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喜帖发出之日距离婚日得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可宁家这婚事太紧,喜帖基本上是婚礼头一天发出,而宁致远胸口那股气憋得慌,更刻意让下人把发给安逸尘的喜帖拖到当日。
宁致远成亲了!
安逸尘被这几个字砸得头晕,好半响功夫才想起去看喜帖上的另外一个人。
安乐颜?
见是安乐颜,他蓦然想起前些时候的那件事,发生了那种事成亲算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若不是这些日子他头疼,被扰乱了思绪,他怎么也不会忘记把那事告诉父亲……要是让父亲知道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仇人之子,怕是会气得吐血。
忍着心里钝痛酸涩,安逸尘急急赶往宁府。
这里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来往,热闹非凡。
“逸尘!怎么办?我听说乐颜要嫁给宁致远?”安秋声见到安逸尘赶到,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冲过去,目眦欲裂。
莫说此刻的安秋声慌了神,安逸尘更是毫无主意,他的整个思维都被‘宁致远成亲’这件事给打断了。
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却没想到这事真实发生的时候,自己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坚强,看着红绸锦缎,听着震耳鞭炮,他浑浑噩噩。
“爹,我一直都忘记告诉你,乐颜前阵子和宁致远好像就发生了关系。”
“不管这个!”安秋声只急道:“你一定要把乐颜带出来,不能让她同宁致远拜堂!”
那事本就是安秋声同惠子合谋为了彻底斩断远尘二人情愫所做,他自然知道宁致远与安乐颜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现在想来他只后悔当时怎么会选择安乐颜,当真是自掘坟墓,一旦拜堂就什么都晚了。
第 76 章
此刻新人已站在了喜堂上,宾客落座,待吉时一到,便是拜天地。
司仪看着时辰,见差不多了,便朗声道:“一拜天地!”
盖着红盖头的安乐颜紧张得手心冒汗,宁致远告诉她的就是在这时扯下盖头,当众说不嫁。想到宁昊天不怒而威的面孔,以及在座的这么多人,安乐颜手在发抖,一时之间竟没了勇气去拽下盖头。
“你在做什么?”压低声音,宁致远催促道:“再不按计划来,我就先说了,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
怎么可以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安乐颜咬牙,不断给自己鼓气。
见两位新人转过身面对天地时毫无反应,司仪有些纳闷,转念一想他又觉应该是这两个年轻人太过紧张,忘记如何反应。
于是,他又大声道:“一拜高堂!”
安乐颜还没有动作,宁致远略微皱眉,手缓缓移向新郎礼帽。
“且慢!”
一声清喝阻住了他的动作,同时也让所有宾客循声望了过去。
见到来人,众人更是一惊,不少人开始嘀咕道:“安逸尘?”
若只是带走安乐颜,那么安逸尘完全可以等拜完堂趁宁府众人松懈,再潜进来好带走人,偏偏安秋声说不能拜堂,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在拜堂时抢亲。
当着如此多的宾客,安逸尘没有紧张,没有慌乱,步步走近喜堂,淡淡说道:“这堂不能拜!”
“安逸尘!”坐在高堂位上的宁昊天眯眼,猛地一拍身旁桌案,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乐颜如何都不会想到今天出现在喜堂上的竟然会是安逸尘,透着薄薄的盖头,她只能隐约看见抿紧唇站在前面的安逸尘。
“安大哥,你怎么来了?”
着急之下,她反而恢复了行动能力,一把就抓下了头上的那层盖头。
“安探长!你这是要干什么?有什么话等拜完堂再说不行吗?”
白颂娴见女儿婚礼被破坏,有些忍不住怒意,她虽不知女儿怎么会突然嫁给宁致远且不告诉她,但只要她愿意,她这个做母亲的就不会不乐意。
在座宾客刺得人生疼的目光都落在安逸尘身上,他还是那般面无表情。
“这堂不能拜!你跟我走!”
“安探长……你这又是何苦?成全人家不好吗?”
马局长叹气,他只以安逸尘是因为喜欢上了这姑娘,结果这姑娘爱的又是宁家少爷,所以气不过,这才跑来抢亲,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种种爱恨牵扯,情感瓜葛?
安乐颜没了主意,不知是该走还是改留,看向宁致远,征求着他的意见。
宁致远此刻哪里还能看懂她的眼神,他呼吸急促,杀气蠢蠢欲动。
抢亲,抢的居然是她?
刺目的红灼烧了安逸尘的思维,他实在没心情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当着众人的面,上前几步,拉着安乐颜就往外走。
“要带走我的新娘,你有经过我的同意吗?”
扔下头上的礼帽,宁致远一个箭步拦住了安逸尘,二话不说就朝他拉着安乐颜的那只手抓去。
左手成掌,向下一劈,正好打在宁致远手臂上,手臂一痛,宁致远忙着松开手,惊诧的看向安逸尘,他没想到自己的攻击须臾间就被人化解,吃惊之余还被一掌推开。
安逸尘收回手,面无表情的道:“就凭她是我的亲妹妹,做哥哥的不同意她嫁给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宁致远的气势在安逸尘越来越凌厉的眼神之下逐渐降低。
安乐颜僵住了,看着安逸尘的侧颜,她惶惶然的摇头……她无父无母,唯一的娘亲是干娘,她怎么会忽然多出了一个哥哥来?还是亲哥哥?
白颂娴惊道:“乐颜怎么会是你的亲妹妹?”
“我们自幼失散,这两日我才知道这事。”轻轻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安乐颜,安逸尘缓缓看过众位宾客,掷地有声的道:“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人家姑娘的亲哥哥不同意,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唉……
外人不好说什么,宁昊天可不会就这么沉默下去,他冷笑起身,道:“安逸尘,你当真是出尔反尔之辈,当初你同意乐颜嫁入我宁家,如今你又反悔!你真以为我宁昊天是好欺负的人吗?”
“宁老爷怕是误会了。”安逸尘平静的将安乐颜挡在自己身后,“不管当初还是现在,我都不会让我妹妹乱嫁人,家父尚在屋中等待与妹妹相认,告辞了。”
安逸尘口中的家父自然是安秋声。
安秋声的女儿……
宁昊天目光闪烁,沉默下来,他的儿媳妇的确不应该和安家沾染什么关系。
这做父亲的都沉默了,在座宾客自然也都默然。
“你可以带她走,但你要喝掉这杯茶。”
宁致远的声音响在背后,待安逸尘顿下脚步看向他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纸包,快速打开纸包,将里面研得细细的粉末全倒进旁边那桌喜宴上的一壶茶里,举起茶壶,他轻轻晃了晃,单指按住壶盖,浅绿色茶水自壶嘴流出,倒满一杯。
换做一般人自然以为这是毒茶,白颂娴紧张看向安逸尘,想用眼神劝他不要喝。
“容小雅太郎多一句嘴,不知宁少爷这茶是什么茶?”
宁家喜宴,小雅父女自然也被宴请,之前安逸尘的突然到来让惠子提心吊胆,生怕他是因爱才来破坏这场婚事,如今不是,惠子这心来不及放下,又被他的那些话给提了起来。
安乐颜竟然是逸尘君的妹妹?亲妹妹?
这个事实太过骇人,惠子需要时间慢慢消化,那边小雅太郎则问起了这茶。
“绝情茶。”宁致远淡淡的说。
茶香四溢,香气缭绕悠久。
在座宾客被这个名字给冻得一个哆嗦,除少数人顾名思义而目光凝重之外,大多数人还都带着疑惑,从未听说过的名字,这绝情茶是个什么玩意?
安逸尘无端的身心俱冷,盯着表情行为宛如换了个人的宁致远,他全身僵硬的道:“你当真如此?”
这绝情茶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明白宁致远的真心实意,果真够狠,断情绝爱,毫不含糊。
端起茶杯,宁致远慢慢走近安逸尘,吐出的话语冰冷入骨,“你以为你是谁?你曾经对我又何尝有半分真心实意。”
“你说得对。”
心在抽痛着,安逸尘苦涩笑着接过他手里的那杯茶,而后干脆利落的端起往口里灌,茶水顺着他嘴角流下,滴落在衣服上,像极从眼眶滑落的泪水。
眨眼功夫,一滴不剩。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他平静的放下茶杯,问道。
见安逸尘毫不犹豫的喝了茶,宁致远心都要碎了,瞪着眼,看向那被搁在桌上的茶杯,他死命咬住牙根,故作镇定的道:“滚!”
有了宁致远的这话,安逸尘带着安乐颜出了宁府,众人全都目送,无人阻拦。
二人走得极快,眨眼间便消失在宁府众人的视线里。
站在原地的看着他们消失的宁致远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慢慢扯开喜服,转身往房间走去,好似疯了一般,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宾客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宁昊天。
转过一个街角,安逸尘靠着墙干呕起来。
那绝情茶一下肚,他好像全身都剧痛起来,身体上并无什么外来疼痛,最痛的是心。这哪里是什么断情绝爱的绝情茶,分明是穿肠□□。
跌跌撞撞回到屋子的宁致远也有想吐的欲望,胃在狠狠的抽搐叫嚣,想要把吃下去的一切东西都吐出来,全身的血液也在往头部汇聚。
片刻后,只露出一双充血涨红的眼。
人在真正悲伤到绝望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只是想吐。
不知真假
父女相认的确感人,为了不让安乐颜心生疑虑,安秋声还说出了她身上有的胎记,以及那不为外人所知的天赐体香。
当年的事他告诉安乐颜的不多,也就挑挑拣拣说了些,他已经拖了安逸尘去复仇,实在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也陷入仇恨之中。
安乐颜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却没想到自己有父亲不说,还有一个那么好的哥哥……可惜的是没了娘。
从安秋声的言语中,她能体会到香雪吟一定是一个极为疼爱孩子的母亲。
可惜……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