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入山,先阻断宇文成都的视力再说。
大军得令进山,却发现不过走了六、七里地,穿过窄长的峡沟,再往前竟是个峡谷。两坡陡峭,岩壁湿滑。
另一侧,则是孤峰阻拦,壁如刀削,怪石嶙峋,无路可走。
竟是个死葫芦。
秦琼赶忙下令,队尾改队头,最快速度出山口。
然而哪里还走的了?
回到山口,便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宇文成都打马立在最前面,朗声道:“秦琼!这是天灭你瓦岗!还不快束手就擒?”
秦琼使个眼色给裴元庆,裴元庆会意,贯马而出,大笑道:“哟!这不是手下败将宇文将军吗?”
宇文成都憋着一口气,看了看裴元庆,突然哈哈笑道:“裴三公子这匹马,能驮得起这对梅花银锤,也是不容易。却不知道还能不能打?”
原来裴元庆的宝马被李元霸三锤压折了腰,现在胯|下不过一匹普通的战马,想要对阵宇文成都,确实缺点儿底气。
罗成道:“表哥,他们堵死了山口,咱们若是强攻,恐怕损伤会比较惨重,不如先在谷中扎下营,召集大伙儿,从长计议。”
秦琼和徐懋功交换个眼神,彼此点点头,这才让大军就地安营,查点人马。
粮草已经极为有限,好在谷中绕着条小河,倒也不缺水喝。
众人窸窸窣窣,不一会儿便扎下浮营。
然而智取谈何容易?
宇文成都和杨林都屡次上过瓦岗的当,对于他们的任何行动都是慎之又慎,绝不肯轻敌大意。此时隋兵又反败为胜势头大好,而瓦岗却人困马乏粮草不济,劣势也太明显。
天色一暗,除站岗的兵士以外,其余人纷纷跑去睡觉,以逃避饥肠辘辘的折磨。
主帅大帐,秦琼道:“如今隋兵围山,人马只会越来越多。必须尽快突围。哪位兄弟有除了硬闯以外的办法?”
帐中鸦雀无声。
其实他有何须问?若是徐懋功和魏征没有办法、罗成和程咬金也没有办法,那自然是只有硬闯。
但又必须问。用徐懋功的话说,这样才能逼大家认清困境,背水一战,兴许能柳暗花明。
南山口,宇文成都道:“王爷,这瓦岗贼寇竟然退回山谷,岂不是等着我们瓮中捉鳖么?”
杨林摸了把胡子,道:“瓦岗贼寇狡猾异常,谁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不要贸然进攻,把山围死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插翅飞了!粮草尽了,自然就出来了。”
隋兵源源不断赶来,把个峡谷围得是水泄不通。
宇文成都突然道:“王爷,投降的众反王呢?”
杨林顿了一下,道:“我让李世民送他们出山了。他们既已经承诺不再反,便不再是反王,留下来,浪费粮草。”
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这些人个个都有一堆反隋的理由,触动了他的同理心。又想到以杨广的暴虐,决计不会如他之前的承诺,放这些人走。于是干脆让李世民放他们走。即使出了什么差错,也可以推个干净。
次日,裴元庆和罗成为先锋,带了整个大军来到阵前。
宇文成都打马上前,金镗一指,道:“罗成,果然是你。”
罗成见不得他眼中那份纠结,不耐烦道:“废什么话?要打就出招!”
“就凭你们两个?”宇文成都闲闲地引着战马在阵前转了个圈,道,“还有一匹撑不过一盏茶的马?”
裴元庆本就心疼自己那挠头狮子雪,当天那马断了腰,行不得,停不得,生不如死,被他一锤了结之时,堂堂男儿几乎落下泪来。
现在又被宇文成都一激,举锤就砸过去。罗成长枪一抖,紧紧跟上。
宇文成都凤翅鎏金镗挡在身前,生生拦下裴元庆一锤,再镗尖下压,格开罗成刺过来的枪头。
裴元庆银锤紧追,二人都是力量型战将,几乎是势均力敌。
但宇文成都胜在兵器长出好几尺,裴元庆固然勇猛,也渐渐落了下风。最尴尬的是,胯|下战马驮着他和几百斤重的双锤,战了几个会合,果然开始不支。
罗成迅速补位,枪尖一抖,如梅开朵朵。
宇文成都只见真真假假的枪尖在眼前晃,蓦然想起多年前在幽州,那个因为跟自己斗酒而发了烧的白衣少年,也是拿着这柄银枪,傲然教训了嚣张跋扈的武安福。
“战场走神可是大忌!看枪!”罗成看他眼神飘了,好心提醒,手中枪却丝毫不慢。
宇文成都仓惶间凤镗挂出,竟也挂上了罗成的银枪,枪尖相扣,二人便拼上了力气。
但要说力气,罗成哪里是宇文成都的对手?五勾枪勾勾可伤人,然而此刻在凤翅中挣扎半天竟丝毫动弹不得。
宇文成都道:“我以为罗少保真的够狠绝,没想到还会出言提醒。谢了!”
罗成笑道:“我跟你又没仇,不过战场上相遇,总得分个胜负出来。也没什么办法。你还真是力大如牛!”
宇文成都盯了他半晌,道:“幽州已然是你的,你何必?”
罗成道:“隋朝气数已尽,你又何必?”
杨林站在后方,看这一脸黑泥,看不清脸的银甲将官有些眼熟。
再看这二人一副惺惺相惜的样子,虽然也是卖力在打,却似乎是边打边聊天,聊得还挺高兴的样子,甚是纳闷。突然灵光一现,这将官,白马银甲,五勾银枪,不是罗成是谁?!
罗成反了,罗艺岂会不知情?难怪去搬援兵,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再想想蠢蠢欲动的太原李家,大隋朝,还真是四面楚歌。
宇文成都手握凤翅鎏金镗,跟罗成较了半天劲,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才突然道:“留神,我用力了!”
说着真的镗身一拧,凤翅挂着的银枪便跟着转了几转。
罗成使个巧劲,接着这旋转将枪拔了出来,缰绳一拽,拉着西方小白龙回头就跑。
宇文成都打马去追,眼见着要追上,金镗便往出递。
罗成等的便是这一招,他突然将马身横过,同宇文成都呈直角站立。宇文成都此时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罗成轻巧闪过,银枪一扫,就扫上宇文成都马腿。
那汗血宝马骤然吃痛,几乎跪到地上,罗成银枪下压,搭上宇文成都肩头。
他本想活捉,却不想宇文成都全不在意,将马一提便站了起来,仿佛肩头的重压全不存在一般。
罗成见势不对,回马再奔。
宇文成都也不再追,竟也扭头回了阵营,心道:“方才那一招回马枪,若不是罗成有意相让,那扫在马腿上的枪尖要戳在自己身上原也不难。罢了,你放我一马,我便还你一马。”
66第六十四章
如此过了几日。
瓦岗士兵的口粮只剩下每人每天两张饼。除此之外;便靠着山中的野草、野兔、野鸡等来补给。
将官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为元帅的秦琼;受了伤也一样没有补品来养养身体。
好在罗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捕到一头小鹿,连续几日取半碗鹿血灌下,才勉强保得表哥气血稍稍顺畅。
但不管怎样,他的伤需要静养,而现状如此,又有谁能够静得下心来?
军帐中,裴元庆和程咬金又在嚷嚷着要杀出去。
罗成其实也不解;不知道表哥在等什么。但他一直不说,只是存了个私心;想让他养几天再说。
秦琼勉强支撑着应付走了他们;回到桌前;落座的响声格外大。
罗成道:“表哥,其实四哥说的没错,这么干等着,跟引颈受戮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背水一战,兴许能赢。不然,我带大伙儿试试?”
秦琼摇摇头道:“瓦岗军,还没有练就蚂蚁兵团的团结。现在元气大伤,若是要硬闯,怕是会全军覆没。十八路反王按理应该都已经安全离开,只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帮瓦岗一把。”
罗成知道他所说的蚂蚁兵团。小时候,两个人曾经在梨树下点起小小的一团火,阻断了正在迁徙的蚁群。然而,蚂蚁们丝毫不怯懦,迅速抱成一个团,火速滚过火堆。兄弟俩目瞪口呆,外围的蚂蚁被烧得噼啪作响,但依然死死抱着,用身体为里面的伙伴撑起一把保护伞。
现在的瓦岗,当然做不到。但那十八路反王,就依赖得了吗?
罗成正要质疑,秦琼又是一阵咳。他单手捂着胸口,习惯性地压抑着一连串的咳,飞入鬓角的双眉紧紧地蹙起。
罗成三步并作两步过去,轻抚后背帮他顺气。
徐懋功接连几天把脉都说是已无大碍,但却不知何故,他还是咳嗽,时不时还会咳出血来,殷红一片,惹得罗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再不赶紧离开这里,表哥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山谷外,杨林的探马再次来报,瓦岗几乎已经粮绝,应该是已经撑不了几日。
宇文成都担心杨广自己在洛阳,就只有杨玄感和两万亲兵跟着,若碰上什么麻烦怕是根本应付不来,是以巴不得这边早点儿结束。
探马来报的时候,他正好来到杨林帐中请战。
杨林听完回报,道:“宇文将军,如你所愿,准备出战!”
宇文成都既然是来请战,自然兵马已经备好,自己也全服披挂,行个礼便要往出退。
却遇上狼狈不堪的李世民。
平日里虽算不得衣冠赫奕,但好歹也是低调考究的唐国公二公子,此时银冠失落,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脸侧,征裙被撩去半片,左边袖子开了个口子,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
杨林心道不好,这李世民押着投降的十八路反王去见皇上,此时却不在东都,而是跑回来四平山,只能有一种原因。
那就是反王诈降,使计策伤了李家兄弟,然后逃脱。但这说不通。一则反王中没有哪个是李元霸的对手,二则他们此时没有反悔的必要。
但杨林却还是喊来军医帮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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