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乏力,安整个坐倒在地,她的手来不及支撑身体,纤细的手指只够蒙住双眼,嘴巴咬紧发白的指节,但肩膀仍然止不住地颤动着。韦弗和拉塞尔一边一个架过她的臂膊,趁着记者们分神的当会,突出重围将她交给司机。
“唔唔唔,你问这幅画叫什么名字?老实说,直到刚刚我都没有想好呢。不过现在我有主意了,就叫《火达摩》吧!怎么样,是个很帅气的名字吧?”艺术家模式的青年咧开嘴,伸出五指露出令人艳羡的爽朗笑容。
将黑发的女人扶进车里,韦弗在心里默默问候了马尔科的祖宗,他头一次看到这个众所皆知的女强人当众掉眼泪,也难怪拉塞尔在那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过,这样看起来才不那么扎人,反而有点身为人/妻的感觉了:之前的她就像被放错了位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叮嘱了两句打算离开,手腕却被自己过去的同事一把抓住了;尖锐的指甲嵌进肉里。
“……我还是……”
女人泣不成声地说。她的手指是潮湿的,语气也是潮湿的,像溺水之人挣扎着抓住救命稻草。
韦弗叹了口气,他用安慰的口吻回答:
“这是当然的。毕竟是那么好的男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某些大家懂得的原因,
所以删除文章开头的一段。
应该……不影响阅读?(够
其他地方能看到,你们懂的。
第二十二话:男子社会人的日常
山里的四季分明得像是画笔蘸了的调色盘,瓦蓝的天,翠绿的水,一层层叠着由深到浅地铺满视野,中间缀着其他的色彩,像是不小心溅上的墨点,于其间窥见季节更迭的斑斓倒影。有着蜷曲柔软黑发的青年握着扫帚,透过窗子仰望被水洗过似的天空,云彩被飞机的带烟扯开条状的划痕,倒影在他一尘不染的黑眼睛里。
“唉……”
青年忧郁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忙着手里的事情。鬈发滑过他的侧脸,耽在他挺拔的鼻尖,遮挡住大半的视线。他将它们撩起来,挂到耳后;但还不够长的部分又滑下来,没精打采地耷在光洁的前额上,显示了主人并未因为这窗前美景而有所好转的心情。
废话。即使是在这样的好天气,如果换成是你被罚打扫厕所一周的话,也开心不起来吧。
因为在推介会上无故缺席和最后搅局般的擅自行动,波特卡斯D艾斯受到了上述惩处。违反条例就要受到处罚,他们的上司将这一条贯彻的很彻底。当然,他其实也收获了小小的奖励,那就是以打扫厕所为名,不必参加连篇累牍的检讨会议和善后工作。毋庸置疑,这次的推介会还是比较成功的,无论是从哪一方面看,都超出了一场相同规格活动所能收取的影响力。但是谁心里没有点儿英雄情怀,明明是伸张正义的HERO却最终只能默默无闻地扫着厕所,艾斯瘪了瘪嘴,发泄似地将扫帚挥舞得哗哗响——
于是毫无前兆突然推开厕所门的韦弗就被扬得老高的扫帚劈头盖脸地溅了一身污水。
“……实在万分抱歉。”
艾斯像个认错的小孩子那样跪坐道歉,韦弗无动于衷地擦着自己的头发和脸。“扫个厕所都能这样……你能干好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说,身上被污水溅满的新西装叠在一边,他把它们扔给艾斯。
“正好,让马尔科给我一起干洗了好了。”
“唉?可是我最近没有休假……”
艾斯愣了愣,对方在这当会儿随手扔来床边的旅行包。
“收拾收拾东西吧。”
韦弗盯着对方睁得越来越大的双眼,审视着那双眼里倒映出的自己严肃认真的领导身影。嗯,看起来不错,还没有变成山中野人的模样。
“高兴一下,总部调你回去了。当然我们这边很快等营销中心建起来也可以撤回了。迟半个月,让你打个头阵。”
“唔……喔!”
那小子可算反应过来了。两眼晶亮亮的,突然就跳起来,“真的?!”他说话的同时已经忙不迭地开始把桌上的东西往包里塞
。
“真的。差不多要做的事情也都完了嘛。”
他突然停住动作。“我先回去不好吧?大家也都想回去吧。忙了快三个月,大家都……”
“没事,公司要一个人先回去汇报总况,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韦弗慢悠悠地说,“所以我们刚刚开会一致决定,将这个宝贵的机会让给感情需求迫切的同事。”
“需求?……嗯……哎?!”
艾斯慢了半拍,但还是在明白过来的瞬间像被揭穿老底那样,倏地红了脸。
担心着不会全公司都知道了吧韦弗难道是这样一个大嘴巴的领导么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他还是飞快地收拾好了原本就没多少的东西,最后简直是蹦着走完了山路。拉塞尔调侃他像只吃了兴奋剂的猴子,酸溜溜地说女朋友就那么好么你这个该死的现充,虽然我上次那么说了不过还是不要搞小三比较好啊什么的,啰啰嗦嗦了一大堆。看来还没有揭穿,艾斯松了口气,但却又觉得这么瞒着朝夕相处的战友有些愧疚。
“唉……其实我没有女朋友。”
“哎,这么说骗鬼啦——”
“的确没有啊。……喜欢的人的话,倒是有的。”
“没表白?”
“……表白了啊。”
“被拒绝了?”
他使劲儿地抓了抓头发。
“……也没……”
果然对方就像怒视仇敌那样瞪过来:
“你根本就是在炫耀吧该死的家伙!”
艾斯戳了戳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啊,一直这样也没有办法。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吧。
“……是男人也可以的话,我是挺想炫耀一下啦。”
拉塞尔猛地停了步子,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
“……”
相顾无言。艾斯烦躁地挠着头皮和后颈,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想过,不过果然显得草率了么。他有些郁卒地想到回去以后可能要向更多人解释这件事,他们脸上会浮现怎样精彩的表情呢?他有点儿不敢去想了。
“我不是要吓你,只是……觉得你知道比较好吧。抱歉一直瞒到现在。”
“……不是!”拉塞尔突然大叫起来,他猛地攥住艾斯的手腕。“……我是说,难道……是马尔科?”
被突然说出来对方的名字令艾斯一阵脸皮发烧,不过他从没胆小到不敢承认的地步。看着他点头的动作,拉塞尔整个人跳起来。
“……我就猜到!韦弗那家伙还骗我!……”
他突然猛一个巴掌拍到艾斯后背上,想到什
么似的整张脸都焕发光彩,“你小子干的不错!太不错了!不是很厉害嘛!”他陡然把声音压低下去,神秘兮兮地说,“你既然搞的定马哥的话,我去追安姐应该也有希望吧?有吧?”
艾斯翻了个白眼,他开始后悔自己干嘛说出来。
不管怎样,日常还是日常。血雨腥风的日子一过去,平淡的时间就像接了白开水,索然无味。他兴致勃勃地一回来就想给马尔科一个惊喜,但刚到公司就被萨奇泼了冷水——那家伙啊,他出差去了。嗯?去了夏威夷,敢情现在正在跳草裙舞呢,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吧。
艾斯恹恹地坐下来,把比山高的资料垒满桌子。我到底干嘛这么早回来啊,他暗自抱怨,见不到他还得干活,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了。不过比起这个,他更生气的是那个中年人又把自己当小孩子看待,出差连个招呼都不打。多半是一工作就忘记了,他突然非常明白安的感受。
习惯了山野间的闲散生活,坐办公室看着蓝白的隔断和落地窗外密集的高楼都令人非常不舒服。花了几天整理资料,终于递交上去的时候,他隐约觉得卡莉法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虽然回来以后,明显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了底气,原本生疏的同事们态度也跟着变得有些和蔼可亲;可比那家伙更是天天缠着他讲经历,简直不当他是去工作、反而像是去丛林历险回来一样;但卡莉法的眼神想来玩味的成分更多。
怎么回事啊……是八卦也传到这里了吗?
白胡子的员工手册里应该没有规定禁止同性恋爱吧。
不过……等等。马尔科的父亲不就是这里的董事长么?
他莫名地忧心起来。
“艾斯。你来得正好。”
美女秘书淡定地打断他的妄想,艾斯微微绷紧了背脊,却看她从文件下面扯出一份传真函件。
“我这里刚转收到一份给你的律师函。”
马尔科从跳着草裙舞的鬼地方满身臭汗地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他在绝大部分时段里打不通艾斯的手机,偶尔的接通信号表示机主还记得手机使用方式的几次里,也只是听着对方语焉不详的述说,还没念叨几句就挂了。大概在生气自己没告诉他出差的事情,马尔科抱歉地想,他已经听说了艾斯回来的消息,因此才赶着调整行程,早两天回到这里。但对方最近彻底地无视他,这让稳重的执行董事感到消沉。即使有过了身体关系也不能证明什么,照顾年轻人的感情,看来比照顾那盆半途枯死的仙人掌难多了。
他打开家门,把旅行包扔
在门口就懒得拆了,刚把背脊扔进沙发里,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贼?哪个贼这么闲心还在对方家里看电视。
艾斯?他要是肯来这里,倒不会电话打不通了吧。再说他也没钥匙。
于是犯人的范围大概锁定。
马尔科叹了口气,推开卧室门。窝在床上吃薯片的美女间谍蹭地跳起来,在看清来人后又毫无形象地趴回去。“什么啊,你回来了。我以为是贼呢。”
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嚼薯片看八卦爱情片,把长发乱糟糟地扎在头顶的家伙,谁相信会这是个被媒体包装万全的罂粟美女啊。主人环顾了一下房间,和遭贼了没什么两样,衣柜和鞋柜都大敞着,走道上摆着三四个鼓囊囊的名牌旅行包。
“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