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什么样的种,就结什么样的瓜。看赵姨娘那天天闹腾的劲,环三爷又能好到哪里去?”
贾环只略略停了一下步子,而后便继续往前走。只是白日舒展开的眉头又紧蹙起来,黑眸中一片阴霾。彩霞原想过去呵斥那胡乱嚼舌根的奴仆,但见贾环走得飞快,却也只能飞快跟了上去。
次日,贾环便去找过去的朋友。
这一回即使不为赵老板,就得为自己,说服他们不再去打扰店铺。否则店铺被糟蹋得一团乱,最后让他也得不到任何东西,更不要提凑够带着贾兰等人逃亡的钱。
只是自从自己回到这里以后,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那帮朋友。
而且那些朋友都是任性妄为的人,想做什么从来没人能阻止,若他们执意要与店铺发生冲突,只怕自己三言两语的劝阻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而这些富家子中更有几个是王公贵族,家中背景比贾府要深上数十倍,根本不是他可以得罪得起的。
思虑之下,他还是找了吏部侍郎周肃的儿子周丰,接着便得知一行人次日要在春怡楼听曲作乐。
春怡楼是一家妓院,里面女子各个皆是绝色,也有少数小倌,专门服务于达官贵人,里面一应摆设也是极尽奢华。
众人在春怡楼面前碰面时,大将军之子赖剑笑着上下打量贾环,“呵,几天不见,倒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周丰亦戏谑道,“那是,这一路上我可没见他笑过。一路上都沉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都欠了你十七八万的。”
“依我说,环公子是不屑于与我们这些人厮混了啊。人家要改邪归正,又怎么能日日与我们这些不上道的混?”
最后一句,似抱怨也似冷嘲。
贾环深知这些人个个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溺爱长大的,所以一贯无法无天。不仅自己胡作非为,更是排斥那些处事严谨认真之人。
自己过去虽在贾府不受宠,但在外面是一样的胡作非为,更有在外面发泄怒气的意思,所以才与这些人合得来。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他已经对混迹于青楼娼馆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想好好珍惜现在的时间,但这些也是不能说与这些浪荡子听的。
贾环只道,“最近家里出了一点事,我心情不好。”
众人一愣,这才打消的心头排斥。周丰更是揽过了贾环的肩膀,笑道,“多大一点事,还闷闷不乐到现在。不就是烫伤了贾宝玉吗?依我说,就贾宝玉那性子,也就贾府里的人宠着他,出来了别都让兄弟们笑话。”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大笑。更有人开始模仿贾宝玉说话的腔调,像模像样,更是惹得众人爆发出大笑。
众人说笑着便进了大厅,一人手里揽了妖媚女子。贾环在经过忠顺王府那番折辱之后,那羞辱感一直都折磨着他。而眼前这些妖媚女子,无异于提醒那一日自己可悲的丑态。但在这些富家子面前,他亦不能露出半点不对劲,只是依旧神情冷淡。
推杯换盏之际,众人都有些微醺。几个富家子都开始对身边□和小倌动手动脚,另外几个说到兴头,爆发出大笑。
贾环趁他们不注意,不动声色地问道,“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搞了一家粮铺吗?”
周丰已经喝高了,大着舌头道,“当然。这会子提那件事做什么?”
“就是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还挺好玩的。”
周丰摇摇头,“有什么好玩的,没劲死了!”
赖剑亦插嘴道,“确实无聊,亏我们还花了那么大的劲去逼那老板,最后整天一堆账本,米啊面的烦死人。况且经商终究是贱民的营生,一时玩玩还可说。若要经常下去,那可就没什么面子了。”
“而且为那么点钱,花那么大力气,值得么?”
这些人皆是纨绔子弟,家中钱财充裕,一贯花钱如流水,平日又只喜好享乐,又怎么会把时间精力集中到费时费力的经营之上。
贾环闻言大喜,却还是不动声色道,“不过我最近还挺想试试的。”
“为何?”
众人都扭过头,盯着贾环。
“我只是不愿在家里受那些嫌气。想自己挣点钱,也好有点底气。”
周围静了一下,而后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周丰用力拍着贾环的肩,大笑道,“看来你还真是很嫉恨贾宝玉啊。”
在座也有同为庶子的,在家中受尽白眼,更是道,“依我说,找个由头教训贾宝玉一阵子,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众人七嘴八舌,像是怜悯贾环在家中一贯受欺压。只是说笑间,众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转到美酒与身边的舞女身上,并没有在注意一旁的贾环。而贾环高兴之下,也与一旁的周丰多喝了几杯酒。到最后整个人站起来都摇摇晃晃。周丰等人都拥着□去了房间,而贾环也不愿这么一身酒气回到贾府,只让老鸨开了房间,却并不要□进来服侍,只是让人送了浴桶和热水进来,将自己泡了个澡。
心里模糊想着粮铺到时候收益究竟会如何。
朦胧间,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影闯进房间,雄浑的声音隐藏了些许暴戾,“你们再闹,就别怪我发火了。”
贾环猛然一惊,而那熟悉的声调更是让他惊愕地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薛宝钗的哥哥薛蟠。
薛蟠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只是他一向胡作非为,暴躁蛮横的性子又惹下不少祸事,所以众人皆对薛蟠敬而远之。
只是贾环与薛蟠好歹是亲戚,贾环略略放下心来,问道,“薛大哥,你进错房间了吧。”
半晌,薛蟠却没有任何回应。他俊朗脸上甚至还残存着方才的暴戾气息,但深邃黑眸却直直地看着盯着贾环□的上半身,瘦削的身子白皙如玉,而那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背脊滑下,更是有如绸缎一般顺滑。贾环平日总是阴沉的神情,此刻在水汽氤氲之下,变得柔和起来,而他脸颊处亦是有着极淡的红晕。
薛蟠半晌没说话,贾环知道不对劲,只扯过了一旁架上的衣服,裹在自己身上,而后飞快从浴桶里走出来,又走到屏风后,飞快把干净的衣服往身上套。
☆、打架
贾环知道薛蟠一向任性妄为,所以很担心薛蟠会就这样闯过来。
只是没想到薛蟠居然就这样安静在屏风外等了许久,直到贾环穿好衣服走出来,薛蟠只用那双明亮的眼神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贾环实在很想尽快离开,迫于礼数,只得与薛蟠寒暄两句,“薛大哥,这么巧?”
薛蟠这才笑道,“许久不见环兄弟,方才我差点认不出来。”
他一贯易怒,眉目间皆是暴戾气息。只是此刻的微笑却化解了几分暴戾气息,显出几分俊朗潇洒。
贾环与薛蟠几乎没有什么私交,他也不欲在这里久呆,便找个话题道,“薛大哥一定是在找你的兄弟们,还不快去,省的在我这里耽搁了。”
薛蟠道,“今天难得见到环兄弟,不如我们一起聚一聚?也算是叙叙兄弟之情?”
问句虽平和,可是那满是暴戾气息的剑眉依旧充满了压迫感。
贾环顿觉不妙,而旁边冯紫英走过来,打量了两人片刻,亦笑道,“我说薛兄去哪了,原来是和环兄弟在这里。”
与冯紫英过来的还有几个人,皆是薛蟠贯日的朋友。
贾环虽然不愿,但也少不了寒暄几句。只是他早已不愿呆在这里,而一旁薛蟠那一贯暴戾眉眼的目光凝视在他身上,更让他如芒刺在背。
正想找个借口推脱离开,冯紫英便笑道,“平日与环兄弟甚少有机会相处,不如今日就一起去听曲作乐?”
贾环出口推辞,“只是我家中还有些事情……”
只是一旁薛蟠皱起眉,语带不悦,“环兄弟可是不想与我相处?”
贾环连忙否决,但又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借口,只得被冯紫英等人拉了前去。
几人弄了一间偏厅,两个舞女在台上边唱边跳,别有一番情趣。
只是贾环越看越看不下去。
贾环只能将手边的茶水一饮而尽,他竭力维持镇定,只是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杯中茶饮尽,他刚想给自己添一杯茶,只是薛蟠一把便拖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茶杯护在手中,“环兄弟,我来。”
那只手碰触他的手背,只让他觉得阵阵发麻。他猛地一甩手,一杯滚烫的热茶全都泼在薛蟠身上。
薛蟠重重放下茶壶,冷冷盯着贾环,眸中的暴戾渐渐浓郁。
场面一惊,冯紫英等人亦焦急看着薛蟠,唯恐他又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只是薛蟠凝望贾环许久,却渐渐又平静下来,只道,“不妨事,不过换件衣服而已。”
冯紫英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招呼小厮出去给薛蟠找干净衣服。
只是贾环站起来,“我就不陪各位了。我先回去了。”
他知薛蟠一贯喜好男色。在过去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一点。只是如今,他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肌肤相亲。而薛蟠的目光再露骨不过,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大步便往外走,手几乎立刻就被薛蟠扯住了。贾环用力甩开薛蟠的手,飞快走出门去。
后面薛蟠三两步便追上来,用力扯住贾环的双手,眸中暴戾气息浓郁无比,“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贾环用力挣扎,“你给我放手!”
薛蟠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墙上,冷冷道,“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却这般不识抬举。”
贾环冷笑,“把自己变成兔爷?我永远不会识这样的抬举。”
薛蟠眸间暴戾气息越发骇人,“方才我就可以在那里强要了你。原想看着素日的情谊,对你客气一些。但你既然不在乎这些,那我也不必勉强了。”
贾环只觉全身发冷,他用力撕扯着薛蟠的手,只是只有14岁的身体无论如何撼动不了薛蟠的手臂。眼见薛蟠凑下来要亲吻他,贾环只觉全身发冷。他几乎发疯一般,一拳便往薛蟠脸上捶过去。
薛蟠措不及防,便挨了这一拳。等他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