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凄楚万分,只因他是个不清白的人,世人便不信他,彭庆如此颠倒黑白诬陷于他,竟没有一个人肯为他说话。
“要我看,一棍子打死他算了。”人群中一个和彭庆一道来的粗野农人,拎起胳膊粗的木管就朝着容珩的脑袋打来。
容珩仍是笑着,没有回避。
木棍落下,突然一个旋风般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挡在了容珩的身前。
“唔。”一声闷呼。容珩只觉得被某个突然扑过来的人,温柔的抱住,一瞬间像是将所有侮辱的骂声屏蔽在他的世界之外,而在他世界里的,只有那一个人,目光坚定而又温润的注视着他。
“我信你。”
苏二丫帮容珩挡下那一棍子,只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就像骨头裂开了似得。但她心里又一阵庆幸,幸亏这棍子不是落在容珩身上。于是脸上的表情又是痛苦又是勉强扯着笑。只因为逆着光,容珩并没有看清苏二丫的表情,但仍是感受到一种温暖,让他坠入深渊的心,又跳动起来。
“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容珩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巧舌如簧
彭庆刚得了消息,说在村口看见了苏二丫正往这边赶,齐家的长女齐贵儿又在往西走,像是要去请彭三爷。
这彭三爷虽说是个男子,身份低了些,但辈分却是村子里最高的,就连彭庆的娘见了彭三爷也要称一声“三叔公”,因而彭三爷在村里那也是说得上话的一位大人物。
彭三爷虽然年纪大了,却极为睿智,绝对不似普通村民这般好糊弄,若是彭三爷来了,这苏家齐家又偏帮着容珩说话,说不定会对自己不利。
彭庆本就心里有鬼,如今心中更是焦急。心想教训不了容珩还是小事儿,把她和冯鳏夫的事儿抖搂出来可就真得不偿失了。忙撺掇着彭家一个旁系子弟对容珩下了狠手,想这一棍子下去容珩不去了半条命也得昏过去。一时不能言语,这哑巴亏他可就吃定了。
谁知这苏二丫来的这么快,竟挡在了容珩的前面。
苏二丫硬挨的这一棍子力道十足,周围围观的群众都清楚的听到了一声脆响,被这声音一震,人们都回过了神儿,又一看这下手的人是彭庆一伙的,这架势分明是在往死里打,有那点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意思,心中就犯了嘀咕,对容珩的态度也和缓了一些。
“你说什么我都信你,容珩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苏二丫温柔而又坚定的目光下,容珩像是有了些勇气,不慌不乱的缓缓道来。
“今日我柴刀钝了,准备拿去村北冯鳏夫家磨刀,谁知突然撞见……”
容珩刚说到这里,那彭庆就急了,抢过一个木棍就朝容珩冲过来,怒喝一声:“你这贱人,休得含血喷人……”
苏二丫暴起一脚,正踢到彭庆的胳膊肘。彭庆只觉得一阵剧痛,手中的棍棒瞬间就脱了手,横飞出去。
“到底是谁含血喷人还未可知,你这样情急,小心叫别人误会了是做贼心虚。”苏二丫目光炯炯,这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字正腔圆。
正在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位被齐贵儿搀扶着的白须白发的老者,虽然已经上了年纪,脸上爬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仍旧锐利。他一出现,人群就静了三分,更显得他德高望重。
“吵什么闹什么……”
苏二丫在来的路上就听齐家婶子说了,今日村长去镇上了,彭三爷正是这福禄村能主事儿的人物。这对容珩来说却是件好事儿。一来,彭村长这几年有些耀武扬威,办了几件让彭三爷很没面子的事儿,三爷正瞅着机会要拾到他。二来,这彭三爷是个年长的男子,在感情上会偏帮着容珩多一些。
“三爷来了,容珩哥哥你就大胆的说,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三爷面前放肆,拿棍棒堵你的嘴!”苏二丫狠狠的瞪了彭庆一眼。
彭三爷怎会听不懂苏二丫这话里有话,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的扫过彭庆,转而又落在容珩身上,说道:“你只管有什么说什么,若是所言非虚我等定会为你做主,若是有半句狂言也绝饶不了你。”
容珩先是福了福身,然后将整个事件的始末缓缓说来。
容珩的态度极为恭敬,面上虽然狼狈但表情从容淡然,说话条例分明思路清晰。将自己如何到了冯鳏夫家,如何窥见彭庆与冯鳏夫正行苟且之事,如何惊动了彭庆,彭庆又是如何纠缠上他,说的没有半点缺漏。
彭庆听到这里哪儿还稳定住神,表情狰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容珩似得。
“我和冯鳏夫从未私下来往过,你这满嘴胡言乱语的贱人,分明是你勾…引我在前,休要扯到别人身上去……”彭庆又是心虚又是焦急,一颗心扑腾扑腾的几乎要乱了顺序,再加上肩膀上胳膊上都受了伤,血流的多了,供不到脑子上,他这一脑子都是空白,翻来覆去就是那几辱骂容珩的脏话。
看这情形,众人开始嚼出味来了。恐怕真相并不是彭庆所说的那样。
苏二丫趁势追击,追问道:“彭大小姐,你说是偶然遇见容珩,他欲行不轨之事,你被他所迫受了伤。我有心中有三个疑点,还请你一一回答。”
“这其一,容珩来这村北是为了磨刀,请问你来这村北是为何事?”
彭家的家宅田产均不在村北。村北土地贫瘠少有人家,这冯鳏夫家里原是个铁匠是靠手艺吃饭的,并不靠田,于是落户在在村北。
这第一问彭庆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最后只推说是“随意走到此处的。”
苏二丫轻蔑一笑,这借口牵强的很。
“其二,容珩是我房里的,有些东西虽是该避讳着的,但如今为了他的清白,我也不得不说了,他正来着葵水,何苦巴巴的凑这个时候去缠着你做那种事儿,这不是天大笑话嘛!”
苏二丫这话一说出口,容珩和彭庆脸都红了,容珩是羞红的,彭庆是气红的。
男子有葵水的时候不能行房事,就算容珩再怎么欲…求不满,也绝不会挑这个时候纠缠彭庆,这是常识。彭庆百口莫辩。
“其三,容珩一说到冯鳏夫你就脸色大变,张口只说绝无私交却不提当面对质,莫非是心里有鬼。”说着她缓步走向彭庆,朝着彭庆一伸手,彭庆以为苏二丫要动手打她吓的一缩。彭庆如今两处受伤神情萎靡哪有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了,苏二丫看的很是解气。伸手过去也并不是为了打人,而是顺手从彭庆的腰带上取下了一片树叶。她仔细的看了看说到:“这柿子树的小叶长得正好,怎会随意掉落,莫不是彭小姐刚才爬树爬的急,扯坏了人家新长的嫩芽……”
村里的柿子树并不多见,村北也就冯鳏夫家中种了一棵。
“刚才冯鳏夫不是还在这儿看热闹吗?这会怎么人没了?”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彭庆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朝人群中看了看。这做贼心虚的做派,围观的众人尽收眼底。
苏二丫这第三问没带一个问号,却句句含枪带棒的让彭庆那一套说辞越发站不住脚。恐怕此时围观的人群中,除了彭庆的嫡系,再没人会信她说的话了。
彭三爷心中明镜似得早就明白了这彭庆是干了亏心事,又遇见了苏二丫这么个厉害的主儿,三句话就让人牵着鼻子走,半句辩白都说不出来。
彭三爷冷哼一声,九节筇仗往地上一敲,不怒自威,发话道:“把冯鳏夫给我找出来,当面对质!”
“三爷,冯鳏夫人在这里。”齐家婶子高喊一声,扭着冯鳏夫的胳膊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齐宝儿也紧紧跟在齐家婶子的身后,抱着几件白绸的亵衣。
“人赃俱获,看你还能如何狡辩。”
齐宝儿将那几件白绸的亵衣往地上一扔。荡起一阵灰蒙蒙的土气。
“方才三爷一来,我们便见人群中有一人偷偷摸摸的想要离开,这人人都想往里挤着凑个热闹,偏他一人要走,这就显得扎眼了。我和娘亲就远远跟着过去,果然见他一路东张西望畏首畏尾,回到家中就是要将这亵衣亵裤埋起来。”
这亵衣亵裤均是女子的款式,而且用料上乘,村里少有人家穿得起,彭庆就穿得起。想来是彭庆当时正做“好事儿”被容珩撞破,套上衣服便出了门,有些匆忙,里衣都忘在了冯鳏夫家中。
冯鳏夫又是个没心眼儿的,听人说村北小桥那儿有热闹看就跟着去了,一见彭庆就料到这事儿恐怕要波及到自己身上,忙避了人悄悄的回家,想把彭庆的衣物处理掉,却不想被齐家母子捉了个正着。
彭庆这会见大势已去,脸色难看至极,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冯鳏夫正被齐家婶子扭送到彭三爷面前,苏二丫状似温柔的上前几步拉住冯鳏夫的手,柔声说道:“冯家兄弟不必如此畏惧,先前村人说行事不端污了福禄村名声要把人扔去投井沉河的那都是气话,做不了数的。想你一个弱质男子定然是拗不过彭大小姐的,若是在彭大小姐那儿受了委屈,也不必藏着掖着,尽管说出来,定有三爷为你做主。”
苏二丫的语气如春风拂面般的亲近温和,但低头看向冯鳏夫的目光却是冷厉的逼视,冯鳏夫只觉得仿佛一座山压了过来,根本无力抵挡,只能顺着苏二丫的意思,痛哭的扑到彭三爷的脚下,连连磕头。
“求三爷做主,彭家大小姐几次三番的摸进我房里,只因我是个死了妻主的,又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势单力薄实在……实在开罪不起她,便和她做出了这种事儿……”
彭三爷本来就有意打压彭家,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捻了捻胡子,佯装着面带难色,想了许久才说道:“既然庆儿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恐怕也是真心喜欢人家冯氏,要我看就让庆儿尽快娶了冯氏进门吧!”
正巧此时秦书生得了消息,正努力的挤进人群。
“既然举人老爷也来了,那就请举人老爷做个保媒的罢!”
彭三爷怕彭村长回来有心反悔,正巧秦羽来的及时,有举人老爷作保,这桩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
秦羽本来是听到些风声说容珩被人围攻,苏二丫被打了,才慌里慌张的往这边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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