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足以让他并不将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这样的威胁看在眼里。
所以他安抚般摸了摸苏明河的头发,道:“我会处理。”
虽然因为孙秀青和石秀云还活着,让苏明河觉得这个世界的结局并不是不能更改,从而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最终结局没有那么悲观。但是毕竟是两名顶级剑客之争,稍有偏差,谁胜谁负,恐怕连两个当事人都没有把握。
苏明河虽然足不出户,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得七七八八,要知道当年古大侠可是用整整一本书就写了决战前几天的事情,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就连陆小凤他们吃的什么,都不厌其繁地一一道来。
叶孤城似乎觉得苏明河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对,离决战越近,他反而变得闲了许多,更多的时间,只是在别院同苏明河谈谈说说,练剑习武,就好像,那个即将随决战一起发生的惊世阴谋,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可是苏明河却知道,那是真正存在的。
他已经看见过叶孤城的手下从大内拿出来的那匹在月夜下会发光的锦缎,也见过了四川唐门中最出类拔萃的剑法高手,甚至还知道,西门吹雪已经到了京城,可是峨眉派的人,也阴魂不散地跟了过来。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有好几次,苏明河想要把一切摊开了和叶孤城说个明白,可是想到似乎已经和书上不太相同的情节,他不知道自己那样说的可信度有多高。
八月十四,月已渐圆。
秋凉逐渐取代燥热,苏明河坐在院中,想到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那些事情,想到自己的足迹,竟然在大半年中留在了很多地方。想得最多的,却是叶孤城。他好像从见到他以后,就再也没有长时间分开过。
明日一别,会不会成为永别?
手腕上缠着的,正是那条在月夜下会发光的缎带。
司空摘星似乎蹲在院墙上看了他很久,苏明河放下手腕,笑道:“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蹲在墙上会比坐在这里更舒服吗?”
司空摘星笑着一掠而下,看着他手腕上的缎带,道:“你可知道,你手上这条缎带,在黑市已经卖到天价。”
苏明河点点头,笑道:“我知道。”
司空摘星又道:“可你似乎并不想要它的样子。”
苏明河道:“不是不想,只是在犹豫。”
“犹豫什么?”司空摘星坐了下来,眼睛看着苏明河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担心叶孤城会输?”
苏明河没有回答,他是担心,他的担心比别人还多了一层,他甚至比所有人都知道最坏的结局会是什么,而这个结局,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承受。可是他却没办法对任何人说起,就连叶孤城,他都不敢说。怕他不信?或者更多的是,怕影响他的判断和发挥吧。
司空摘星又问:“叶孤城不在?”
苏明河点点头。
“今夜或许已经是最后一夜,他不该离开自己的情人。”
苏明河笑了笑,道:“你也认为我是他的情人?”
司空摘星反问:“难道你不是吗?”
苏明河微微眯眼,道:“真正的情人,不是应该一直陪着他,经历欢乐悲苦,不离不弃吗?”他摊了摊手,道:“可是我却连他和西门吹雪的决斗都在犹豫要不要去看。”
“你在害怕什么?”司空摘星沉默片刻,突然问道。
“害怕?”
“对。”司空摘星笃定地说道,他甚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苏明河,仿佛想要看到他眼眸深处,看清他灵魂最深处的真实想法,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害怕。”
苏明河嘻嘻一笑,推开了司空摘星的脑袋,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说道:“我在担心,离开了叶孤城的庇护,我该怎样活下去。”
司空摘星也学着他的模样嘻嘻一笑,退了开去,道:“你在撒谎。”
他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但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有玩笑的意思:“如果你舍不得,那就陪着他一起走到最后。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如先做了再说。”他伸手大大咧咧地拍拍苏明河的头,笑道:“最差的结果,不就是战败,然后死吗?”
苏明河:“最差的结果,却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司空摘星突然板起了脸:“花满楼和西门吹雪认识的时间已经很长,可是他却知道,在这样的时候,西门吹雪要的不是安慰,也不是誓言,只是陪伴和信任而已。”
司空摘星说完跺了跺脚,一掠上了院墙。
苏明河微微仰头,看着蹲在墙上的司空摘星,笑着问道:“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朋友两个字,虽然可以很轻松从自己口中说出,可是一旦说了出来,尤其是从司空摘星这样的人口中说出,其中的意义却是重于泰山。
苏明河若有所思,司空摘星便又笑了笑,对他说道:“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海外飞仙岛乃是叶城主名下产业,也是他的大本营,可是八月十五中秋决战之后,那里,或许就要改姓苏了。”
长笑声中,就如同司空摘星一如既往的来去匆匆一样,他又消失在了温柔的月色中,只留下一个惊呆了的苏明河,愣愣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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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中秋月圆,桂子飘香。
纵然有缎带,入皇宫也不能带武器,苏明河只能空着手晃晃悠悠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朝叶孤城休息的地方走去。
皇宫大内戒备森严,今夜尤其。
苏明河见到叶孤城的时候,他正在闭目养神。他便站在门口看着夕阳的光辉缓缓勾勒出叶孤城的轮廓,俊美之极的面孔似乎被镀上了一层黄金,更显贵气。
苏明河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直到叶孤城突然睁开了眼睛,寒星一般的眼眸直直看向了苏明河。
苏明河身体猛然一顿,但却没有后退,也没有躲避叶孤城的目光。他反而又走上前一步,看着叶孤城的眼睛认真问道:“叶城主,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叶孤城缓缓点了点头。
苏明河微微一笑,问道:“先前你问我究竟要的是什么。那么你呢?你现在想要的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并没有说出天下二字,毕竟皇宫中人多口杂,还要防止隔墙有耳,可是想必叶孤城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叶孤城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举起了手里一直握着的剑。他的目光从苏明河身上转到了剑上,淡淡说道:“你可懂剑?”
这个问题,早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叶孤城便已经问过他。那时苏明河的回答是不懂,现在他似乎已经懂得比那时候要多一些了,但却仍是老老实实摇了摇头。
叶孤城并没有看他,只是继续说道:“一柄剑,只有出鞘,才能成为一柄好剑。”他的目光留恋地从他的剑上面滑过,看向了苏明河,漠然道:“你可明白?”
苏明河似乎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但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茫然问道:“若是无法出鞘呢?”
叶孤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他已经不用回答。
只因他本身,便是一柄已经出鞘的利剑。装在剑鞘中的时候,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锋芒,可是一旦出鞘,必定风华绝代。
苏明河静静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觉得在这个夕阳无限好的时候,似乎再说什么都是多余。可是他没有办法像一个女人一样,依偎在叶孤城的身边,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甚至也没有办法试图撒撒娇,或者用眼泪来阻止他和西门吹雪间的一场决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月亮,已经缓缓升上了天空。
中秋,月圆。
叶孤城在月色下站了起来,他的白衣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纱,更加冰寒得让人无法靠近。苏明河还站在门口,可是叶孤城已经不再看他。
他从他面前缓缓走了过去。
“叶城主!”苏明河突然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唤道,在安静肃穆的皇宫中,这一声呼唤显得突兀而响亮。
叶孤城停下了脚步,却并没有转过身来。
“我听说……”那一声呼唤仿佛也用尽了苏明河的全部勇气,他又变得有些犹豫起来,徘徊在嘴边的话却怎么都无法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缓缓流逝着,叶孤城并没有催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苏明河犹豫了很久,终于又积攒了足够的勇气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将飞仙岛留给了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天你问我究竟想要什么,我现在告诉你。”
他的目光变得无畏而热情坚决,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说道:“我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不,两次的人了,所以我应该再无畏惧,再不受那些束缚才是。可笑我竟然一直陷入其中,前怕狼后怕虎,其实那些又有什么值得害怕和担心的。真正让我害怕和担心的事,即使我担心了害怕了,它还是一样会发生。”他说到这里自己笑了起来,这段绕口令一般的话让他有些懊恼,但却仍然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叶城主,你不需要将飞仙岛留给我,我要的不是那个,而是你。”
就好像他要的不是苹果而是梨一般,苏明河没有半点语气起伏地将这番话淡淡说到了最后,越是到后来,语气越是平静。紧张,担忧,顾忌……在这决战之夜,仿佛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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