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摆好木盘,把子入定。
宋漫贞坐到她对面,两人在沉默中对子。
十回合下来两人各五胜五败,宋漫贞笑道:“春水姑娘明明下得很好,真是太谦虚了。”
春水却板着脸道:“览子十盘下完,宋小姐请回。”
宋漫贞的笑容也僵住,见春水性情不定得很,方才还热情邀她下览子,这会儿却又开始逐客了。
她也不恼,依旧走得干干脆脆。
春水这晚仍没睡好,梦里居然出现了那个人。那个人剥她的衣衫,咬她的脖子,春水难忍地呻…吟,腿环上对方的腰际,不知廉耻地张开腿……
醒来的时候后背上都是汗水,春水的脸被青色的月光笼罩,一双眼睛死死张长着,像一具尸体。
窗未关,凉风吹入让春水冷得很。她赤脚踩在地上,寒冷的感觉钻进她身子里。
衣衫松垮地搭在肩头,她也不想去拉起,反正这衣衫总有天会被人脱去的,只是永远不会是那个人。
春水笑着,从床榻下抽出匕首,对着手腕割下去。血从密密麻麻的伤疤中间溢出,疼痛感像皮肤一样突然迸裂开,刺得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才未呻…吟出声。
若不是贪恋平日里的那一星儿的温馨,春水可能早也找来白绫自缢了。可惜这残破的皮囊还需留着,还有最后那么一点点的用处。
次日晨,鲁妈妈来敲春水的阁门,让春水快点出来。
春水还睡得昏沉,被鲁妈妈这没头没脑地一敲惊醒过来,乱着头发喊回去:“作甚!”
“开门开门!”
幸好昨夜春水记得把门给栓上,不然鲁妈妈一定会夺门而入直接把她从床上拽下来。
春水支起身子,手腕的伤突然裂开,血水流下滴在床榻上。
春水“啧”了一声,胡乱用手把血迹给抹掉,把手臂藏在身后去开门。
“小贱蹄子作甚开门这么慢!屋里藏了男人么!”一开门鲁妈妈就开始骂,春水撇嘴无精打采地说:“有何事?”
“有何事?你这个赔钱货在窑子里还什么也不做,你以为主儿是白养你的么?快给我出来跟我一起去后院洗衣打水给姑娘们去制备胭脂水粉!”
“要我去啊?”春水叹气,“可是我月水未退……”
“少啰嗦,给我出来!”鲁妈妈拽着春水的手臂把她从屋子里拽出,春水没想到她一拽就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我去我去,快放开我!”春水拼命把手给收回来,鲁妈妈点了点她脑门说:
“你给我上点心,再这样下去主儿不得把你赶出去?你怎么自己都不长点心呢?”
春水还笑:“把我赶出去啊她忍心么?”
“有什么不忍心?别以为是主儿把你捡回来你就敢放肆了?老娘告诉你,我跟在主儿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她对哪个赚不到银子的姑娘客气过呢?上次那个湘春阁的姑娘不是怀上了野种吗?主儿不是二话不说就把她赶出去了吗?那姑娘还想回来主儿直接把她打昏用马车连夜给拉出城去了。哎,你以为主儿有多好心?主儿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为财死!你呀,就好好想想吧!”
“人为财死……还真是很符合她的风格。”春水回味这句话。
鲁妈妈拉她的衣服,靠近过来低声说:“那日那位姓宋的公子入你阁中,你月水来潮,还……”
春水斜视鲁妈妈:“鲁妈妈,你什么时候对阁内之事有了兴致?”
“老妈子还不是为了你好?那种时候行房事虽然不会留种,可是会让你生重病的你知不知道!那宋公子一看就知是衣冠禽兽,还塞了老鸨一两银子让她不要来通报我,让我过来通传你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就过去推你房门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都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想起宋漫贞那副的确算得上衣冠楚楚的模样,若是再加上禽兽二字也未有不妥,忍不住就好笑。
“你这……”鲁妈妈见春水还能笑出声,实在觉得她不知所谓,却也一时间想不出再骂她什么好,只把手中的抹布塞到她手里,“快点跟过来!”
春水应承着,鲁妈妈见她瘸拐走来,姿态倒也很坦然没有任何的隐藏。那年轻的身子娇美的容颜却有这般的残缺……鲁妈妈想到这里心中酸得紧,慌忙收起了目光。
春水身子疲惫得很,跟在鲁妈妈身后慢腾腾地走到院子里。昼时春江夜自然是没什么客人光临,这个时候红牌姑娘们都在院子里摇着扇子调笑,细数着昨夜哪位客人最是无能,哪位客人又为她一掷千金……
春水想念屋内的那束将离,也不知花期几何,大概也快要谢了吧……春水还未拐入后院就见宋漫贞翩翩而来。
“春水姑娘。”远远地宋漫贞向她打招呼。
今日宋漫贞果然还是走斯文败类的路线,一身整整齐齐的绸缎华服,头顶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耀。还真是……很碍眼啊。
☆、3徒伤悲
“春水姑娘,今日天气真好。”宋漫贞一上来没说别的,提了一个特别无聊的话题。春水扬起衣袖在宋漫贞面前挥了挥,也没看她:
“鲁妈妈,这么多衣衫,要洗到什么时辰?恐怕胭脂店也要关门了。”
鲁妈妈瞧见宋漫贞,宋漫贞被春水晾着,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便紧张起来了:“啊……那,要如何?”
“你哆嗦什么?难道和我一样瘸腿么?”春水说得那叫一个轻松自然,挨在鲁妈妈身边帮她把洗衣服的木盆子给扛起来摆到池子边,打来水浇上去。
鲁妈妈听见春水说出“瘸腿”二字更加紧张,她也不知道在紧张个什么劲,好像宋公子在身后就给她无形的压迫感。鲁妈妈在这春江夜中十二载,什么样的公子没见过?可是像宋公子这么漂亮的还真是很少见。
“让。”春水把衣服浇一遍,去拿皂角,从宋漫贞身边路过推搡了她一下。宋漫贞挑起眉晃了下身子给她让路。春水把一大团皂角放到木盆边,再去井边打水,鲁妈妈还没上去,宋漫贞就自告奋勇了。
“春水姑娘,我来帮你。”宋漫贞从春水身后抱过来,扶住她的手臂。
春水呵呵地笑,眼珠往后滑动:“宋公子是在可怜奴家?”
“那倒不是。”宋漫贞的脸贴过来,“你一个姑娘家,这么一大桶水如何提得起?加上我一个,能轻松些。”
“那就多谢公子了。”春水直接撒手,宋漫贞被水桶沉了一下,人没差点被带到井里去。春水走到一边去,鲁妈妈真是看不下去了,赶紧跑过来:
“哎哟宋公子,我来帮您。”
宋漫贞没说话,脸上有点不高兴。
鲁妈妈看出来了,小声道:“她就是有点傲气,虽然也不知道她这种身份有什么好傲气的……但咱们家春水人还是很好的。”鲁妈妈回头看春水一眼,见她背对着她们,拿着棍子在打衣服,鲁妈妈更细声道,“而且,她还是姑娘家家。”
宋漫贞疑惑地看着鲁妈妈面庞:“怎么可能。”
“真的真的!”鲁妈妈急着说,“春水十二岁被主儿捡到春江夜,那时候她身受重伤,根本就是半条命。两年的时光里她都在养伤,之后身子也弱……而且,你也看到了,她腿脚不方便,比较挑剔的公子家都有点……看不上她。她也有点傲,很多时候不接客,被主儿打了几次就乖了,可是,有点不好说的原因让她一直都保留着清白身。”
宋漫贞笑:“我不信。”
“哎哎!”鲁妈妈见宋漫贞拎着水要走,叫她两下。春水转头看她们,鲁妈妈就闭嘴了。
“没事儿。”宋漫贞说,“过两天我就把春水接走了,无论她还是不是姑娘家,我都会对她好。”
鲁妈妈看着宋漫贞拎水桶的样子,差点就哭出来了!
“你在哪儿胡言乱语什么?”春水听见她最后说的话。
宋漫贞把水浇到水盆里,但笑不语。
春水看她的脸,她似没发现一般。春水忍不住大声叹气:“现在有钱的公子哥儿哟,真是闲得很呐!已经不去茶楼里吟诗作对抒才情,反而来青楼后院拎水桶,这世道啊……”
院子里那些红牌姑娘早就围过来看热闹了,听春水这么一闹全都哄笑起来。
宋漫贞脸上发烫,却也不走。
春水一直在认真拍着衣服,嘴里唱着淫…秽的小曲,也不理宋漫贞。宋漫贞站了一会儿,终于走了。
宋漫贞一走,鲁妈妈就跑到春水面前跺脚,指着她也不知骂什么好了。
春水撇嘴:“知道你腿脚比我好,别显摆了。”
鲁妈妈这时候真恨自己没习过书,变不出太多花样来痛骂这不争气的春水,“呸”了一声气呼呼地走了。
春水抹了抹脸,一脸的丧气。
春水洗完了整个春江夜姑娘的衣衫,鲁妈妈买回胭脂的时候春水在用香薰熏衣衫。
“这些个难伺候的姑娘,每个姑娘要用不同的香薰,还都这么浓,熏得我鼻子好热。”春水揉揉鼻子,眼睛也都是红的。
鲁妈妈把胭脂摆在桌上,拿过写有不同阁楼名字的精致木盒,一个个把对应的胭脂放进去。春水把衣服摆好就让香薰熏着,过去帮鲁妈妈。
鲁妈妈说:“今天那个宋公子说想要娶你。”
春水动作顿了一下,突然笑起来。
“你笑甚?!”鲁妈妈终于被春水激怒了。
“没。”桌上的油灯映着春水年轻的面庞,特别好看,“我只是觉得宋公子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不出意外,次日宋漫贞又来了。
这次宋漫贞依旧塞了老鸨钱,直接推春水的屋门。进来的时候春水正在穿衣衫,外衣挂在胳膊上,露着雪白消瘦的肩。宋漫贞好像看见了什么,一闪,春水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宋公子好像家教不是太好,不知道进姑娘家的闺房要敲门的吗?”春水对她依旧是冷冰冰的态度。
宋漫贞反手把门一合:“公子?”
“不是公子,来青楼里这里作甚?”春水说话愈发地不客气。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宋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