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是——”
“波特卡斯先生对吧？您真准时。”她笑着转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那可真美，美得像被丈量过，“我们的BOSS喜欢严谨守时的人，虽然他自己不见得做得到。”
他跟着她穿过两旁都是透明玻璃和工作间的走道。
“那个，请问一下，面试我的是谁？”
“是我们A组的策划总监，冰山先生。”
“可是，一般不是先走人事部门……”艾斯问。
卡莉法停下脚步，“您是特别的个例。”她轻叩门扉示意后，拧开门锁，设计简约的写字台后面，交叠着双手、看起来稳重干练的策划总监冰山，如果不是梳得平正却相当油腻的头发，看起来就是个平凡无奇的那是个三十岁开外的职场男人。他示意艾斯在他面前坐下，卡莉法为他们带上门。
“我从结果开始说吧，”他盯着艾斯看了三秒钟后悠然地开口，“你被录用了，波特卡斯先生。现在很多人连着年假一起在休新年，公司里没有什么人，这可真让人头痛……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从明天开始来上班，就先分在A组大客户部，我会抽个老手去带你的。”
这奇妙至极的面试开场白让艾斯的大脑一片空白，信息量过大导致一时间运转不能。他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听错刚才的话。
“你是说，我被录用了？可是我才刚坐下3秒钟，板凳还没热呢。”
“判断一个人用三秒钟就够了。”冰山笃定地说，他随即笑起来。“当然，如果你不想干，那我们另当别论……你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都可以提，啊，工资待遇之类的这里是根据明确的分级和晋升制度来的，因为太复杂了我也记不清楚，具体你可以去问卡莉法，就是刚刚的美女。”
问题有一箩筐呢，艾斯心说，他拣着最重
要的问：
“我记得……我并没有向你们公司投过简历。”
“我这儿可不止有你的简历，”冰山翻开手边的文件夹，他转过显示屏，上面一幅幅翻过艾斯的作品集，“这么说吧，有个老朋友在新年假时向我推荐了你。喔，不说都忘了……”他打开抽屉，将一个小物件扔了过去，“他说这个要记得还你。”
那是——艾斯丢掉的包里的——U盘。
他把那小东西拈在手里。“是马尔科？”那个秃顶混蛋，他把这几个字从舌尖吞下去。
“可不是嘛！很少见他会推荐什么人，那家伙看人眼光可刁了。”冰山说着按下桌上的呼叫铃，叫卡莉法进来带艾斯去办入职手续。
“他也在这里上班？”
冰山沉默了一会儿。
“以前是，现在单飞了。”他简略地说，这时候卡莉法通知有重要客户来访。“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斯一时也不知道还该问什么，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从中午的早餐包之后就啥也没吃折腾到现在；什么的也没吃饱重要，他干脆地回答：“没有了，具体的安排我问卡莉法小姐就好了吧？”
“是的……啊，不要对卡莉法动手动脚啊，她会发火的。她一旦发起火来……”
站在门口的美女秘书十分严谨地一推眼镜：“请跟我来。”
“那么，薪资待遇、晋升规则、加减分制度、末位淘汰……哦，你还需要进行为期一周的企业文化培训和卒业考试。合格了才能进入试用期。资料都在这里，”金发的美女秘书将一叠叠文件交到刚出社会的土气青年手里，看着他的脸随着资料份数的增多而逐渐石化，再满意地总结，“有什么不懂的和需要的请直接问我；如果没有的话，填完这份表您就可以回去了，明天请准时上班。”
一切因为进展到得太过顺利而显得不太真实。艾斯努力使自己的脑子和思维都跟着字符而移动，然而那些字符终于扭曲成型，变成一堆堆跳舞的小人。唯一能跟得上的是卡莉法移动的手指，她在一处空白的停下了，指尖轻巧地戳了戳，示意他签上大名。
“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如果您没有异议的话……波特卡斯先生，您是第一次签就职合同吗？”
“唔、算是……吧。”在这样的职场美女面前，说这样的话没来由地令人耳根发烫。但对方明显毫不介意他的感受，以丈量过的角度专业地伸出了手。
“那么，希望您在白胡子工作愉快。”
“啊、那个，我问一个问题行吗？”他的手没地儿
放了似的搓了搓，卡莉法笑了起来。
“如果是‘可不可以晚上一起吃个饭’的话，不可以哦。”
“不是那个。”他接的很快，这让只打算开个玩笑的美女秘书感到有点儿没面子，“我想问……马尔科的事。你知道吗？那个凸眼泡的大叔——”他话没说完，走在前头的卡莉法立刻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推着眼镜打断他：
“这么说可真是太失礼了，您知道您口中的人物是哪一位吗？”
“？哪一位？可是刚才冰山大叔说他已经不在这儿干了。”
对方叹了一口气。
“是的，既然都知道了，那您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我对大叔也没兴趣，我是说，”麻子脸的青年笑嘻嘻地抱着胳膊问，“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女秘书锁了锁眉头，显得警惕起来：“您————波特卡斯？D？艾斯先生————”
“等等等等，先声明，我可不是什么□大叔之类的，再说谁会去要个大叔的号码啊？！”艾斯对那投来的怀疑眼神表示抗议，“你可以去问问冰山，他刚刚给了我丢在马尔科那的U盘；虽然很不想再扯上关系，但还得去找那家伙，因为他忘了把背包一起还我。”
马尔科在半个小时前收到了冰山发来的短信，他算计着现在也该收到成效了。果然，没一会儿，有个陌生号码就冲了进来，占据了整个屏幕的焦点。他了然地按下通话键，嘴角挂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工作还顺利吗，小鬼？”
没有预想中的抱怨或者感激之类的回答，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心情不错，他甚至透过电波看得到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庞，叉着腰的青年一定正歪着嘴角，思考着怎么才能给他一个下马威。
“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我说，混账，我的包呢？”
第一句竟然不是问为什么帮他。马尔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问题正中垓心，这家伙直觉不错。
“出来吃饭吧？就当庆祝你找到工作。”
“我可听不出来这和我的包有什么关系。”
“吃完就还给你。”对方的语调显得极为真诚。
果然是个混账。“大叔不都是很忙的吗？”
菠萝星人轻松地耸着肩膀笑起来，他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电话那头都听得见笃笃的顿音。
“大叔最近肄业中嘛。”
第三话：陌生人
是不是陌生人，到底应该用什么来界定？
陌生的办公桌，陌生的电脑，陌生的键盘。陌生的阳光，陌生的邻座，陌生的生物钟叫嚣的大脑。如果不是卡莉法为他泡的那一杯热腾腾的咖啡熏着鼻腔，他一定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那么，和美丽的女秘书已经算是熟人了吗？答案当然也是否定的，他甚至连卡莉法的名字也不见得能拼得正确。
周围的同事呢？年假中来的人并不多，能打招呼的他都打过一遍了，自认为脸上的笑容还算过得去，也听到他们说“哟，来了这么有活力的新人呢”。但是并不打算和他们发展除了办公桌以外的关系，所以连名字也没有费心去记。
该记得的时候总会记得的，他伸个懒腰，然后看着卡莉法的头像在任务栏上闪烁。
＇来我这，你的上司，工作证。＇
简单明了，真不错。他刚站起身，一条新信息跟着弹出来：
＇把衬衫扣好。＇
不太利索地扣上胸口第二颗扣子，阳光和空调还有布料摩擦皮肤的触感都令他受不了。站在人事主管与总务秘书的单独隔断外，艾斯强迫自己精神点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我忙得很，没空伺候小鬼。”
“没人让你伺候，这是工作。”
“真的，忙个大案子呢，分不开身。”
“那就让艾斯帮你，维斯塔先生。如果您有异议，我建议您直接和冰山先生谈。”
艾斯站在玻璃隔断外，看那个精明强干的女秘书用毫无变化的语速完胜了那个像是上个世纪遗族似的胡子大叔抱怨的话语。他敲了敲门。
“请进，这是你的工作证，艾斯先生。维斯塔，这是新来的员工波特卡斯？D？艾斯，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设计师，冰山先生要求您好好指导他。艾斯先生，这位是创意五队的队长维斯塔先生，五队负责与本公司有互惠往来的重点客户的置换服务，请您多多上心。”
“我不需要人指导。”艾斯扬着脸说，他把工作证捏在手里。
因为业务广泛，白胡子广告公司的行政分支极其细腻，以确保各行业及各领域的客户都能得到一对一的服务。旗下分有AB两组与十六队，各自负责不同的领域与事物运作。但这留着嬉皮士一样的脑袋、蓄着卷翘八字胡的家伙竟然也算是队长，更主要的是——艾斯讨厌他说话的调调。
他在看不起我。
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被看不起，那之后那些狗眼的人都得到了教训，这次当然也一样。“我一个
人就可以了。”艾斯说，他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无论是插画、设计还是比稿，他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
“艾斯先生——”卡莉法转动座椅面对他。
那家伙扯了扯本来就松的领带，不耐烦地说：“不要叫我先生。”
“那么，艾斯。”她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我得告诉你，这是不合规定的。”
维斯塔捻着他翘在嘴边的小胡子瞪了瞪眼：“一个人就行了？狂妄自大的小子！一个人就行了的话，要这么大一栋楼做什么？”他敲了敲桌子，接着对卡莉法说，“你听到了，他说他一个人就行了，正好我也没空，那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