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展昭知道白玉堂是在迁就自己的行进速度,但他现在终于明白,爬山跟晨运跑步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山林里,身体的本能会让人精神集中,尤其是在一个没有人烟,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脚下的路不但有石头土块这种东西,而且还有树枝,小型的树桩,沤烂的树叶……总之坑坑洼洼都不足以形容山里的情形。所以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就算看清楚面前的路,没有经验的他在走了一上午都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也难免连脚脖子都发疼。
白玉堂实在看不下去展昭倔强的模样。本来他是想等这小子主动提出休息,自己再得意一回。结果明明脚下都不稳了,却就是不肯开口。为了防止展昭一步失足崴了脚,导致自己需要背着他下山,白玉堂“善良”地发了话。“都十二点多了,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前边六七米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倒在地上的树干。虽然树干本身已经死了,但是依附着它依然有不少绿色的藤枝。
进了山就别惦记着保持衣服的整洁干净。展昭紧走两步坐到树干上,第一件事就是让两只脚离开地面。两条腿像是缺了油似地发涩,从脚掌心蔓延到膝盖的是一种干巴巴的疼痛。
李大安比展昭强一些,但是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平时每天忙活地里的活体力不成问题,但平常上山都是为了挖山珍和打野货,都是走走停停。像今天这样一口气没有停歇似的走法,他还是头一遭。也就搭着有在山里徒步的经验,才不像展昭那样不知道下脚轻重。其实脚掌和踝子骨也疼得难受。
这种情况轮到有武艺在身的白玉堂来说,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所以他在展昭和李大安休息的时候,四处寻摸了好大一圈。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正在吃饼,赶紧伸手要了一块。“还真饿了。”
展昭问:“你刚才都转悠到什么了?”
白玉堂耸肩:“啥也没看到。就算这里以前真是矿坑的话,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你没看树都挺粗了么。”
展昭皱眉:“那就是说没什么收获白来一场?”看情况是不能再继续往别的地方走了。
白玉堂点头:“看来今天是无功而返。一会儿歇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往回走。那就只能麻烦李大哥到村子里打听一下,看看谁家有在山里捡到的老玩意儿了。”
李大安立刻应承:“这不是事儿,俺晚上回去就能去打听。”
三个人回到东木村,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等到跟王岩交谈了一会儿,再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
回到李二安的院子,展昭直接坐到炕上,两条腿感觉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很想知道白玉堂要去跟李大安说什么,但是那家伙不让自己听的意思十分明显。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不让听拉倒!
拿起炉子边上的水壶倒了多半盆热水,然后把盆放到炕边上的矮凳上。脱了鞋袜把脚泡在热水里,虽然烫,却舒服得很。
展昭闭着眼睛皱着眉,忍着水的热度。但是脑袋里却一直没有休息。他总觉得这么盲目的满山找不是个事儿,但白玉堂那家伙看起来就不是个会半途而废的人。而且事到如今,自己也对枕头的来历十分好奇。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怎么自己活了二十五年都平平常常,一碰到白玉堂就碰到了怪事?难道说这家伙是有吸引怪事的磁场?
耳边突然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展昭立刻睁开眼睛。见到白玉堂端着个碗进屋,他就皱了眉。“你没吃饱?”可他明明吃了三碗饭!
把碗往炕上的躺柜一放,白玉堂笑了笑:“留着当夜宵,有你的份儿!”
展昭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半夜被叫起来吃饭的习惯。你不用算我的。”
丝毫都没介意展昭的拒绝,白玉堂自顾自地打开电视。电视的效果还好,就是能收到的频道不多,要命的是现在刚好是新闻联播的时间。
从外屋拎了把椅子进来,然后坐到了展昭对边。展昭的注意力都在电视上,所以也没搭理白玉堂。其实他平时在家的时候也不常看,但是写小说的时候心里边很充实,脑袋里都是心中的故事。跟白玉堂出来的这四天,每天都好像经历了很多事。身体疲惫,头脑也很疲惫。一半是因为事情突然间多了起来,另一半则是因为身边多了个很聒噪的人。至少对自己来说是这样的。
突然间觉得脚上多了个热乎乎的东西,展昭一惊,才发现是白玉堂也脱了鞋袜,把脚放到了水盆里,而且踩在了自己的两只脚上。“白玉堂!你干嘛?!”这家伙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条新闻的播放速度充其量不到三十秒好不好!
两手按住展昭的膝盖防止对方乱动,白玉堂很认真地回答:“泡脚啊。不然干嘛?”
展昭忍不住皱眉:“外屋还有盆,水壶里还有水,你不会自己倒啊!”
白玉堂一笑:“俩大老爷们儿,好像没有授受不亲的说法吧?再说了,你光泡着不解乏。”说着两只脚开始在盆里踩来踩去。当然,他所踩的地方是展昭的两只脚。
展昭知道自己争不过白玉堂,而且在白玉堂动起来之后,他也明白了这家伙的意思。不能不知好歹,但是这种情况也实在让他很不自在。所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才能委婉一点地拒绝掉这家伙的好意。白玉堂这种好心,真难消受啊!
放开双手,白玉堂看着展昭挑了下眉梢:“这可是白爷我头一遭为人按脚,你算是捡便宜了!怎么样,舒服点没?”
本来还有五分感激,但是听白玉堂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墨笔一挥,抹了个干净。“原来白二少爷是想退休后立志足疗事业啊!”
虽然是损自己的话,但是配合展昭明明拘谨尴尬却又想贬低自己的表情,白玉堂大笑了起来。“今天走了一天算白走,看你这样明天再上山肯定不行了。”
展昭皱眉:“累我不怕,脚疼也无所谓。但是你觉得这么瞎撞有用?”
白玉堂点头:“的确没用。所以我决定明天不上山了。就近研究比较实际。”
展昭疑惑:“怎么就近研究?”
白玉堂突然又用两只手抓住展昭的膝盖,然后探前身子,正视着展昭的眼睛,很认真地说:“今天晚上咱俩睡一被窝吧!”
第十章 关系
“啥?!!”要不是白玉堂突然凑近的动作和这句话实在太有震慑性的效果,展昭的反应也许就不只是大声冒出这么一个字了。
庆幸展昭的情绪还算“淡定”,白玉堂紧跟着微微一笑,似乎觉得现场的气氛还不够“热烈”。“干吗这么大反应?好像白爷要吃人似的!”
终于算是从“淡定”中回过味儿来,展昭瞪大眼睛,伸手就推了一把白玉堂。“你有病啊!”虽然是没往什么歪歪的地方想,但是突然说出这种话的人,至少心理上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样。什么叫“睡一个被窝”?其实这些还不算让展昭恼火,最烦人的就是白玉堂故意凑近的嘴脸,和那张嘴脸上极尽可恶的表情!!
就知道展昭肯定得动手,白玉堂“嘿嘿”一笑,在对方两只手还刚刚抵到自己肩头的时候,身子就自主地撤离。所以展昭没有使上多大力气,白玉堂实际上也不是被推开的。“喂喂喂!别乱动!不然盆就折腾地上去了!”用力按住展昭的膝盖,将脚下的脚踩得更“稳”。在成功挑起“战争”之后,白玉堂开始为了接下来的“同床共枕”计划而努力。“你急什么眼啊!我也就是说在枕一次那枕头看看。要想找到跟它身世有关的线索,最简单的方式不是走进去看看吗?”
展昭极不情愿地停止双腿的挣扎,实际上那也是因为白玉堂按住自己双膝的力气有点无可反抗。但客观上的姿势不能改变,不能代表主观上也要服输。所以展昭继续用近乎鄙视的目光看向白玉堂:“你怎么知道进去之后就能知道线索?”
“这很简单。不管是什么东西,作者都会在作品上落上自己的印记。这就跟我经常在国外看到东西后面贴着MADE IN CHINA是一个道理。不然连自己都无法确定是自己的东西,那还得了?好歹你也是写小说的,要增加知识产权意识啊!”说完最后一句话,白玉堂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正经。
但是展昭就无论如何不能从正经的表情下寻找到正经应有的态度。以至于刚才的话更让他火大。“三无产品多了去了!再说了,这个枕头一看就不是现代产物吧?”
白玉堂点头:“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不管这个东西是来自未来还是过去,都肯定不是当代人能做得出来的。”
“所以就算制造他的人在里面放了记号,你就确定你可以看得到?看得懂?”这一次带着不信任的表情不是对白玉堂的包袱,而是展昭真的没有办法产生这样的信心。
正因为没有办法反驳展昭的话,所以白玉堂皱眉。但有一种人天生不肯认输,白爷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已经打定了一定要进到枕头里的主意,展昭越是拧着他,他就越堵心。越堵心,就越想把对面这别扭的小子整服帖了!既然如此,好说好话不行,就玩点阴的吧!“哦!你是怕再睡进去啊!那白爷一个人睡就成了。不过咱说好了,在白爷睡觉的时候,你不许乱跑!”
展昭真想大吼一声表示反抗。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话,也许就称了白玉堂这家伙的心。所以将所有的愤怒和抗议都挂在了眼睛里。“白玉堂!你不要抽风好不好?我什么时候那么说过!!”
结果一样正中下怀:“是没说过啊,可是白爷感觉到了!不成么?”
如果有可能,展昭真相找根棒子把白玉堂凿晕!“你!”虽然说一丁点儿都不介意再进到那个枕头里的世界有点不现实。在李二安死了之后,这个枕头和枕头里的世界已经不仅仅跟“精神分裂”挂钩,而且跟猝死都扯上了关系。要是丝毫都不介怀地再硬往里进,那似乎是缺心眼儿的行为。当然了,展昭觉得白玉堂就有那么点儿不怕死的“缺”。
“那你到底是睡还是不睡?”对方上钩,白玉堂很是得意。但是究竟一个人能别扭到什么程度,他还没有过更深层次的考察。所以这次计划的成功率,其实只有百分之六十。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