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翻着医书道。
“话是这么说,你就不能替我想想法子?”涟漪顺着她的话道。对于“两口子”她已经懒得反驳了,自打知道沐汀对她俩的称呼,叶莘无止境的调侃就开始了,这还只是轻量级而已,天天来见叶莘,不习惯才怪。论到资历,叶莘多得多去了,她怎么可能斗得过。
“小雨这个人,有些死脑筋,她自己喜欢胡思乱想,可是没有变成定论的东西,她即使再怎么推测,也绝不会说出来。换一句话说,她其实是个胆小鬼,你若然不是先去招惹她,她一辈子都不会来招惹你。”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即使她现在很后悔了,你若是不先去道歉,她怕自己道歉你不接受,一定不会来找你的。”叶莘皱眉,“你看着挺聪明啊,难不成是我药下错了?”
“……”
涟漪最终还是决定去找沐雨,才刚踏出房门,却被叶莘叫住了。
“你们……是好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啊?”涟漪愕然,望向她。
眸子里满是茫然。叶莘闭眼轻笑,“没什么,只是有些小担心而已。”
涟漪皱眉,走回房,定定看着她道:“担心什么?”
“……嗯……”叶莘把视线转回书本:“没什么。”
“是我的病么?”涟漪眯着眼。沉默地等待叶莘回答。她听不懂叶莘的话,但是,叶莘不会毫无理由说她不懂的话。也许是病人对大夫含糊话语特有的神经质,她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的病情。
“呐,涟漪。”叶莘有些经受不住这种沉默,终于道,“你……对于自己是新月一族的人,有没有一丝恨?”
“……真说有,倒是有的。可是,若我不是,也不会经历这一连串的事了吧。但我也许会是一个平常家的女孩儿,谁又知道,那时候不会有什么祸事呢?”涟漪摇摇头,一股悲哀喷涌上来,她大概想到叶莘接下来说的了。但是,若然自己不是新月一族,也许,也不会认识沐雨和沐汀了吧?
“我想你大概猜出来了。不太乐观。假若我停止用药,你的症状马上就会显现出来。然而这些日子,下药的分量越来越重,你的病情却越来越难控制。这些日子你没大的活动。沐汀却跑来告诉我你的情况很糟糕。我听了脉,的确是……”
“好了。”涟漪摆手制止她,闭着眼缓缓低下头,“直说,能救不能救。若是不能,城里贮备不多,省些药吧……”
“小涟漪。”叶莘起身,扶住她肩膀,“我没资格说什么命之类的话,我只说,我会努力。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些。如果有遗憾的话,就不要再让它继续变成遗憾吧。”言罢回到座位继续看书,“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毕竟能力有限,但是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的病人。也希望你,别放弃了。”
——遗憾么。
涟漪有些恍惚地走出药房。若说遗憾,她最大的遗憾就是她的生命还没开始三字打头就要结束了吧?
叶莘最后说的那句话,太飘渺。飘渺到让人叹息。有种在等死的感觉,她倒宁可有人一刀子捅死她,直截了当干脆利落。
叶莘在涟漪离开后,踏出房门看她。
落寞而且不甘。闭上眼,眼泪流不出来。
任何大夫都有误诊的时候,她早年也有过误诊导致病人差点失明的。但是哪一次都比不上这一次。她是害了这个人了。如今的情况,是一停药就会发病,倒是之前被下毒,一直维持现况反而不会出事。她到底是不够谨慎。原来那毒药,竟仅仅只是药引么?还是说,是她的用药那一味与那毒中和的时候,引发了什么意外?是药三分毒,她是明白这其中的风险的,可是这次的风险,却远超出她能把握的范围。果然,以她的本事,想要挑战出生便带来的疾患,是不可能的么?
——用错药?唉,用错药。涟漪,你会恨我的吧,这次,我没有在开玩笑呢……
资格
涟漪就在身后。沐雨清楚这一点。
但她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一口气,稍稍低头看着沉默地沐汀。“你什么都不打算解释么?”
“爹。你要汀儿说什么?”沐汀苦笑。“如果,连爹都不信汀儿了,汀儿要怎么办?”
“我的汀儿,是我那年在马市遇到的孩子。不是我眼前这个,事事瞒着我的人。”沐雨叹息,“究竟是哪里错了?那年你才几岁?才是开始学习做人的年纪。我为什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呢?”
“……”
一只手扶上沐雨的肩,轻轻拍了拍。刚才的话,涟漪都听见了。无数次想象如何向沐汀询问那夜的事,却没曾想沐雨先问了。想是绕开了她,找叶莘确认过的吧。心里有些失落。然而没想到,询问的最后成了质问,最终,变成这样尴尬的景况。
沐汀慢慢往后退,然后不发一言默默走开了。
“不管她,可以么?”
“……你管得了么。若是她要害我们,为何还要……如此?”涟漪不知道怎么形容,只好含糊带过。
“……谁知道?但是有什么,说不得?”
“……”
“好了。你来找我,是要说那天的事了么?如果是,我告诉你,我完全不在意了。因为我也有错。”沐雨回过身来,退开两步,直视涟漪的眼。
涟漪有些措手不及,一路上想好的说辞,突然没了作用,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喜欢我么?”沐雨歪歪脑袋,突然问。
“啊?”喜欢?什么喜欢?朋友的?亲人的?或者……恋人的?喜欢的种类太多,涟漪脑子有些打结,一时间卡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没什么。果然是不喜欢。也是呢。我们是不可能的。”沐雨笑笑,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哈?”涟漪完全跟不上她的节奏了。
“真好。要是涟漪你喜欢上我了怎么办?会痛苦呢。”沐雨看着她眸子里抹上忧伤。
“你是说。我快死了么?”涟漪淡淡地问,或许是绝症综合症,她不管听到什么,都会联想到这个。
但是沐雨的忧伤更加严重,眼睑垂下去——
“开心些吧。可是,绝对不要喜欢上我,不管是谁都不可以。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会舍不得走了吧。我不想,让你带着遗憾走。”沐雨朝她挤出一丝笑,转身离开。对,不管谁都不可以,我也,绝对不可以喜欢上你。
“……这算,临终告别?”沐雨的身影渐渐消失。今天的她很不对劲,但是涟漪却忍不住开了自己的玩笑,她本就不是什么消沉的人,生死的觉悟,早该有了不是么?更何况,还没死。不过这个像是临终告别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不笑——
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是笑什么。
墨浅揉揉眉心,正消极地想着这城估计守不住了,却突然传来了后援的消息。
而带来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梁响和关青。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好不容易调集的三千名江湖人士组成的军队。
弦月
沐雨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
躲在屋子里一天。什么人都不想见。
清早沐汀来敲了房门,喊了几声放下早饭然后走了。中午和下午都是叶莘,精神不太好,呵欠连天,连话也不曾说就摆摆手一路打着呵欠走了。
墨浅不曾见到,目前她是大忙人一个,晚上都是宿在工房的。至于涟漪……那就更不曾见。
推开窗,月上树梢。
沐雨住的是二楼,此时她就在窗沿上坐了,歪着脑袋往下看。也不知道看什么。只是坐着一动也不动,直到夜风将她吹得冷得麻木了,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不动。歪着脑袋。看着那袭蓝影盈盈进楼,算着她上楼,算着她回房,却没想先等来了自己的房门响——
“小雨,在么?”
沐雨下意识起来,僵坐太久的身子哪里经得起如此折腾,轻轻一下闷响摔了下来。这些高度摔着倒是不要紧,要紧的是沐雨歪着的脑袋,脖子早就僵了,这一下疼的龇牙咧嘴倒吸冷气,脑子嗡嗡响,怎么也扳不回去。
门外的人又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脚步声离开了,接着是隔壁房门开关的声音。沐雨不由得有些恼恨,恼自己没事坐什么窗台,又恨那人没点耐性。
待的脖子好了些爬将起来,急忙就开了门去。站到了涟漪房门前顿了顿,转身往回走——
这般去,总是找个什么理由?似乎是没有。
身子刚转,房门忽然开了,内里一只手拉住她小臂:“都到门口了,走什么?”扭过头,依然是那人玩味的笑。
由是有些恼怒,甩开她手,却被她巧妙让开,依然是握紧了她手臂,只是换了个位置——
“放——”
“怎么?我哪里又惹着你了?这么大火气?”
“……哼。”沐雨被这话噎着,只能含糊地哼她一声。总不能说你害我摔了疼得七荤八素吧?那肯定要扯出坐了许久自己把自己坐僵了的糗事来,那不是丢人丢回老家了。
“进来坐坐?”涟漪挑眉,见沐雨抿着嘴没反应,便一把将她拉了进来:“药房剩了些酒,我便要了来,本想邀你们喝的,结果墨浅和叶莘忙着,说怕耽误,我本想叫上你,可敲你房门又老不应我……”说着脸上显出些哀怨来。
沐雨知她意思。这是说她肯定是故意不开她的门了。既然她在门前一站就被知道,那么开门的声音定然也被听到了,说是刚回来,这谎话是不成立的。但开门的声音,若不是留神,谁会注意?
转回心思,沐雨皱了皱眉,这屋子好大的药味。比药房淡很多,可也够浓了。方才门外站着夜风一吹,倒不怎么觉得,如今进的屋来,心里忽然就有些抽抽地。
“涟漪,要喝酒么,也是可以的。只是在屋子里喝,总是意境不够。今夜虽然是弦月,咱们,也来个对月饮酒如何?”
“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