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祥知道他未尽之言。这是他头天写的大字,字体不用说,根本不能看。后来他忙于抄写经书,也没有再重写过。没想到皓祯今天来了,竟真要看大字。他不得不拿出来献丑,随即就面对他的奚落。
皓祥站起来,涨红了脸,垂首说:“阿哥,皓祥年纪小,字写得不好,让阿哥见笑了。”
皓祯倒挑了挑眉,说:“皓祥说话倒有点章法了。只是这大字需要天天写才能写好,皓祥还需要多多练习啊。趁着抄写经书,多练练字吧。”
皓祥顺势说:“那阿哥,等我练好字了,再重写三十遍大字给福晋吧。今天多谢阿哥指教。”
皓祯没有死抓着不放,让丫鬟把字帖还给盼儿,对皓祥说:“虽然你已经好了,但还要多多保重身体。经书什么时候抄好,再给我看看吧,免得到时候阿玛检查倒让你再受罚。”
这是兄长的好意,皓祥不得不答应,只能拱手道谢。
正要再说话的时候,侧福晋进来了。皓祯忙站起向侧福晋行礼,侧福晋却侧过身子不受礼,又虚扶起皓祯,说:“大爷不必多礼。”
皓祯也顺势直腰,只口上说:“皓祯向额娘请安。”
侧福晋向来惧怕皓祯的额涅,对皓祯非常客气,并不敢以礼压人,每次都只让皓祯行半礼。她又问候起福晋和皓祯的身体,皓祯一一作答,两人之间客气疏远。
未几,皓祯以学业为理由,向侧福晋告辞。侧福晋虚留几番,让他离去了。
目送皓祯离开的背影,再偏头看皓祥,侧福晋在心里叹了口气。皓祯嫡子出身,自小就受宠,出身名门的福晋更是倾注了无比心血去培养他,王爷也常常抽空教导他,小小年纪就有先生去教他读书识字,因此他行事非常有章法,不给别人留下些许诟病之处。其实她也感觉得到他很骄傲,可他确实也有资本去骄傲。不出意外,他会是世子,然后承爵。反观皓祥,她本人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他的,王爷也并没有多关注他,导致他最多大褶子上不会出错,其他地方都粗糙得很。两人之间的差距从一出生就拉开,往后也只会越来越大。所以,她不望皓祥能成就什么丰功伟业,只望他能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最好能跟皓祯保持良好关系,这样就算他以后分出去了,也能得皓祯照看一二。
但这一切打算都建立在皓祥能不犯错,好好地活下去。否则如果天天都受罚挨打,多活泼健康的小孩都得夭折。
侧福晋语重心长地对皓祥说:“皓祥,大爷是你阿哥,你要好好尊敬大爷。王爷也乐意看你们兄弟互助互爱的。”
皓祥心里不以为然,他只要面子上做够礼数就行了,其他何必多做。可他还是答应了:“好的,额娘。孩儿知道了。”
侧福晋看出他的敷衍,想要再训话,心中千回百转,最后还是长叹一声,嘱咐他注意身体,好好地抄经,便离去了。
皓祥也摇摇头,招呼盼儿进房,继续跟经书搏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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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祯离开英虹院后,本来是想回去碧萝院,可想了想,还是转去了硕王那里了。丫鬟通报之后,得到硕王去了花园的消息,又走去花园。
硕王得知皓祯来寻他,很快就让人来接皓祯到花园的亭子。今天休沐,天气晴朗,凉爽宜人,他正在亭子里打棋谱。
皓祯跪下行礼:“皓祯请阿玛安。”
硕王亲自扶起他,说:“起来吧,皓祯。”
皓祯便站到硕王身旁,看他正在打棋谱,便问:“阿玛是在打谁的棋谱呢?”
“不限是谁的,只是闲来无事随便抓来而已。皓祯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皓祯想了想,说:“并无特别事,只是刚刚探望了皓祥,想跟阿玛说说他的事情而已。”
皓祯作为兄长,能在弟弟困难时候照顾弟弟,在硕王看来是一件好事。无论硕王自己怎么想怎么做,他都不愿意皓祯和皓祥兄弟不和,除非皓祥真的干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是吗?皓祯真是个好阿哥啊。”硕王摸摸皓祯的头,称赞道。
皓祯微微红了脸,赧然道:“阿玛,我已经是大人了。况且皓祥是我的弟弟,我必须照顾他。我看皓祥的伤好多了,而且也有乖乖地抄经书,懂事多了。阿玛也不必再担心皓祥。”
事实上,硕王这些日子以来还真没怎么想过皓祥。本来两人的父子情就不深,他现在又恼怒皓祥不懂规矩,怀疑他心怀不轨,更是想都不想到那孩子。要不是皓祯主动提前,他也不愿意说起。现在听说皓祥有老老实实地抄经,毕竟是自己的种,觉得这孩子还是有救的。“皓祥的事,我自有主张。皓祯有空,再去探望他一下就好。”
“皓祯逾越了,请阿玛恕罪。”皓祯一听,马上跪下。
硕王倒被他吓了一跳,马上让他起来,并说:“皓祯不过爱护弟弟,并没有错。皓祥性子还没定,我只是想让皓祥多念《孝经》,磨磨他的性子。等他真正懂事了,自然就能出来了。”
皓祯小心地继续说:“我见过皓祥抄写的经书,确实是用了心的。想必皓祥也已经懂得阿玛的用意了。”
硕王被引起了好奇心。他知道皓祥目前只是认字,写字对皓祥来说,不咎是件难事。其实他让皓祥抄经书,也有为难皓祥的意思。“皓祯见过?那皓祥抄得如何?”
皓祯有点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这……皓祥已经抄了四十来遍,想来《孝经》中的道理都通了。只是……皓祯不想跟阿玛说谎,皓祥的字有点……不太好看。”
硕王信任自己的嫡长子,他的评价自然是不带水分的。“哼,我早知如此,皓祥平时也没有多练字,自然写得不好看。”转而又对皓祯说:“皓祯切不可如此,学习一事,不进则退,需要每日勤加练习。虽然我没有希望你能金榜题名,可也不希望你不学无术。”
皓祯垂首听了,回道:“皓祯当竭尽全力,定不让阿玛失望。”
硕王欣慰一笑,以皓祯的聪明才干,他后继有望啊。只是皓祥那里……只要他安安分分的,皓祯也定能容得下他,不过也还需要多敲打敲打皓祥才行。
这么一想,硕王决定最近要去英虹院看看皓祥,顺便再查收一下他抄经的成果。
皓祯偷眼看到硕王那微微黑青的脸色和复杂的神色,没有再多说皓祥的事,陪着硕王说说话,下下棋。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午饭点。硕王让皓祯跟他一起用饭,便让皓祯回去温书了。
皓祯回到碧萝院,趁着午休后,到福晋里说说话。福晋照例问他今天过得如何,他慢慢地把探望皓祥和求见硕王的事都说了,见福晋神情变得严肃,知道传达了他的意思了,便又转回说起他今天的学习。福晋又多嘱咐他注意身子等,便放他去自己的书房了。
看着皓祯远去,福晋收回眼神,开始盘算如何接儿子的棒,让硕王尽快到英虹院看皓祥那不得体的字和经。她的皓祯,就算不是亲生的,依然是她的儿子。不会让她失望,也绝不会让王爷失望。只是皓祥……最好还是尽快解决吧。
于是晚饭时候,福晋跟硕王谈了一下,说多日未见皓祥,他又不得出门,不知道他过得如何,她挂心得很。刚好今天轮到翩翩,如果可以的话,请王爷到英虹院看看,也好让她安心。
硕王一向认为福晋慈母心肠,对庶子也非常关心,便欣然答应了。
当夜,英虹院再度迎接硕王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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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学
侧福晋听说硕王要来,十分高兴,让下人准备好硕王喜欢的点心和茶酒等等,又打扮了一下,站在院门口等着硕王来。
硕王进院就看到侧福晋,倒有些开心。翩翩的确美貌,明眸皓齿,卓约多姿,即使已过多年,还是美艳无双。打扮过后,更是媚眼如丝,红唇如火,成熟韵味扑面而来。如此佳人,单凭品貌,倒也值得一个侧福晋。可惜,出身贱籍……每当想到这里,硕王的嘴角总是拉起又扯下,这也是他不太常来英虹院的原因。心情太纠结了。
侧福晋却没想过这些。反正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硕王还有些惊艳的表情,往后他们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都习惯了。所以,她既对他感恩,又敬畏他,也就只能自己做到最好了。她福身行礼,微笑着对硕王说:“奴婢恭迎王爷。”
硕王随手免礼,便大步走向正房。侧福晋在后面微微脸红,跟随其后。待硕王坐下后,侧福晋道:“奴婢准备了些点心和茶水,王爷用一些吧。”
硕王本来就不是为侧福晋而来的,他不耐烦地说:“随便吧。你把皓祥叫来,我有事要问问他。”
侧福晋一阵惊喜。前阵子王爷不肯见皓祥,她忧心又担心。现在王爷松口了,真是皆大欢喜了。忙吩咐丫鬟通知皓祥,自己则服侍硕王用点心,又跟硕王闲话几句。
皓祥得到通知,马上换了衣服,到侧福晋的房去,盼儿紧跟其后。
皓祥进房,正经地行礼跪下,大声说:“皓祥请阿玛安,阿玛吉祥。”
硕王特地不做声,任由他跪在地上。片刻,见他并不动弹,便说:“起来吧。你倒有记性了。”
皓祥站起来,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可想想股上的伤,又咽了下去,静静地垂首站在那里任由硕王打量。
硕王看他果真是有了长进,这顿打便值得了,问了一下他的身子如何。皓祥也恭敬地回答了。
侧福晋见王爷终于有消气的迹象了,心中欢喜,却又不敢多言,便说:“王爷,多亏了王爷的教诲,皓祥他真的知错了,以后不会再犯错。”
硕王瞟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想起自己的惩罚,问道:“皓祥,《孝经》抄得如何?知道里面的道理了么?”
皓祥忙道:“孩儿已经抄了四十多遍,经里的道理都明白了,往后绝不再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