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转过身来,道:“有是有的。”不过可能跟你说的喜欢不一样。当然后半截话,涟漪并未说出口。
“如果有,一定要好好跟那人说出喜欢才是。等到没机会了,后悔可就来不及。”楼心月笑道,笑容里却透出了疲倦和落寞。涟漪一惊,知道这时不能乱问,只得简单打个招呼,匆匆离开。
楼心月看她几个起落走远了,适才道:“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未落,房梁上翻下一个人,身材瘦小,长相平凡。不是别人,正是燕七。
“你说的都是实话?”
“怎么不是。便是穷凶极恶之徒,将死时其言也善。我活不了多长了,再不说,这些个事,都埋进土里了。端木齐是不会说的。”
“那你就说这些?”燕七伸个懒腰。
“其他的,我也只是推测。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我的女儿现在怎样了。”
“隐和竹林是分开行动的,我也不知如何了。竹林这个组织起先是为东昆做事,王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是为桑迁做事了。连隐的人都不知道的组织,王想做什么?”
“不知道。虽然是个坏预感,但是凌儿似乎跟这个组织牵扯不清了。端木齐那个人,你无法想象他会做出什么。”
“……”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喜欢的人么?”
“……她叫涟漪。”
“不错的名字。”楼心月低笑,“喜欢的话,就要说出来。你还没说吧?她可是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别被人抢了先,到时候后悔……”
“用不着你担心。”燕七耸耸肩,走到门口,忽然又道,“你就有这个遗憾么?”
“是啊。”话音里有笑意,楼心月低头饮一口茶,刘海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树海。
无数的岔路口,但是都不是沐雨所要前进的方向。
七号。
耳边渐次传来人声,然而沐雨毫不在意继续加速着。只要出去了,只要出去。
她伧然止住步伐。
路的尽头。是一扇门,不算大。上下九把锁。九窍连心。
果然不愧是出口么?
但是这些若是能难住沐雨,余迹没准会从地府里跳出来赏她两记爆栗子的。
打开门,也不管把它关上,沐雨就冲进了门里。
——然而那不是出口。
是另一间石室。
石室里立着七八根柱子。
——但这些柱子此时都不在沐雨眼里。
其中一根柱子上,横七竖八地用细细的链条绑着一个人。从石室顶部换气口投下的光打在精钢的链条上,闪着刺目的银色。
沐雨疾走几步到那人跟前,张了张嘴,只瞪大了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靠坐在石柱边,两只手紧紧拽着链条。小小的身子在精钢的束缚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衣物。
那人似乎是受了沐雨走动的惊吓,四处张望。
无神的眼睛扫过沐雨,脸上的惊惶却没有减少半分。
——是的,没有。
——她的视线,没有在沐雨身上停留。
——确切的说,没有在任何东西上停留。
——她只是张望着。
——尽管沐雨就站在她面前。
轻轻蹲跪下去,慢慢抱紧眼前小小的,张皇的孩子。
“汀儿,爹来带你回家了。”
要做的事情
卷轴,玉环。
楼心月,新月族。
沐雨。沐汀。
离天亮只不足一个时辰。涟漪睡意全无。
谁都好。来个人告诉她,她要怎么办?
似乎一直都是在做错。
加入隐,是错了。逼死沐雨,也是错了。今夜去见楼心月,更是错了。
起身。涟漪开始今夜的第二次散步。
如果要发生什么大事,就一定会有征兆。
涟漪忽然就想到这句话,然后想,平生第一次的一夜两次散步,算不算就是一种预兆?
然后她不可遏止的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关于新月族,关于那个竹林,关于沐雨,关于沐汀。
总部的宅子很大。有一个地方占地面积最大。
——资料室。
资料室和图书馆是合并的,左边为搜集来的资料,有专人看管。右边是一些可以随意借阅的书籍。
一天十二个时辰全程开放。
但是她如果想知道那些事情,并不是太困难。只要她想。
资料的主要负责人是王义,因为喜欢看书的缘故,主动接了下来。平时出任务则是由演武场的老赵负责。
走到门口,却听到里面低低的交谈,涟漪想了想,还是推开了门。
一旁的桌上满是资料和书籍,两人正挨得紧紧的在桌上翻找什么。听了响动惊了一跳,抬起头来。一个是燕七,一个是王义。
涟漪轻笑,忽而便起了作弄的心思:“怎么,打扰二位的两人时光了?真是罪过罪过~小女子告退~”
若换了平日,燕七当是顺着她玩笑说两句的,今次却换了一副严肃,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找新月族?还有……”末了两字并未说出声,但是涟漪看得仔细,口型正是竹林二字。
她有些吃惊,赶忙凑过去。见那堆资料,尽是飞廉外围的史料。
“……有新月一族,族民善舞,然新生儿体弱多病,且族内……”
与楼心月所说几乎分毫不差,因而这并不在涟漪的关注范围内,令她好奇的是另一份报告。
那是在竹林未为桑迁所用时做的报告。
报告很简单,只是说道入林,迷雾深深且有异香,疑有阵。
“你们,怎么忽然弄起这个了?”涟漪疑道。
“你知道赤鬼么?”王义并不回答她,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知道,那个突然来桑迁军内,天生神力的怪物。”
“这个人,就是竹林和王的交易之一。”这句话并不是燕七说出来的,而是写出来的,写完后,极快的投入烛火烧掉了。
涟漪看向那二人,二人脸色具是凝重。她三人几乎是同年进入隐,一同打拼成长,之间的友情极深,又同为隐的精英,更是多了一份惺惺相惜之情。“你们,有事要跟我说么?”
“我的意思是,他确实是个怪物。他不是天生神力的。”
“什么!?”涟漪吃惊,“不是天生,后天怎么锻炼也无法成为那样的吧?若是内力雄浑,也太夸张了些。”
燕七摇头,“那不是正常的。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绝对不是正常的。起先是效命于东昆,但是东昆灭国也没看到什么实绩。是不是王暗中动作,也不得而知。连我们隐都要瞒过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说明此事极其严密,知道的人一定要少之又少还要少。”
“即是如此。”涟漪皱眉,“上面的人自然有他们的打算,我们知道多了也……”声音渐次弱下去,后面的话,是无需说的。
然而燕七还是摇头,王义道:“这是不正常的。这个组织历史有多久,我们并不清楚。桑迁目前的国情其实是不能再战了。可用兵力不足三十万。其他的都是些新兵蛋子。曲陌虽亦是方方战毕,然而此时出兵,万一飞廉奇袭,后果不堪设想。且此战为桑迁主动,双方士兵的心态明显不同。封古一战,真正能用的兵力只有一万多人,镇守封古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威虎将军高信。然而依旧是赢得漂亮。几乎是一边倒。桑迁军有一个精锐的小分队,其队长,就是赤鬼。”
“那又如何?”涟漪仍是不解,“即便是这组织如何神秘,即便是在东昆毫无作为。只要能打胜仗便好。”
“我且问你。能用兵力一万人。但是封古城作战投入兵力是多少?”
涟漪一惊,投入兵力六万余人。然而真正能作战的却只有一万人,再加上那个精锐的小分队。也就是说……
“还有近五万人。是闲人。是炮灰。是不该死但是为了掩盖什么却又死掉的人。”王义的眼神冷下去。
仓促之间
闲人。五万的闲人。
但是没有上过战场的,不会知道他们是闲人。
边境城池的百姓都看着,桑迁有六万大军。几乎是闹着玩把封古取下。即便这五万人死了几千,又有多少人能看出来?
“你觉得这五万人是用来干什么的?”这样白痴的问句已经不用再拿来点醒。
涟漪清楚那五万人的用途。仅仅只是为了掩盖那支精锐分队的战力!
也许两兵相接并不能发挥多少效用,然而对于封古来说,却是致命的。
城内作战几人的小组对战更能发挥实力和效用,对于奇袭来说更是效果奇佳。
尽管这支部队并非能在大规模作战中取得佳绩,在小范围内的杀伤力却着实可怖。
而且就两国兵力来看,大规模的作战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封古……
涟漪仔细想了关于封古的战报。虽说报纸也不太详细,大概的方位总是不会错。
“……封古的作战,真的是消耗战?”
她说出这个问题,二人俱是一振。
的确,这个作战确然与消耗战不同。毋宁说是热身而已!
——给那支精锐队热身!
“这么说,其实东昆之所以失败,极有可能……是,实验尚未成功?”燕七道。
“不然。若是未成功,时间上也太快了些。应是那时,早已与王达成协议或是尚不能立即作战。况且……”
“况且什么?”王义还未将话说完,三人忽而听得一声雷霆也似的声音。
这声音混杂了内力,不止震了耳膜,似乎连桌子都震颤起来。
三人心下一片冰凉。这三俱是隐内数一数二的高手,燕七本人又是一流的探子,涟漪受过奇袭的训练,王义驯鹰世家,目力耳力皆是上佳,然而这三人竟无一人发现说话人的存在!
三人毕竟是训练有素,当下交换了眼色一齐朝那声源处攻去。
燕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