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月的坟墓,并不简陋,建在青山之下,绿水之边,圆形之状,均用白色大理石修建,四周长满各色野花,看起来如此安静,宁谧,似乎与这个世间的繁扰纷争无关。
姐姐,躺在这么美
丽宁静的环境之中,她真的能安息么?
弥殇跪在坟墓面前,给姐姐献花,烧香,倒酒,然后长跪不起。
姐姐,我来看你了,你的魂魄飘往何处?你的魂魄已回到故国,还是在这里徘徊?我十年未曾来看过你,你又可怪怨我?而我现在的模样,又可令你得到安慰,抑或是失望?
姐姐,真希望你的魂魄能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你又要我做些什么?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山上的树林猎猎作响,身边的花草飘摇不定,香烛的烟气全飘进了他的眼里,薰得他双眼通红,疼痛不已。
眼睛好不容易才止住疼痛,视线恢复清明,然而,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大风吹来,头顶上的天空,也从四面八方飘来一朵又一朵的乌云,山里的鸟儿扑着翅膀飞过来,不安地叫着,乱成一团。
弥殇看向四面,今天一整天都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为何突然间风云变色?
风越来越大了,山上树林摇曳,整座青山,似乎也在动摇,发出隐隐的、低沉的、壮烈的呜咽之声。
大风不断,乌云密布,树木飘摇,花草失色,天色一片阴暗呜咽,却迟迟没有落下半点雨丝,多么怪异的天气!
弥殇的心里,也在动摇,也在陷入黑暗,还响起呜咽之声,痛苦,如止不住的风,一阵阵涌上心头。
姐姐,这就是你的声音吗?姐姐,你的魂魄,果然还在这里徘徊么?姐姐,你果然不能安息么?
似乎在回应他的心声,风刮得更大了,树木飘摇得更厉害了,几只小鸟哀叫着,跌落在他脚边,挣扎。
姐姐果然在看着他啊!
他猛然仰头,仰望苍天,撕心裂肺地大吼:“啊——————————”
一声又一声,将这么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思念和伤痛,全吼了出来!
直到喉咙痛得发不出声音了,他才倒在地上,看着姐姐的墓碑,不断地流泪。
半晌后,他爬起来,对着姐姐的墓,磕头,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意了,请您放心吧,你说过最迟三十年,一定会灭掉中朝,复兴青国,我一定会在三十年之内实现所有青国人的愿望!所以,请您安息吧——”
话刚落音,大风突然停止了,乌云散去了,树林静止了,鸟儿回巢了,刚才的风云变幻,似乎只是幻觉。
他相信,刚才,姐姐的魂魄,来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身边悲鸣和哭泣。
听了他的誓言,姐姐的魂魄平静下来,他的心里,也平静下来。
他点燃最后一枝香和最后一张纸钱,向姐姐作最后的告别:“姐姐,下次我再来看您的时候,就是你的心愿、父王母后和哥哥的心愿,所有青国人的心愿,实现的时候!请您再耐心地等待,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准备起身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的脚步声,他转身,盯着树林:终于来了么?
果然,树林里出现数条快速朝这儿移动的身影,那些,是在附近守护中朝皇陵的侍卫!
他刚才的呐喊着,一定惊动了他们,他们一定能想到又是青国的遗民来祭祀华月公主了,在中朝全力打压青国遗民的现在,他们当然会追过来抓人!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来者何人?快快束手就擒——”侍卫们喝斥着,冲过来。
他大声道:“我乃青国二皇子支离弥殇,是你中朝的敌人,怎可束手就擒!”
等他们看清自己后,他猛然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他要让自己适当地暴露,适当地被人盯上——然后,才会被独孤九劫盯上,才能引开独孤九劫对“青军”的注意力!
他太了解独孤九劫了,独孤九劫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背叛,一定会除他而后快,对她来说,尊严比天下更重要,所以,只要他出现的消息传到她的耳里,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追杀他!
反目成仇9
这,就是他出现在这里的另外一个目的!
他这么一叫一跑,那些侍卫全都跟了上来,叫着:“别让他跑了——”
他早有准备,那些侍卫自然跟不上他。
甩掉那些侍卫后,天已经黑了,他在一处秘密的地点隐藏起来,直到天明后,才重新乔装打扮,逃出中京。
这次,又该往哪里去呢?
整个中朝的版图,全是独孤九劫的地盘,她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入网,怎么办?
想来想去,他决定去京国的地界“避难”。
独孤的势力再大,也不能在京国境内呼风唤雨,而且耶律刺歌想必恨透了独孤九劫,独孤九劫若是进入耶律刺歌的势力范围,一定会被重重狙击,相较而言,他去京国会相当安全一点。
在他往京国而去的时候,他出现在中京的消息,一大早就报到了独孤九劫的耳朵里。
独孤九劫问:“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探子道:“属下已在全城进行搜查,并发现他的行踪,但有猎犬在西北道路上嗅到了他的行踪!”
独孤九劫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可以停止搜查了。”
探子退下去后,独孤九劫唇边勾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最刺激的狩猎游戏,终于开始了!
她走进室内,推开那间久未开启的屋子,屋子里,满满的全是兵器,样样俱全。
其中最瞩目的,就是那把放在正中央木架上的、巨大的长柄大刀,那柄刀全身包裹着重重白布,让人联想到丧礼上未亡的丧服,透出诡异、死亡和不祥的气息!
她大步上前,拿起这把长柄大刀,将缠绕的白布一圈一圈的剥开,传说中杀人最多、沾血最多的长兵器——弑神大刀,在封印了四年之后,再度露出它的獠牙!
弑神大刀,连神都敢杀、都能杀的恐怖兵器,长二尺九寸,重一百二十九斤,刀柄全是精钢打造,刀身巨大,削铁如泥,砍头如切菜,也许是因为吸收了太多怨恨和鲜血的缘故,它闪耀的刀刃中,隐隐带着一抹血光,用手指轻弹,更是发出隐隐的铮鸣之声。
这样的刀,即使是最精壮的男人也须双手力举,但她即使单手使用,也能挥舞自如!
这是她最爱的兵器,每次上战场,她必带着它冲锋陷阵,将每一个拦在前面的对手,斩于刀下!
没想到,她在时隔四年之后再次动用这把爱刀。
抚着刀身半晌,她的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划,一缕鲜血便流到刀刃之上。
她的血,就像甘露,滋润了饥渴已久的刀,这把刀就像活过来,有了生命一样,贪婪地吸沾这鲜美的血,于是,刀上的光芒,开始闪动流溢起来,嘶喊着要更多的、更新鲜的血!
待血丝干透渗入刀锋之后,她才把白布一层层地缠上,将爱刀裹得密不透风!
然后,她扛着爱刀,走出来,叫来仕女:“把皇后叫来,孤有事要交待。”
她只用了短短数语,就将宫里的事交给皇后,扛着这把大刀,独自出宫。
她要去杀支离弥殇!
这场狩猎游戏,你死我活,独孤九劫与支离弥殇之间,至少要死一个人,这场游戏才会结束!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一路上竟然平安无事,连半个怀疑的目光都没有遇到,亏他还故意偶尔现一下真身——弥殇躺在山坡上,看着远空,沉思。
独孤九劫已经放弃了搜捕他?或者,他已经彻底脱离的独孤九劫的耳目?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独孤九劫会放弃,她就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是统一了整个中原和北方!
所以,他现在的处境,应该极其危险,因为,他竟然嗅不到独孤九劫的气息,也发现不到她的踪影,一旦她在暗处而他在明处,他的处境就真的很危险了。
就比如现在,他躺在山坡上休憩的时候,说不定独孤九劫已经潜伏在他四周,伺机而动,只待他稍为大意,便一刀砍飞他的首级——她要砍掉一个人的脑袋,只是一眨眼的事情!
他不敢大意,即使晚上入睡,也时时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便惊醒过来,握刀以待——但每次都是他杞人忧天,数日下来,他真的有点疲惫了。
这个时候,蓝天白云,草地如茵,阳光和煦,大树下凉风习习,四周一片宁静,困意慢慢涌上来,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陷入这么多天以来最美妙的睡眠中。
他睡得很沉,就像一个孩子,连睫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超级“逃犯”。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慢慢偏西,阳光越来越柔和,风越来越凉爽,这山野,越来越清爽宜人。
一阵风吹来,“叮~~~~~叮灵灵~~~~~~~”的声音,很轻、很细地随风而来,若有似无,树丛里的小兔子站起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听了半刻后便安下心来,继续在草丛里刨。
这么轻、这么细的声音,连兔子的耳朵都听不清楚,但是,弥殇却听到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跳起来,拔刀出鞘,一眨不眼地观察四周。
他以自己为圆心,在十丈以外的四面,从上到下,从树梢到草丛,都用极细极小的线,布下了三重陷阱——这些线,连接着极小的、隐藏起来的铃铛,如若有外力碰触或斩断,就会发出细细的声响。
为了避免蛇兔等靠近,他还在细线旁边放置了可驱蛇逐兔的药物,不会有小动物靠近。
那些线,设置得很巧妙,很难用肉眼看清,何况还是极其复杂的三层!然而,这陷阱却发出声响了,难道,有人进入了陷阱?
但若有似无的声音,很快就彻底消无了,仿佛刚才听到的细微之声,只是梦中的幻觉!
是幻觉吗?这段时间以来,他经常这样,总是细微的声音、影子、动静、气味惊动,怀疑有人来袭,难道,这次又是他弄错了?
山风吹来,吹乱了他的头发,淡淡的树影,在他脚下摇曳,其中,还有飞鸟的投影一掠而过!
不对,那不是飞鸟!
他猛然后仰,身体弯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举刀相架。
咚怦——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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