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着被令狐冲立时击毙的危险,花想容只是嘶声喊道:“公公,千户大人,这贼子与姓林的小子是一伙的。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啊!”
这花想容是忽然疯了吗?令狐冲紧锁双眉,她难道忘了已经服过东方的毒药,早前还道性命要紧,这会儿却悍不畏死起来!
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再多做考量,冯保垂睑而立,似是自言自语道:“陀耶上师,这贼子就交给你了!”
令狐冲只觉眼前一花,一名黑衣老者已经挡在了身前。
那老者隆眉低目,长须至胸,一双手如枯枝般。这样一个人藏身于在花厅之中,令狐冲之前竟丝毫未觉,不由大为心惊。
“施主,老衲在此请教了!” 老者的声音暗哑粗嘎,几乎不似活人,其中暗藏的功力却十分精纯,实乃令狐冲生平罕见。当即拱手为礼,“今日得遇前辈高人,晚辈斗胆,在此领教一二。”
说罢,一掌先将花想容击向墙边。饶是他一掌未用全力,女子仍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撞在了厅首太师椅上,吐出一口血来。
令狐冲一眼都未向旁边扫去,缓缓拔剑出鞘。一声龙吟般清啸在花厅中震荡开来,邢尚智牢牢抓住身边的柱子,花想容竭力爬到了冯保身边,所有人都紧盯着厅中央。
好,心无旁骛,才是真正地比试。老者荷荷而笑,一个起手式,衣摆无风自动。随着动作推移,他的全身都被一股真气环绕,直叫人如遭重压。
“般若五蕴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褚家坪,归庄的内堂上,东方忽觉心口一悸,手边的茶杯应声而落。平一指在旁瞧得分明,赶紧招呼下人来打扫。
“东方姑娘,可是连日来太过劳累?”丐帮的申无形殷勤地问道。
之前向问天已经向诸人介绍,这位东方白姑娘乃是令狐大侠的好友,此来乃是协助救出各派掌门。大家在黑木崖上见识过她的武功,均是叹服不已,心甘情愿奉她为首。
“无事,”东方定了定神,噙了口新换上来的茶,环视四周。“各项布置大家都清楚了,不知道是否还有异议?”
堂下众人肃然而立,“但凭姑娘做主!”
“好,今晚亥时一刻,准时行动!”
陆振轩就驻跸在洛阳城内的锦衣卫千户所,他本是京都的上官,洛阳的锦衣卫千户自然百般奉承。不仅与当地商会借了城内风景最佳的百雨园用以招待,更生怕他无聊,天天招了一班歌姬伶人以作娱乐。
百雨园中,天天是歌舞升平,直至天明。
今日亦是如此,戌时刚过,天才擦黑。十几个身穿彩衣,怀抱琵琶、古琴等乐器的女子就被四驾马车带到了百雨园门前。
一个身材微丰,左面上有一颗黑痣的中年妇人从马车上钻下,扭着腰三步一晃来在门首处,两个守门的侍卫见是她,不免调笑几句:“蔡妈妈今日可带了什么新货色?若还是之前的几个宿货,我家大人可是要打出门去的。”
“哎呦,两位长官这说的是哪里话呀!”那妇人未语先笑,两张嘴皮一碰便是一套话。“若给其他人听了去,我这天香坊还要不要做生意了!我这些姑娘们哪,论容貌那是羞死西施,气死王嫱。又个顶个地能歌善舞,也就是王母娘娘座下的七仙女能有一比了!”
“得咧,蔡妈妈这张好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两个侍卫相视一笑,自愧不如。“不过照例的搜检可不能少,非是咱们难为你啊!”
蔡妈妈一挥帕子,险些拂在其中一人的面上。“哪敢呀!不过长官们得快着点,那陆大人和何大人还等着呢!”
一通里外搜检,车内除乐器外并无其他。又让姑娘们排成一列,挨个在门口的册薄上查对名字和手印。轮番折腾后,马车终于顺利入了园。
无人注意到,一个红衣女子偶尔抬头时,眼底透出一丝利芒,浑然不似舞姬所应有。
为了笼络陆振轩,何千户也算是费了心思的。天香坊乃是洛阳城内最负盛名的歌舞坊,平时非是达官贵人,要入内见上姑娘们一面都困难,更别说是请上门了。
今日上演的乃是新排的舞蹈:“醉红泪”,据说是从唐时的胡旋舞改编而来,又恰与陆振轩住的这座醉红楼名字相映成趣。故而陆佥事也难得提起了些许兴致,早早地在席间候着,准备一睹芳华。
开场是琵琶与古筝的合奏,用的是李后主的《相见欢》。随着乐声,一个女子从重重帘幕后转了出来。只见她红纱遮面,一双莲花赤足踩在房内的长毛地毯上,更显白皙娇嫩。手腕和脚踝上都套着金环,金环上缀着几个铃铛。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好!”歌喉婉转,如黄莺初啼,又似昆山玉碎,陆振轩不禁击节赞了一声。
何千户见状亦是喜笑颜开,这大半月来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陆大人始终是阴郁不乐的样子,连话都不多说一句。直到今天终于有了个好兆头,心里盘算待会要多打赏一些给那舞姬才是。
一曲唱罢,又有四名穿粉色长裙,戴尖帽的女子一拥而出。曲风也登时随之一变,加入了羌笛与鼓乐,显得欢快灵动起来,
“胡旋女,左旋右转不知疲,与君歌一曲,消尔万古愁!”在周边的飞转如雪的伴舞下,红衣女子缓缓走到台前,手中擎着一只酒杯,再度开口唱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俗话说得好:风流茶说合,酒是色媒人。何千户不禁笑得意味深长:“陆大人少年英雄,佳人青眼有加啊!”
自在黑木崖上狠狠丢了一回脸,陆振轩便狠咬牙关誓要扫平魔教,好雪当日之恨。只是魔教匪类狡猾,多日清剿之下成效甚微,故而郁郁。今日难得开怀一饮,又得美人倾慕,脸上多少有些得意之色,当即起身就要伸手接过那杯酒。
无意中,陆振轩抬眼与那舞姬打了个照面。只见半张脸都隐没在红纱之下,唯有一双眼却是潋滟不可方物。当即一个激灵,如被天山的雪水从头淋到尾,手中的酒杯砰地落在了地上。
“你……”
红衣女子低头吃吃而笑,眸中却尽是冷意。“大人这是欢喜过头了?”
何千户仍闹不清是怎么回事,还当是那舞姬不晓事,得罪了陆振轩。只顾梗着脖子喊:“怎么说话呢,还不赶紧给陆大人赔罪!”
顾不上这个糊涂虫,陆振轩飞起一脚把案几向外踹翻过去,扬手厉声喝道:“来人呐,还不给我把这个魔教妖女抓起来!死活不论!”
听得里头大叫魔教妖女,门外的锦衣卫顿时呼啦啦如一窝蜂般冲了进来。原本跳舞的女孩子吓得四散逃开,乐师们也是手足无措,侍女们狼狈地丢下盘盏,整个场面混乱无比。
那红衣女子却丝毫不见慌乱,轻巧避过迎面飞来的案几,直取陆振轩近侧。陆振轩眼见手下救援不及,只得狠下心一招猛虎下山迎了上去。
陆振轩出身武勋世家,自幼也是延请了名师指点武艺的。但此时与这女子相比,简直不是小巫见大巫可以形容的。
女子见他攻来,冷笑一声,单手擒住姓陆的手腕,只一扯就将他整个人拉了个倒仰。另一手则凌空虚斩而下,陆振轩的右腿顿时咔地呈现出一个不正常的角度。
周围的锦衣卫眼见上司与妖女纠缠在一块,不知该如何救援,只能干着急。何千户则早就吓得呆了,好不容易瞅了个空子冲到大门口,不知被谁的腿绊了下,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
“大人,你这是怎么了?”他心腹的小旗一见大人摔倒,赶紧不顾危险扑过来搀扶。
何千户一张胖脸上全是惊恐,坐在门槛上半天都爬不起来。好好地饮宴,怎么会出刺客?万一陆佥事在自己这儿出了个好歹……
想到这里,一把推开那小旗,放开嗓子就嚎了起来:“召集所有弟兄,把醉红楼团团围起来,不许走脱一个!抓住魔教妖女的,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陆振轩被一下劈断了右腿,痛得几乎晕厥过去。神智刚有几分清醒,就听到何千户的喊声,不由心急如焚。“何千户,万不可……”
只是话才出口一半,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斜倚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可什么呀?”红衣女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唏嘘,“是不可中了我的调虎离山之计吧!”
女子的手看似只是轻搭在颈项上,但陆振轩只觉呼吸困难,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要想让陆大人活命,就都给我退出去!” 女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堂下各色人等,扬声叫道。“我数三下,有几个没到门口的,我就先卸他几根手指!”
“三……”那些舞女乐师自不用说,巴不得第一个逃命。得了这个机会,简直恨爹娘当初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二……”洛阳当地千户所的人本就怕担责任,眼见这妖女如此凶狠,自然也是忙不迭地往后缩。就连何千户也是躲在众人之后,不敢靠近一步。
“一……”
眼见陆振轩脸色惨白,几个他心腹的锦衣亲军面面相觑之下,最终不敢拿大人的生死开玩笑,只得暂作让步:“先退!”
几息之内,原本热闹的华堂顿时空空如也,到处是打翻的杯盏和桌椅。伶人们跳舞时所用的绫带与乐器也都散落了满地,被踩得都是脚印。
随着红衣女子一扬手,堂上的几扇大门嘎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忽觉颈项处一松,新鲜空气涌入,陆振轩跌坐在地,咳得撕心裂肺。
“陆大人,现在我们该好好聊聊了!”女子取下了面纱,转头微微一笑。
眼带恐惧地望着她,陆振轩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噩梦,从大半月前一直延续至今。“你这妖女,到底要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才对,锦衣卫如此兴师动众地针对日月神教,究竟是想干什么呢?”女子斜坐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