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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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煎(生子)-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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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烟筒抵住额头。
  “呼,坏人来的,他欠爹亲的钱。”
  继续随口编排。
  “原来是欠爹亲钱的坏人!”羽小獍护父心切,立马握紧小拳头,瞪圆了眼,宣誓:“让小獍来教训他!”
  “哈哈,有朝一日,这样也好。”
  拾起地上的医书,摊开盖在脸上。他想笑,无奈双眼酸涩,泪盈于眶。
  慕少艾岂是纠缠不清的妇人,十月怀胎生下小獍,原本只是一个意外。多年前为救刀者性命,解他身上“风月”之蛊,情急无奈之际,服下改变阴阳调合的药剂,违背常理的结果。
  当年,他对刀者再多超越伦理的情愫,也只放在心底,绝不愿让他察觉。
  羽仔该有更好的选择,更圆满的人生、更般配他的妻子,一如昨日所见的女子。
  只有离开,才能无波平静,才能不让羽仔为难。
  他太过了解他。
  善良与担当,羽仔从来就不缺,他怎忍自私地把他的美满打破,陷他入痛苦境地。
  他既已有妻女,他便更不该出现。
  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小獍。
  阿九不知他心思,只当他仍在思念故人,立马换了话题:“好啦好啦,想搬也未尝不可,不过——少艾,需再等两天可好?”
  “嗯。”
  时光荏苒,阿九也已经长大,他是想带那位姑娘一起走么?
  年轻,再好不过。切莫空负一腔情意,老来徒留遗憾。
  “医馆直接关门,这几日,药师想休息休息。”
  “好的。”
  虽感到药师有些古怪,阿九还是应声答应,并马上去办了。
  6、
  青青碧荷,并蒂芙蓉,鱼戏叶间。慕药师躺在紫藤架下,悠闲看着天空,一天又过去了。
  青白天色渐变昏暗,下起雨来。阿九出门办事未归,想起小獍还在隔壁伞店玩耍,他忙起身唤他回家。
  这场雨突如其来,阻了一些路人在檐下避雨。伞店夫妻一时生意热闹,无瑕顾及其它,小獍孤孤单单站在一堆油纸伞旁边,小小身影孤零无依,神情分外的像那个人。
  撑伞的他,心头一颤,急唤:“小獍。”
  “爹亲!”
  小獍眼晴一亮,脸上露出招人疼爱的笑,穿过人群向他跑来。伸手牵过儿子的手,转身刚要离开,身后一声响起:“等等。”
  竟是他!羽仔的声音。
  惊喜悲怆,五味交织,心跳得似要夺腔而出,冷汗一瞬间濡湿了慕药师的后背。
  “无艳喜欢的是这种花色。”
  声音低沉熟悉,再度响起。
  他缓缓回头,距离并不远,白衣刀者立于柜前,仰头指着一只绘有大朵艳红牡丹的油纸伞,对身边颇似友人的男子说。
  哈,原来如此。
  “爹亲,你怎么了?”小獍摇了摇他的手。
  “喔……大概是风迷了眼晴,回家吧。”他低声答道,安抚地拍拍儿子的手。无故的,唇有些哆嗦。他想笑,脸上却是那样的僵硬。
  身后,有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淹没了所有。他们一如这些从未相识过的路人,只有擦肩而过的宿命,注定了各此天涯的不交集。那个夜晚的幕幕,在此刻突然再次席卷归来。风雨交加,逐渐狂暴,他想迈脚,却无力可走。周围万物,渐变成一片黑暗。只留他们父子站在这天地之间,进退不得。
  雨水兜头,沉沉打在伞面上,急急地响着。
  羽人非獍俯身吻他的唇,追索无度,半边火焰半边冰冷地亲密贴合、起伏颤抖。那场夏夜里旖旎的荒唐情事,都如同这一场暴雨,突袭降临,雨过,便又会消失无踪。
  有些骄傲,是身为男人有生俱来的,可以为他付出生命,却不能要求他给予同样的感情和回应。只因,太过隐秘的眷慕,已是无法承受之轻,不如放手,记得曾经这个男人所有对他的好处及纵容,即使一切和感情无关,也不愿轻易怨怼。
  即使,尘归尘,土归土。
  拽着小獍的手,他一步一步强撑住,往门口挪去。慢慢又想起一些过往,有人坐在林间,手拉胡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垂眼冷喝唤他的全名。
  “慕、少、艾!”
  风雨更甚,雷轰电闪。
  终于——跨过了门槛,他反手关上大门,一转身,颓然倚在门后。
  小獍看着他,全然的不解,眼神如此天真明澈,却又是如同那人一样的面孔。
  忽然,门外似有人在重重拍门,声声入耳,听得真切。
  “慕少艾!慕少艾!!我知道是你!”
  羽仔……来不及,太晚了,药师已决定离开。
  抱起小獍,他跃身化光闪入秘道。
  ……往事再度心头划过。
  “给你。”
  天边晚霞焚烧似火,刀者匆匆将翠色玉佩往他手里一塞,飞身就要离开。“唉呀呀……羽仔,慕少艾不懂,这是何意?”他讪讪伸手将刀者拉住。
  “替我保管。”
  这理由确是太过蹩脚,难以圆得过去,两人相对而立,一时,竟都有些慌乱。
  “好。”
  半响,他淡笑将玉佩收入怀中。少年迅速转过身去,脸便红了。
  当年的刀者,或许也是有过一刹情动?又或许,根本什么都没有。
  此情无迹可寻,只是当时便已惘然。
  迎风立在船上。
  慕药师解下小獍颈上那枚玉佩,恋恋闭上双眼,随手一抛。
  玉佩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跌落水中,顿时引得水花四溅,涟漪一波波荡起。
  一圈一圈,又归于平息。
  他牵小獍的手,回到船舱,再不看它一眼。
  如此干干净净,一如他们之间的关系。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从此海角天涯,也便作罢。

  越人歌

  1、
  端阳将近,即使在这绿阴深林居住,仍是感到闷热。
  幸好,疏桐居地处深幽来人甚少,到也不用担心失礼,慕药师脱了外衣躺在竹椅上,支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药书,双脚微微晃动,悠然不改。
  羽小獍搬了小凳坐在旁边,捧了本诗集朗朗咏诵。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本是深情哀婉的诗歌,在稚子口中念来,竟是这样的生趣明快,慕药师垂眼一笑,拿过诗集轻敲爱子前额,摆出为人父的严厉模样:“怎么反反复复在念这首?”
  “叔叔说这首好。”
  羽小獍不服气地嘟起小嘴,眼里委屈流动,但还是细声细气答道。
  “怎么好了?”
  “……叔叔没说……”底气不足,回答的声音,自然更是低弱。
  “这样……”
  慕药师略一沉思,抬眼见爱子还抿唇怯怯站着,一副小心认错的样子,心里顿时又添柔软,忙伸手揽过他,微笑道:“呼,过来。”
  “爹亲。”
  见父亲重展慈爱笑容,羽小獍转忧为笑,立即爬上竹椅,坐在父亲怀里扭来扭去地,玩着他的长眉。
  “热不热?”
  “和爹亲在一起,就不会觉得热。”
  “唉呀呀,这……”慕药师垂眼,掩下一层赧色,“抹了蜜糖的嘴,果然是得药师真传啊。”
  或许,应该欣慰吗?竟然半点也不像某人。
  “爹亲脸红了。”
  羽小獍抱住父亲的脸,亲了上去,又在颊边蹭了蹭鼻尖,再拉开距离,露出困惑的表情:“爹亲为什么要脸红呢?”
  “哈,你说为什么?”慕药师眨了眨眼,把问题推回给爱子。
  羽小獍皱眉,瞪圆眸子,想了想,最后笑着把小嘴凑近他的右耳,悄声道:“因为爹亲你在害羞。”
  “呼呼,人小鬼大!”
  慕药师伸指,往爱子额头轻轻弹了个暴栗,见他扭着身子躲闪的憨态,也笑了起来。
  午后风,穿林越篱而来,吹得院里几树疏桐沙沙作响。
  叮铃,叮铃。
  有风铃的声音悦耳响着,温柔得令人心碎。
  前尘旧事,早已一夕消散。
  疏桐居也不会再有风铃。
  慕药师垂眼浅笑,握住儿子稚嫩的肩。
  “叔叔!”
  羽小獍挣脱他,跳下竹椅朝篱外跑去。
  慕药师缓缓移动视线,绿篱上有淡粉的藤花,一串串地攀爬,开得清新热闹。
  果然,那身滚着绿边的白衣,自是永不再相见了。篱外,是皇甫笑禅看着他们父子,微微笑了。
  男子慢慢走来,手中提着的风铃,一路轻轻清脆响着,宛若风吟。
  2、
  棋落,局定。
  端起手边的枫露茶,甘醇之味微微轻荡,一丝不意察觉的忧色,便浮在了皇甫笑禅的眼底。
  “林主,好棋。唉呀呀,不行、不行,刚才是药师一时失神,重来重来。”
  慕药师一推棋盘,将棋子尽数搅乱。
  “药师今天有心事?”
  “哈?心事没有,天热胸闷到是有的。”
  “疏桐居住得还习惯吗?”
  “十分习惯。怎样?林主是在赶人?”
  “羽人非獍在林外已经等了三天。”
  “嗯?”慕药师掩眸。
  “随他一同前来的姥姑娘怀里的孩童,情况似乎很不好。”
  “喔,这样……”
  皇甫笑禅静看好友,仔细斟酌着措词:“药师医者仁心,又是这方面的高手,任何疑难杂症,想必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看来很严重?”
  “病入膏肓。”
  看了眼廊下把手上的风铃,拨得“叮铃”作响玩耍的羽小獍,短暂沉默过后,慕药师放下棋子,淡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药师——”
  “林主都开口赞慕少艾医者仁心,慕少艾岂又能见死不救,自毁招牌?小獍,就暂时拜托喽。”
  微微敛首、笑语从容的姿态,着实让人心生愧意难受,虽然这愧意,慕少艾未必就肯接受。
  皇甫笑禅心中内疚,抬眼见好友已经低垂眼睫,若无其事开始喝茶,浮在面上的,是他看不透的神情。
  “唉,我带小獍先离开。”
  想要劝慰,却终觉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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