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倾云心虚地垂下头,盯着自己小小的素手,手指一动间,快速地藏进了宽大的衣袂中。
夏侯子曦仿似知她所想,伸手过来拉住她的手在掌心捏着。
落坐的刘一卫很快意识到失态,忙言归正传,拱手道:“王爷!下官此次前来,实在是无法,红阳郡从年初就遭受水灾直到如今,郡内财匮力尽,饿浮遍野、民不聊生,而下官久上折给朝廷,一直未果,心甚急,这次特来向王爷求个良策。”
夏侯子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扯动了胸口上的伤,竟埋头咳嗽起来。
“王爷!这是病了?”刘一卫惊愕地赶紧站起来。
夏侯子曦大手轻缓地一摆,示意不碍事,声音低沉因而有些沙哑,“也许新皇刚即位,没来及处理朝政,你等多多体谅才是。”
他说完,瞅着眸中有牵挂之色的暮倾云,怜爱之色泛滥在脸上,“爱妃以为这事该如何办?”
暮倾云抿了抿唇角,“全凭王爷吩咐!”
“一卫兄!这朝中之事本王也不好多管,你也知道,自从本王因先皇生病落府到此,便如被软禁在这儿一般。这样吧!先从本王这儿拨些银子暂时安顿灾民,等本王把这事与朝中的东方义将军商议后再作打算,但此事还得保密,就说是富商们捐助的吧!”夏侯子曦说完,又看向暮倾云,“爱妃!银子可有宽足的?”
暮倾云静瞅着他,心中突然泛起一圈圈涟漪,终于知道那些不明款项的去处了,她忙道:“既然是救助灾民,再紧,也得挤出来。”她又向刘一卫道:“请刘大人在王府小住两日,本王妃自当全力凑齐。”
刘一卫闻言,当即刮目相看,慌不迭地站了起来,作揖道:“王妃真是贤人,下官走眼了!”
他接着抹了把老泪,埋着头感叹,“新皇登基,不理朝政,却打压正直之士,提拔阿谀奉承的小人,而且这两日听闻皇上正沉溺于选妃之中,下官真是为夏侯国的前景担忧啊!”
夏侯子曦的大手紧握成拳,却也不语,也陷入了沉思中,平日的戏谑之色居然全无,取而代之的竟是一幅忧国忧民的神色,他理应就是夏侯国的君主,却落难得龟缩在王府里每日赏花望月,舞萧弄影。
“王爷!王妃!多有打扰,下官改日再来。”刘一卫识趣地站了起来,拱手告辞。
夏侯子曦默默地点了点头,也不留他,速吩咐在门外候着的副总管严达相送。
他目送着刘一卫的背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扭头看着暮倾云,冰海雪原上千树万树梨花盛开一般的笑容,“云儿!本王虽说俸禄财产众多,可实则入不敷出,让你见笑了!”
这点,暮倾云刚才已经知道,她心里是惊讶他为何有软禁一说,就听夏侯子曦接着道:“其实,不瞒爱妃!先皇在世时就封了南疆为本王王土,后又因先皇病了,就宣本王在此定居,说是为了进京方便!三年了,发生了很多的事……到如今,至使我南疆回不得,只得在此住着了。”
她瞅着夏侯子曦欲言又止的表情,虽心中疑惑重重,但还是不想再刺激他,却在刘一卫此事上对他产生了敬佩,站起来施礼道:“云儿告退!王爷好好休息!”
她回到云绣苑卧室,仔细地查阅账簿,没几分钟,但让玉儿传来了两位总管与残风,让余总管带人去就近的银号取银子,又让副总管严达到郡内的商铺凑银,并安排残风带人便装负责安全。
一切安排得有条有理,让两位总管与残风不得不真正的另眼相看,他们互视一眼后,恭敬地拱手退了出去。
暮倾云这才嘘出一口气,坐在榻上喝起茶水来。
玉儿小心地端上一盘洗好的水果,挑了个大地递上,小声地问:“王妃!这下子王府可要节省了。”
暮倾云莞尔一笑,抬眸看着玉儿,“放心!王爷经营的几项生意很好,负责的人很尽心,商铺与其他的收入加起来,一年就可以补上差额,但也须像你所说,确实要节省了。”
玉儿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讨好地道:“王妃!奴真的对你另眼相看了,想不到你管理王府还真有一套!”
她扭头看着雕花窗外,心情在这时忧郁起来,“我知道你的孝心,等你大些,便替你寻个好人家,交待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苑门前,一个身穿湖蓝色长袍,脸色白净的男人在一个下人的带领下快速地穿过,带落了几片绿叶,也袭进了一股陌生的气息。
凭着暮倾云的感觉,这人不是王府的人。
第二十九章劫匪魔女
“他是谁?”据暮倾云所知,王府犹如皇宫,一般的人休想随便进出,她绉着眉头轻轻地问站在身后的玉儿。
玉儿沉思会儿,犹豫不决地道:“奴也不是很确定!此人……此人应该是红玉的表哥吧!前日奴在路上曾听下人们这样说道,说如夫人的表哥人长得斯文,穿一身蓝色布衫……”
男人叫刘全,二十多岁,长相确如玉儿所说,倒也还过得去,挺斯文,他未察觉暮倾云疑惑的目光,径直随下人向红玉住的红楼方向走去,王府他这是第二次来,所以,还算轻车熟路。
下人走后,他便轻轻地推开房门,美美地嗅着屋内淡淡的清香,心里暗想像着王府的生活是如何的奢华糜烂。
红玉早听到了门外下人的禀报,但她故意躲在锦绣帷幔后,瞧着刘全美滋滋的样,红艳的嘴一撇,便知他心中所想,手绢一甩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责怪地道:“你怎么又来了?来多了王爷会起疑心的。”
“嘿嘿!表妹!你不会攀了高枝就不理表哥了吧?表哥可是想你得紧!”刘全见着红玉,眼里闪着猎艳的光芒,岂会放过眼前的尤物,嬉笑着一把环住红玉的腰,嘴也撅起凑到艳丽的唇上。
红玉掩唇一笑,手绢随即迎上,巧妙地隔在中间,挡住了刘全迫不及待的嘴,那眼神便向正倒茶水的小莲使去。
小莲是她从妓院带来的人,倒也见多不怪,习惯了,她迅速地退了出去,并拉上了房门。
红玉瞅着那又印来的嘴,倏地冷下脸挣脱了刘全的环箍,一步三摇地向椅子走去,一只手臂高抬搭在靠背上,佯装着大怒地问:“说!你来干什么?”
刘全嘿嘿一笑,紧随而至,那双贪婪的眼睛俯视着红玉露出半个轮廊的两座雪峰,垂着袖管里的五指有意识地动了动,陪笑道:“就是想你啦!”
红玉马上媚了他一眼,心知肚明一般,“是不是又缺银子啦?”
刘全仿似受了很大的委屈,猝然撂起长袍蹲下,双手也抓住红玉搭在膝上的那只手,硬挤出两滴眼泪,苦着脸道:“表妹!你也知道,表哥无依无靠,就只有你一个亲人,让表哥找谁去……”
红玉终是无动于衷,矫情地把腿翘起来,优雅地看着自己的十指丹蔻,“谁让你一天死赌烂赌,我又不是聚宝盆?”
刘全越发地苦着脸望着她,“表妹!你嫁入王府,银子对你来说,不是小事一桩吗?”
红玉瞥了他一眼,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终起身向床榻走去,两指掀开淡紫色的纱帐,摸出个蓝布包,从里面拿了两锭银子递给走来的刘全,叮嘱道:“你以后少来,这王府来了个管事的王妃,厉害着,若是让她看见,就坏了!”
刘全看着手里的银子,两眼冒着精光,忙点头应着,可把银子揣入怀中的他突然向前扑去,压在了红玉的身上。
他铺天盖地的热气覆来,那火热还硬邦邦地顶着红玉,红玉虽挣了挣,但终究被弄得春心撩动,低声骂道:“你坏死,不光要银子,还占尽便宜……”
刘全“呼哧呼哧”地直喘着粗气,三下两下剥了她的衣服,埋头向那两团柔软啃去,依稀听到他模糊的话,“表妹!又不是第一次……”
“死鬼……”
只见红玉那双如软蛇的雪臂便也如饥如渴地环上刘全的腰间,仿似早受不了独守空房的寂寞。
暮倾云静静地站在拐角处,耳朵贴着雕花窗无声地听着,屋内的浪笑污语不声随着床榻的“咯吱”声响不时传出,让她的脸上迅速浮起鄙夷之色。
典型的包养小白脸,夏侯子曦真是个冤大头,蛮以为新婚之夜娶了小妾能泄愤,孰不知,到头来惹了一身骚!她记下了刘全的音容相貌,便不动声色地离开。
那刘全在红玉身上发泄够了,怀揣着银子一路向府门走去,看守府卫的李老头嘴角撇着,心中也知这人的背景,只是阴冷地看着他。
刘全向他一哈腰,从怀中摸出粒小小的碎银递上,嘴里道:“老姨丈!麻烦了!”
李老头斜睨着碎银,不耐烦地道:“快滚吧!”
他忙哈腰,在李老头与门前站着的两个冷脸护卫的鄙视下歪歪斜斜地出了府门,嘴角一向下撇,像是出了恶气,便喜滋滋地从怀中摸出那包银子在手中抛着,悠然自得地向古道走去。
冷不丁,从院墙上跳下个小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锦缎荷叶边的半截裙,灯笼裤,梳了个俏皮的双丫髻,额头环缕星月花胜,看起来挺美的一个人,可偏偏半张脸呈脸朱肝红,像是胎印,这块朱肝红直接毁了她另半张精致的五官,让她看起来非但不美,而且还十分狰狞可怖。
她趾高气扬地仰首看着他,如瞅一个猎物一般,他没多想,不耐烦地伸手掀去,嘴里道:“哪来的丑小孩,竟敢挡道?”
突腿弯处一疼,“扑嗵”一声向前扑去,就见那双绣有莲花的小足映在眼前,接着,一只白皙的小手伸来,拾起那银子转身就走。
刘全可不是等闲之辈,马上撕了文人的外表,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掖了袍裾在腰间,张牙舞爪地拉开马步,冲着闻声停住脚步的女孩大喝,“想抢劫吗?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可是这郡威名赫赫的刘赖子!”
“是吗?赖子?”暮倾云浅浅一笑,这名好玩,她悠悠地转过身,嘴里道:“那我就让你变成真正的赖子!”
雪影一动,也没怎么看清,刘全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雪色扑来,接着便是头顶一凉,睁眼闭眼时,那雪影早飘到二米开外,正玩弄着手中那柄锋利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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