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夏亦凉旁边的我,指着窗外不厌其烦地介绍:“呶,这个是红绿灯,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稍等片刻,懂了吗?这个是斑马线。。。。。。”
夏亦凉很受教,学习能力也很强。
她这个人一点常识都没有,真怀疑她是外太空来的。
公交车在一个站牌停的时候,我指着分岔路口中间的一个花团锦簇的池子说:“这是。。。”
“这是许愿池。”夏亦凉骄傲地说,“只要把硬币投入,就可以许愿。对不对?我从书上看到过。”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是一个急于索求赞赏的小孩。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别过脸去,冷冷地说:“错了,那是化粪池,只要把屎拉在里面就可以用来种花,美化环境。”
我成功把女孩心中充满浪漫情怀的许愿池说成大便池,恶心了一大公车人,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敌了。。。。。。
夏亦凉似乎受到了惊吓,竟然真的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还很生气地是掐了我一下:“你个大骗子,那是许愿池才对!”
公车行驶到终点站,只剩下我和夏亦凉两个乘客。
我跳下车,却迟迟不见她下来。
只好往回走,看见她站在第二级阶梯上朝我笑:“喂,背我。”
我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别那么任性,我忙着呢。”
她嘟起嘴巴,跳了下来,往反方向走去。
我冲她喊:“你干嘛去?”
她停下来,绞着手指:“心情不好,我到处走走。”
“别闹了,你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万一遇上坏人。。。。。。”
夏亦凉脚步铿锵,赌气地嚷嚷:“要你管!”
切,不管就不管。。。这破小孩。
我也转过身,背对背反方向离开。
热心的司机大叔半个身子都从车窗探出来了:“小伙子,女生嘛,总是耍点小性子,别那么小家子气,迁就一下嘛。”
我回过头去,夏亦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马路尽头,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邱添白天的玩笑话落入我的脑海里,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万一这个白痴真遇见怪叔叔了呢?
不再多想,我往回跑去。。。
跑到一个转角,恶作剧成功的夏亦凉调皮地笑:“我就知道你会来追我,我能听到你心底的声音,隔了多远都能。”
看她得瑟的那破样,我没好气地说:“走吧。”
她从后面搂住我的脖子,猝不及防地跳上我的背,在我耳边再次命令道:“背我。”
背一下又不会怀孕。。。
我这么想着,就认命地一脚一脚向回家的路走着。。。。。。
这个光芒万丈的午后,我们聊着聊着她就跑去和周公下棋去了。
我侧过脸想看她一眼,不小心吻上她半边嘴角。
她长长的睫毛在温暖的阳光下可爱地翘起来。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她的嘴角很凉,我无缘无故地,想起这句诗。
这个午后很久以后的一天,H市下了一场难得的夏雨。把一切杂志清洗地一干二净。
那个潮湿的早晨我望着窗外,想起那个有些冰凉的吻。
——夏。亦。凉。
有些悲凉地想,自己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连自己都不自觉地悄悄陷入了爱里面。
这个如阳光一样温暖的女子,是哪个夏日里的一抹凉,凉彻我的心扉。
她是我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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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夏亦凉安放在床上,为她盖好杯子。不知道是不是我动作太大惊醒了她,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单手撑着床铺含糊不清地说:“喂。。。你又要走啊?”
我回过头,看见她不经意间滑下了衣领,露出一截香肩,白皙的肩膀上,锁骨处挂着的丝绸带子无限诱惑。
我红了脸,然后说:“嗯,我要去上学。”
她“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叫我等等。
只见她趴在木质地板上,往床底鼓捣了半天,拿出一簇枯萎的什么来。
有些小可爱地皱起眉头:“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在她面前蹲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端详了半天后,怀疑地开口:“薄荷?”
她欣喜地笑着点头:“嗯,书上说它叫薄荷。我在花园里摘到的,前几天你不在家,我经过一个地方,发现这种草散发着跟你身上一样的味道。”
小时候我常常会在花园里睡觉,花园里很多地方都种了薄荷,所以这种香味几乎成了我的体味。
急着去上课,于是我哄夏亦凉:“你看,它都枯萎了,扔了吧。”
夏亦凉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怎样让它不枯萎呢?”
我赶时间,就随便说了一句:“阳台上的花盆看见了吗?你把它种下去,一天浇两次水,它就会长出来。”
说完,我便急匆匆地走了。
那是敷衍了事的我,根本就没有想到,有一个女孩会把我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奉为真理,执着地浇灌这株薄荷,满怀期待地等它吐出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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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班级公布栏。
我很庆幸,学校没有让苏浅浅得逞,跟我分一个班。
266班。
认识的同学有。。。。徐泉音?
这个家伙也考来了吗
我站在公布栏前心中有些不安。
“借过,借过!”苏浅浅突出重围,来到公告栏前,倍感失落:“啊,为什么!”
我按住她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命啊。。。”
我哪能不知道苏浅浅的小九九,她就是想借机监视我,抓到我把柄,好威胁我听她的话,否则就去父母哪里打小报告。
苏浅浅乜斜我:“你就得意吧你!”
又往公布栏扫了两眼,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眼绳亮了起来,蹦蹦跳跳拥抱着身边的林墨悠转着圈,欢快无比:“小墨,我们又是一个班耶!真好,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
我鄙视地看着亢奋的苏浅浅:“得了吧,你个阴魂不散的祸害,人小姑娘是造了什么孽要中又跟你分一个班的魔咒。”
“你说什么?!张浅寂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苏浅浅的小宇宙彻底爆发,“小墨才不会呢!小墨你喜欢跟我在一起对吗?”
林墨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话来。
我就喜欢看苏浅浅气鼓鼓的可爱样子,这家伙从小就只有跟我吵架时才会词穷,家里她最小,我只能欺负她,她也只能被我欺负。
我就像个旗开得胜的大将军,林墨悠看苏浅浅被气走了,担心地急急地鞠了一躬:“学长,我去追浅浅了!”
邱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用手肘捅了捅我:“喂,有你这么疼妹妹的哥哥么?”
我有些抱歉,但还是逞强争辩道:“谁叫她小时候老打我小报告。”
邱添哈哈大笑:“你个大老爷们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啊。”
他叹了口气,然后说:“ 现在对妹妹不好,以后后悔也没用了。”
邱添也曾有个妹妹,叫作邱蕴。
他们家向来重男轻女,但这个妹妹各方面才华都比邱添好,家人常用两人做比较。
为此,邱添曾一度憎恨她。
甚至有一天,他们一起上街时,少不经事的邱添,把妹妹留着商场,自己跑了回去。
当初只是想吓唬邱蕴一下,没想到从此,他和妹妹便走失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邱添越发后悔起来。
他常常在酒醉后呢喃:“妹妹在这世界上最相信的人便是她哥哥,可他哥哥却将她抛弃。。。。。。”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
邱添拍了拍我的肩,很深沉地说:“张浅寂,其实我很羡慕你,有个妹妹可以爱。”
我心中的愧疚涌上来,生平第一次地,我决定向苏浅浅主动道歉,做一个好哥哥。
不过,不擅长言辞的我马上遇见了一个问题——'怎样道歉呢?'
怀揣着这个疑问,我来到新班级。
徐泉音朝我晃了晃胳膊,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我走过去,坐下来。
她笑:“好巧哦,我们居然在一个班。”
我勉强地笑了下,总觉得有些别扭。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人,看上去和蔼可亲,自我介绍了一番后,便退到一旁去:“下面,请同学们给房老师介绍一下吧?”
同学们一个个上台后,徐泉音小声问我:“你是因为我姐姐才考井川的吗?”
“嗯?”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你姐?”
她姐姐不就是徐芷卉么。。。。。。
徐泉音有些讶异:“你不知道哦,我姐姐也是井川的学生啊,当年她可厉害了,学什么科目什么拿第一,可惜发生了意外,休学了两年。唉,我姐姐从小就是个传奇,不甘落于人后,像她这种人,生来就是被仰望的。”
像她这种人,生来就是被仰望的。
我默默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有些荒凉。
房老师打断了我的思路,微笑着说:“第一组第六位女同学似乎很活跃,来自我介绍下如何?我看你和边上那位男同学很聊得来嘛,你们先前就认识男朋友?”
正在滔滔不绝的徐泉音老老实实噤了声。
徐泉音是那种看起来有点蠢蠢的女孩,懵懂地上台,让人忍不住被吸引:“大家好,我叫徐泉音。我这个人有些脾气不好,希望大家见谅。。。”
美女演讲自然掌声雷动。
房老师在一旁添油加醋:“徐同学介意回答下刚刚老师的提问么?”
刚刚房老师浇筑我们时,我们两个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暧昧地可以。
其实对我来说这没什么的,毕竟我们曾是夫妻嘛。
徐泉音似乎也是不拘小节的人,所以不觉得我们这么亲密有什么。
但是现在房老师这么一问,气氛理科暧昧起来。
同学们用探测般的目光扫视我们,很不自在。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答话。
在十秒的沉默后,房老师了然地笑:”好了,我知道了,都什么年纪了,大学生不用不好意思,那,两位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