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国点了一下头,回头有看看袁朗,转身走上主席台。目光掠过和铁路坐在一起的袁朗,高建国暗暗恼恨,早就该猜到他是谁的儿子了,他们是那么相像,举手投足,笑容眼神,甚至眉毛眼睛,那么像。怪不得六年前第一次见到袁朗时,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让他说不出狠话,原来,原来是他的儿子!
高城早就看到袁朗和缪师长说话,本来要过去,后来自己父亲过去了,他就没走上前,不过高城觉得父亲的表情很奇怪,非常奇怪,会议间隙,高城注意到父亲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在袁朗身上,为什么?
中间休息的时候,袁朗去走廊吸烟,高城也想跟出去,刚站起来,高建国忽然走过来:“城城,晚上回家吃饭吗?”
“啊?”高城一脸不快,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您……这这是部队!”
高建国笑:“好吧,高少校,你晚上回家吃饭吗?舒大夫说晚上吃饺子,豆芽馅儿的!”
高城眼睛一亮,豆芽馅儿的饺子啊,那是妈妈最拿手的,皮儿筋道,馅儿鲜香,肉包成一团,包裹着脆嫩的豆芽,一口咬下去油汪汪的,那个香啊!高城眼珠子转转:“成啊,我晚上回去,不过我营里有事儿,吃完饭还得回营里!”
“哦,那你给你妈打电话!”那边勤务兵过来贴耳说了几句话,高建国对高城挥了一下手,转身走向主席台那一堆金星中间,低头讨论什么。
第十六章
高城四下张望,锁定目标,袁朗正靠在窗台上和铁路说话,笑得一脸狡黠,估计是正和铁路起腻,铁路一脸的无奈加宠溺,和袁朗靠在一起边抽烟边说着什么,两个人都笑了,偶尔有路过的军官打招呼,铁路随意的挥一下手,袁朗躲在铁路后面假装看不见。
高城径直走过去:“袁……队长”斟酌了一下,高城一本正经的:“好久不见了!”
“呃……”袁朗看了高城一眼,又看看铁路,那意思是你为什么不先和铁路打招呼。
高城摸摸鼻子:“铁叔!”
铁路笑着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城,说:“前几天还听庆瑞提起你啊!这次演习任务完成的不错啊!”
“还差的很远呢!”高城笑笑,铁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明显不是看袁朗时那种纵容,而是一种带着审视的长辈的目光,铁路,王庆瑞,缪季林都是高建国的老部下,只是铁路和高建国关系淡淡的,没有和王庆瑞,缪季林来往密切,高城想,可能是因为铁路毕竟是特种大队的人,藏着掖着,也不能卷进任何政治派别的斗争才这样的吧。
铁路似乎有些惊讶,高城的傲气他们这些高建国的老部下都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这只小老虎也有谦虚的时候,嗯,懂得进退,怪不得庆瑞上次一个劲儿的夸老连长家的虎犊子也长大了。高城和年轻时的高建国最像,一样的虎虎生风,一样的活蹦乱跳,当他们连长的时候是二十三岁,下面的兵岁数都不大,王庆瑞那时十八岁,铁路最小,那时才十六岁,缪季林是他们的排长,也不过二十岁,那是属于他们的年少轻狂,那让人难忘的幸福时光还有一个人——铁路扭头看了袁朗一眼,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招人恨,却让人恨不起来,那个二十二岁的政委,那个好多年不见的政委——袁平南。
“铁头儿,我上个WC。”袁朗比了个手势,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卫生间。
高城急忙跟过去:“哎哎,袁队长,一起一起!”说着对铁路点了一下头,匆匆跑过去,和袁朗并肩走。
铁路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个人边走边说话,阳光从走廊的大窗户照进来,两个人穿过漂浮着微尘的光影,渐渐走远,时光好像瞬间倒退,三十年,也有这样两个人从一条走廊走过,高个子的不停的说着什么,手里比比划划的,低个子微微低头耐心的听着,不时点一下头……曾几何时,那两个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只剩下那花白的头发和渐渐爬上皱纹的脸,却老死不相往来。别人不知道,铁路是知道的,庆瑞,季林他们都是直性子,没人知道当年为什么袁政委忽然离开这里调往条件艰苦的西北建设兵团,可是铁路知道,高家的老爷子就是从枪林弹雨中冲过来的,高家是真正的世代簪缨,所以将一个小小的,影响了儿子前途的政委调到天边去是易如反掌的。
铁路不知道这样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但是铁路记得那时高建国已经结婚了,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高圻,袁平南调走的时候,高建国妻子正第二次怀孕,按时间推算,袁平南应该是一去西北就结婚了,并且很快生下袁朗,所以袁朗才比高家老二高圳小一岁,比高家老三高城大两岁。明明是可以结婚的两个男人,他们当时到底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现在已经没了考据,可是当袁平南突兀的给铁路打电话,要他把袁朗从老虎团调出来,并且平静的说出袁朗被排斥的原因时,铁路才知道,袁平南其实早就知道铁路洞悉了他和高建国之间的那点儿事。袁平南来连队之前是一位海军的排长,在西沙之战中受伤,不能适应海上作战,授奖后才转调陆军的,是真正的不容易。记忆中的袁平南虽然年轻,却是一个巧捷万端,七窍玲珑的人。即使被突兀的调去西北,他也一定是个好军人,至少现在集团副司令员的身份证明袁平南的确是个人物。
回头看看主席台上的高建国,铁路想起开会时有意无意总是落在袁朗身上的眼神,低低的叹了一声,其实你也觉得对不起他吧,其实你忘不了他吧!可惜,那个如夜一样沉静的男人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如果当年不是为了袁朗,恐怕这位老领导袁平南终其一生都不想和他们这些人来往吧,因为他们会让他想起那个人,会扯开他的伤口。
高城和袁朗并肩走到卫生间,洗手台边上,高城看看没人,低声说:“你晚上就回基地?”
“估计会住一晚,明早回去!”袁朗眨巴着眼睛说:“你别想了,铁头儿让我晚上去他家住!肖姨说给我做水煮鱼来着!”
“是吗?”高城有些失落:“本来我妈做豆芽馅儿的饺子,我还想给你带点儿,我妈做的饺子好吃着呢!”
“豆芽馅儿的?”袁朗咬咬嘴唇:“我还没吃过豆芽馅儿的饺子!”
高城眨巴着眼睛:“能出来一会儿吗?在家等我,我带回去给你尝尝!”
袁朗眼珠转转:“那个……行吧!”
高城从裤袋里掏出钥匙,解下其中三个:“给,这是单元门的,这个是防盗门中间的,这个是防盗门边上的!我妈那儿还有备用钥匙,这个给你了,带好了!这可是咱家的钥匙!”
袁朗低头看看手掌上三把完全不一样的钥匙,心中暖暖的。抬头对高城笑:“嗯,我等你!”
高城左右瞅瞅,忽然靠过去,迅速在袁朗嘴上贴了一下:“嗯,那咱走吧!”
走廊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打断了铁路散乱的思绪,回头,看到袁朗和高城走过来,高城还在说什么,袁朗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高城,笑。铁路的心咯噔一下,这两个孩子不会……!铁路回头看高建国,高建国正和主持人低声说着什么,主持人不住的点头。再回头看看眉飞色舞的高城,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初露端倪!
再坐到座位上,铁路的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到会议上了,眼珠子在高建国,高城和袁朗之间转来转去,高建国看向袁朗的目光复杂,愧疚,伤感,无奈,黯然,怀念……铁路甚至可以猜出他的老连长到底在想什么。袁平南就是高建国心中的那颗朱砂痣,抹不掉。
倒是高城和袁朗都坦荡荡,没有什么眼神交汇的小动作,铁路想,或许是他神经敏感了,毕竟他隐约知道上一辈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而且袁朗又的的确确喜欢男人的,他才会胡思乱想吧。
铁路是打心眼里疼袁朗,就连政委也不止一次的半开玩笑说:“老铁,你那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是啊,自己就是偏心袁朗,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袁朗,是个雨天,所有的士兵都在屋里休息,空旷泥泞的操场上只有一个人拼命的跑着,一圈一圈,浑身都是泥水,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当铁路走到他面前时,那双黑亮的眼睛毫无感□□彩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端端正正的敬礼:“首长好!”那双眼睛太冷,冷的毫无感□□彩,铁路问他:“你愿意来A大队吗?”二十三岁的袁朗一丝犹豫都没有:“愿意!”之后袁朗经过了苛刻的选拔,最终进了老A,成就了今天这个强大到似乎永远不会被打败的袁朗,可是铁路知道,袁朗心中有根针,时不时就会刺痛他,所以袁朗整整五年没有回过家,即使袁妈妈打电话来,袁朗也只是推说忙,即使袁平南打电话来表示自己可以理解袁朗的性向,理解他的选择,袁朗也一直没回去过,铁路知道,他是欠自己一个交代。不过……铁路想起最近的袁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枫结婚了,两个人的话是不是说开了,最近的袁朗似乎比以前真心笑的时候多多了!前两天袁妈妈带电话来,说到今年过年,袁朗竟然说到时候如果有假就回去。如果真的说开了,对袁朗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胡思乱想中,会议结束,袁朗边收拾东西边说:“头儿,我得去趟缪师长那儿,你和我一起去还是先回家?”
铁路抽出烟,袁朗的打火机已经凑过来,铁路吐出一个烟圈:“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和他们见面了!”
袁朗跟在铁路身后离开会议室,走到门口,高城也站在营长后面等出门,看到袁朗过来,咧着嘴呵呵笑。
袁朗做了个电话的手势,快步出去了。
第十七章
回铁路家的路上,袁朗一本正经的开着车,铁路悠闲的抽烟,遇到红灯,铁路把烟伸出车窗磕磕烟灰说:“怎么样?要晋升上校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