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住口!”宇文成都打断了罗成,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帐篷里便蓦地陷入一片沉默。
罗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的三个字,撇撇嘴道:“你对那个暴君倒是挺忠诚的。不过,民不聊生你也看见了,你老爹的最终目的怎么样我不好评判,但做法反正没什么大错。不过你还真不适合当皇帝,比我表哥还不适合。”
宇文成都也不嫌他啰嗦,盘腿往地上一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他抓了秦琼的事情,只是问道:“北平王支持你反朝廷?”
罗成骄傲地点点头。
宇文成都道:“好,那我便不能放你走。”
罗成忍俊不禁,道:“难不成,你抓我的时候,还打算放我走的吗?”
宇文成都道:“我总归是不想伤你的。”
罗成怔了一下,在外面的宇文成都,虽然说白了只是帮杨广看家护院,但也算是杀伐狠绝,冷酷无情。然而在他面前,却总是表现得如此无奈。甚至,让人心疼。
宇文成都没理会他的表情变化,兀自道:“皇上修运河、建东都、伐高丽,没有一个不是为了大隋千秋万世的兴盛。他推均田、兴科举、巡张掖、打通丝绸之路,常常夜不能眠。他是一个辛劳的皇帝。但为什么这些事你们都看不见,单单要揪着暂时的徭役和赋税做文章?”
罗成看他目光闪烁,刀刻一般的脸庞也攀上了几分异样的神采,突然就明白了。
他突然明白自己跟宇文成都明明势不两立,为什么却还会莫名地惺惺相惜了。原来,本就是一样的人。
这个战无不胜的铁汉,对那皇帝,竟藏着一股柔情。只不知那皇帝知不知道。
宇文成都继续道:“你知道他其实是怕黑的吗?你们这么多人要反他,他总担心哪天在睡梦中被砍了头颅。他本来就浅眠又怕黑,觉睡不好,就让人从山里抓来无数的萤火虫,把夜晚的景华宫照得像白天一样。都是你们逼的。”
罗成突然感觉不太好。
宇文成都今天似乎说得太多了。
他那句“都是你们逼的”,语气平和,似乎没含着什么感情,但那眼睛看过来,却像是带刺一般。
果然,宇文成都起身,“嗖”得一声拔出贴身佩剑,道:“罗成,宇文成都此生没什么朋友,你算一个。可惜我们无法同路,我送你先走。”
罗成头往回缩,堪堪躲过那刺上来的剑锋,道:“杀了我,你就能救杨广吗?”
宇文成都道:“至少,我不能让父亲利用你。你也不会想被利用吧?还有你母妃,若是让她为你受苦……”
“杀了我你爹会不会杀了你?”罗成知道宇文成都是认真的,这种事,若不是深思熟虑,他绝不会做。他心念四转,却也想不到让这人不杀自己的理由,只得咬牙拖。哪怕拖到宇文化及出现都行。
他手脚被缚,行动不便,宇文成都若是再刺一剑,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躲得开。
剑光闪动。罗成闭上眼。
却听闻“嗖”得一声,紧接着,便是兵器相撞的声音。
睁眼看,一身劲装的罗松手执银枪,正同宇文成都战在一处。
原来罗艺这边,已经探明罗成被宇文成都关在军帐之中,时不时还被宇文化及单独传讯,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具体情况却还是不得而知。
罗松这才主动请缨,夜探隋营。
打斗声传出,军帐迅速被包围。
一簇簇火把映得青绿的帐篷如同鬼域般阴森。
但帐篷空间狭小,宇文化及相信自己儿子的实力,便也没允许其他人进来添乱。
宇文成都被罗松逼得步步后退,金镗躺在地上,根本无暇拾起。
剑身轻而薄,哪里是银枪的对手?
何况罗松的枪法,如蛟龙出水,又如闪电当空。出枪果决,招式狠辣,直逼得宇文成都无从还手。
谢映登早就躲在帐外,他原本以为这里关着的是秦琼,却意外发现了罗成。
刚才宇文成都出手,他正要以暗器相助,却见一个身影飞一般进了帐篷。
果然那鬼魅一般的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谢映登虽然不知道他是谁,却也看得明白至少不是敌人。
后来趁着帐外混乱一片,他便一撩帘子进了帐。
罗成正盯着二人枪剑缠斗,眼角却扫到帐里多了个人。
“九哥?”罗成惊喜道,一边转头看向四周。谢映登来了,表哥没理由不来。
浇水的麻绳韧性极佳,谢映登费了半天劲才算是帮他割断。
罗成道:“表哥没有一起来?”
谢映登看了一眼宇文成都,道:“在他手上。”
此时枪剑相击,长剑嗡鸣一声,再回手却蓦地断作两截。
宇文成都丢掉残剑,试图赤手空拳去抓罗松枪尖,却哪里抓得到?罗松手一抖,那枪尖便化作银星点点,晃得人头晕。
罗成捡起残剑,喊了声“哥哥我来”,便向前一刺。
剑入胸膛,宇文成都感觉呼吸一窒,抽抽嘴角看向罗成。
罗成松手道:“别这么看着我,这一处,叫‘不死劫’,只要及时止血,死不了。心脏下方,记好位置,以后兴许有用。我表哥在哪儿?”
原来这一手,如同闭气功一样,是他自一个跑江湖的道士那里学来的。
宇文成都笑道:“即使我告诉你,你以为你还走得出去吗?”
果然,宇文化及察觉到帐中高下已分,竟下令放箭。箭雨纷纷,胡乱地自西面八方扎进来,哪里有什么目标方向?
罗成道:“有爹若此,我也真是同情你。”说着跟罗松和谢映登换个眼色,三人自三个方向护着宇文成都,齐往出奔。
宇文化及再穷凶极恶,也毕竟是虎毒不食子。适才放冷箭可以,眼睁睁看着杀却不行。
兵士后退,看三个人架着宇文成都往出撤。
待得离开隋营数里,确认安全之后,罗成一把抓了宇文成都的衣领道:“我表哥在哪儿!”
宇文成都摇摇头,递上一块翠绿的玉佩,道:“北城门外,有户人家姓刘。我派了几个人守着。本来想着帮皇上减少一个对手,谁知……这不死劫,可有让人晕厥的办法?”
罗成松开手,道:“下迷药即可。千万别刺错了位置。”
70第六十八章
罗松和谢映登各自都带了人接应;会合之后,罗松派人先送信到北平府;好让罗艺和秦胜珠放心。
罗成让谢映登先带着形同鸡肋的百人队回瓦岗;尽量把表哥被抓的事情瞒下来;就说他因为伤势未愈;在北平养段时间。
之后罗松和罗成便马不停蹄地奔到城北,找秦琼。
城北的村子叫薛家村。顾名思义;里面住的人大多数都姓薛。
所以要找一家姓刘的本来不会太难。
难的是,天色已晚,村子里寂静一片,只听得草丛里蟋蟀在没完没了地叫,却见不到一个人。四周的茅舍中也俱是漆黑;穷苦人家,没必要的情况下自然不会点灯。
罗松有充足的同理心,站在路中间徘徊了半天。马儿也焦躁,把地上的土坷垃踢得突突作响,扬起一片微尘。罗松却还是觉得会惊到百姓,犹豫道:“要不,等天亮再说……”
可罗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虽然说宇文成都没叫人伤害表哥,但谁能保证宇文化及那个老狐狸就不知道表哥在这里?
他滚身下马,举着个火把随便“咚咚咚”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开门的老人先是看着一队军容整齐的官军傻了眼,又抬头看罗成一脸的冷冰冰,像个玉面罗刹一样,下意识伸手就要关门。
罗松上前一步,把自家弟弟拽到身后,亲切道:“老伯别怕,我们就是打听下,村子里有没有一户姓刘的人家?”
老人战战兢兢指了路,关上门跟老伴说,那刘家本就是外来户,家中人丁稀少,如今就剩了这么一条血脉,眼下不知道又摊上了什么事,还真是老天不开眼。
两人嘀嘀咕咕又是半夜不提。
这边罗成一行人按着老人指的方向走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终于看到那独门独户的一个土墙院子。
然而,来不及欣喜。久经沙场的直觉让他们越走近,便越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
罗成催马疾行。
院门大开,院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灰衫青年,正一脸无措地站着。
地上是几具早就冷了的尸体,隋兵的装扮,受到惊吓的脸。
罗成踉跄进门,揪着呆滞青年道:“你可是姓刘?”
青年本就吓得魂都不在了,又看见这大晚上穿着一身素白,满脸凶相的美少年,更是两腿打颤,说不出话来,只能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罗成又问:“这些兵之前可是带来了一个黄脸的病人?”
青年点点头。
原来他们是奔着那病人来的。只要不是冲自己就好。
真不该贪财收了人家一锭金子,给自己揽上这么大个麻烦,搞不好命都丢了。
罗成松了手,跑进屋里转了一圈,道:“人呢!”
青年这才算是缓过劲来,小声道:“那位秦爷受了伤,嘱我去城里抓药,回来,回来就是现在这样了。小人,真的不知道。”
罗成手握成拳,在空中死命挥了一拳,突然弯下腰来。
罗松道:“我看过了,都是钝器所伤,一招毙命。看尺寸,应该是秦琼的金锏没错。”
对呀,表哥的性格,岂会是坐以待毙的类型?他既然已经奔来了北平,自然是不见到自己不会善罢甘休的。何况看守的不过是区区几个兵卒?
罗成想了想,自里层衣服上撕下一个布条,打了个特别的结,道:“哥哥,现在得让大家四处去找这样的结,这是瓦岗的标记。你来安排一下。我先自己去找,你手下人找到的话,响箭叫我。”
罗松接过布结,点点头道:“找到人一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