣少年立于树下,眉宇间凄伤悲凉,隐隐有着绝望。
少年依旧忘情的吹箫,自是看见了远处又一白一翠立在红梅树下的两人,但见男的英俊潇洒却嫌妩媚,女的倒是……少年定睛,心头猛的一惊,惶惶然放下了玉箫,痴痴走到上官婉儿面前停下脚步,纤长白皙的指伸出,却惊到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皱紧眉头向后退开,眸中有些怒火,可看眼前男子痴呆的神情,眉宇间全是浓浓相思,心中疑惑顿时大增,“公子请自重!”
天后攥紧手颇含恼怒的望着伸向婉儿的手,耳听婉儿声音平淡,眉宇间充满了探究,不自知的怒火中烧,“婉儿你这是拒绝嘛?分明就是在引诱!”心中愤愤的想着,却惊愕于自己的想法。
“不,不好意思!”少年羞赧失神的收回手,眉宇间全是失望,“姑娘,与在下的未婚妻,实在长得太像了,在下一时……”
“那位姑娘现在……”
“已经过世了!”哀叹一声,抬眸仰望天空,“就在这里,在这片梅林。”垂下眼帘,晶莹的热泪滚落眼角。
上官婉儿心中一震,抿抿唇颇有些同情眼前少年,“人死不得复生,还请公子节哀。”
“姑娘或许,便是上天派来安慰我。”垂下头来认真的凝视着婉儿,浓浓的相思溢满眼底,双手紧紧攥住婉儿纤细的手臂,“姑娘可愿……”
上官婉儿猝然愤怒的抽回手,抬眸碰上男子惊诧的神色,终于还是不忍,努力冷静下来,“请公子自重。”
“在下自知唐突,只是,我……我是真心的,请姑娘……”
“我与你不会有任何关系!”上官婉儿语调生硬,转眸看向神色早已冰冷的天后,隐藏在背后溢满眼底的不快,令婉儿微微愣住,请示般低声道,“公子,我们走吧?”
“等等。”少年上前一步拦在上官婉儿面前,此时方才想起旁边这位公子,却依旧不去理会,“敢问姑娘芳名?”
“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也不想与公子结交,请公子放尊重些。”也着实有些恼火,只是见惯了风浪的婉儿始终维持自身的温婉。却终究不耐烦的看着这位少年,“你究竟要做什么?”
“在下唐突,在下复姓宇文,单名一个韬字,文韬的韬。”少年朗眉星目自也是风度翩翩,终于恢复平静长身玉立,拱手自报家门。
“你叫什么与我何干?”挑眉冷笑,淡漠话语出唇。
“我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宇文韬看着眼前气质舒雅,娇柔明媚的少女,心下一阵感慨,“欣儿,是你回来了吗?”
上官婉儿看着少年似有出神,不由冷冷一笑,“我与公子不会有任何瓜葛。”
听到此言,天后浅浅一笑,终于露出一抹安心。刚刚那两只紧紧攥在一起的手,着实刺痛了天后的眼,“宇文公子,你怕是没看见我?”
“哦,敢问公子尊姓?”宇文韬看了看上官婉儿,又看了看天后,只见得上官婉儿看向天后的神情充满爱意,心下了然了几分。
“你不必知道。”天后说着,转身便向前行。原本来看梅花是为了婉儿,知道婉儿一直喜欢梅花,听到箫声本也是一时好奇,却不料引出这么一场戏。
宇文韬握住将要从身旁穿过的婉儿修长白皙的手,“姑娘的手好凉!”心疼的看着上官婉儿,便紧紧攥住那双手擅自的想要暖热。
“我说过了,我对公子没兴趣。”
“可是因为喜欢那位公子吗?”
“我的事,与公子无关,放开我!”上官婉儿再次用力,挣脱掉宇文韬的手,自是满脸的愤慨,声音也冷了很多。对天后的情意,是婉儿用尽心力想要抵抗的。此情道破,自是郁积于心。偷偷瞥眼想看天后反应却是不敢,想到与天后之间的家仇更是无奈无措。又岂想得到自己越是这般侧面回答,便越是证明了对方所言。
转身看向身后两人,天后秀眉微挑,凝视着被道破心事,一脸窘迫与愤怒的婉儿,嘴角漾开的温馨如和煦春风。
“我自信绝不会比那位公子差,我敢保证我对姑娘会始终如一,我更会保证永远对姑娘体贴入微……”
“我不稀罕!”坚定认真的答着,紧了紧手冷下面来冷声续道,“还有,请不要与我们家公子相提并论,你不配!当今世上,我家公子绝世无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