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官人,这可不是能力的问题,你这一家垄断,价格上就有更高的自主空间,但对我而言,却是大大的不利的。要么把这条去掉,要么添上独家供应的条件,我要竹叶青酒售价百分之十的提成。”
帐子里的人先是坐直了身子,然后微微前倾,像是要仔细看清楚苏二丫似得,盯着她半响,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实在是好奇,苏姑娘你到底为何这么有把握,我一定要听你的。”
苏二丫莞尔一笑:“我就吃准了你喜欢。虽然隔着轻纱,但我却能看清楚你的眼神,你看向杯中酒的目光,和我家夫郎看我的目光是一样的。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一定会被吃的死死的!”
宋瑾言微微恍惚了。想不到这个村姑除了伶牙俐齿倒还是个会察言观色的。
“宋景把苏姑娘的附加条件给加上。”
每桶酒二两银子,再加上每月销售额的一成提成。这样好的条件,就连平安镇最大的酒坊郑荣记都不曾允过,竟被她轻易的允诺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家庭作坊。可宋瑾言的心底竟然还是欣喜的。
“苏姑娘,听说你还没有固定的酒坊,我有兴趣注资你开一家酒坊,甚至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酿酒配方,利润我们四六分成你看怎样。”
“我拒绝!”
“你还没问我会注资多少?难道你不想像富春楼一样开一间三层楼的酒坊,每日宾客盈门,往来不绝。”
“我这个人志向小,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丰衣足食。今日这个生意做下来就已经够我丰衣足食了,我若开个酒坊小店也不求宾客盈门往来不绝,只求逍遥自在,自己当家做主。”
“你不求富贵,你身边的人也不求富贵吗?”
苏二丫想起容珩来,他只是过分节俭,却从不嫌贫爱富,一根十几文钱的碧玉簪也能叫他宝贝好几天,恐怕容珩比她更知足常乐呢!
宋瑾言本动了惜才之心,没想到这村妇竟然如此没志向,小富即安!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扶不起的阿斗,当一辈子村姑去吧你!!!墨玉般的的双眸幽幽的望着苏二丫,恐怕连宋瑾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现在变得有多奇怪。
苏二丫接过宋家小厮补好条款的新契约,按了一个手印。宋家小厮又将契约书,递进帐子里去,罗帐微微掀开一个角。
正巧,苏二丫鼻子一痒,一个喷嚏带起一阵风,罗帐如云似雾的飘散开,露出宋大官人的庐山真面目,剑眉入鬓,鼻梁高挺,薄唇似樱,下巴的线条也美的令人叹息,只是……只是下巴下面那个鼓鼓的东西……难道是——
喉结!
☆、趁人之危
宋大官人居然是个……是个……男人!
苏二丫大惊,为了避免叫出声儿来,她不自觉的把手指送到嘴边,咬着自己的手指,把自己的嘴堵上。
怪不得!
怪不得他的小厮宋景美的跟画里的人似得却是个男人,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啊。
怪不得他这屋里熏香如此好闻,男儿家的不就喜欢折腾这些香料啊珠钗啊玳瑁啊绸缎啊,这宋大官人出身豪门恐怕更精于此道。
怪不得他一直隔着这烟粉色的罗帐与人说话,男女授受不亲嘛!大户人家的讲究就是多,麻烦麻烦。
他压起价来毫不心慈手软,端起架子摔杯子的时候也气势十足,这样厉害的男人,真是谁娶了他谁倒霉。还是容珩好,温言细语身娇肉嫩的。
可他为什么要装成女人呢,也没听说有什么规定说男人不能经商啊,容珩以前还拿竹篮子到镇上卖呢,莫非,莫非他有女装癖!
是啦,是啦,深宅大院里什么怪人没有了,这一个小小的女装癖实在没什么稀奇!
宋瑾言注意到苏二丫的表情和动作有些怪异,眉峰一拧问道:“你怎么了。”
想起这个妖媚宋一句轻飘飘的“仗势欺人”也能摔杯子撂摊子的,自尊心委实过重了,太容易炸毛了,还是不要得罪他,“女装癖”什么的就当不知道好了。
苏二丫把沾了自己口水的手指背到身后,灿然一个傻笑,说道:“早上没吃饭,这不馋肉了嘛!”
宋瑾言哼了一声。
这村姑不仅没出息还没教养,居然做出这样白痴的举动。幸亏她刚才一口回绝了酒坊一事,不然让这样的人当了掌柜,岂不是丢宋家的人!宋瑾言自我安慰的想到,方才被回绝时堵在胸口的闷气也舒缓了不少。
“宋景,叫人弄一叠蟹粉南瓜酥饼上来。”
“哎呦,宋大官人怎么这么客气呢!”苏二丫一想到可以免费吃到富春楼的招牌点心,心花怒放的捂着嘴笑了,她这是在假装矜持。“能不能让我带走回家吃啊!”
宋瑾言手指轻叩着软榻上的扶手,一副平静无波的从容样子,冷淡的说到:“苏姑娘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这蟹粉南瓜酥饼是给你点的呀!宋景,叫人快点送上来,小爷我饿了。”
× × ×
苏二丫的第一桩生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宋瑾言这个小气鬼大奸商炸毛公孔雀,居然只定了五十桶竹叶青酒,而且只愿意支付三成的定金,也是就三十两银子。还要付给薛二娘十两的引荐酬劳,落到手里银子,不过只有轻飘飘的二十两。
说起来,今天最失望的恐怕就是薛二娘了,她可是一上午耗在这富春楼里等消息,在楼梯口踱来踱去,想着她今天就能到手的上百两酬劳。到头来却,听苏二丫说只谈下来一百两的生意,那脸顿时黑的跟锅灰似得,硬要苏二丫把契约拿出。
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五十桶酒,一桶二两,可不就是一百两的生意嘛!薛二娘气的两手发抖,恨不得把这契约撕了。薛二娘可不是住在福禄村的薛婆子,十两银子在她这儿根本不够看的,先不提她花费了多少工夫,单单买通宋大官人的奶娘也花费了不少银钱。
薛二娘虽是生气,但也无法发作,一来她心里清楚和宋家做买卖,苏二丫没有半点说话权,二来这十两银子,苏二丫半分也没欺瞒她,可都是照当初说好的条件给的,如今做了赔本买卖,只能怪她自己思虑不全太过异想天开。因而虽然面色难看,却也没有为难苏二丫,拿了那十两银子便走了。
走的时候与她家的小厮耳语了几声,似是不经意抬头看了苏二丫一眼,那一眼说不上来的古怪阴霾。
× × ×
苏二丫回家的路上走的很慢,一直在掰着手指算账。
算上宋瑾言给的定金,她现在手里只剩下三十七两银子。酿酒需要的浊酒每坛子六十文钱,五十坛就是三两,需要的各种中药配料就贵了至少需要十七两,这样她还能剩下十七两银子。交货的时间是在十五日后,十五日的家用顿顿吃肉大约是九两银子,如果租个牛车自己去砍竹子是租金是一两,如果别人代劳估计又得多花上五两银子……
苏二丫正低着头算着,心不在焉的,感觉好像到家了,一抬头,正看见容珩笑吟吟的瞧着她。
他是专门站在门口等她回家的吧,一瞬间胸部被一股暖意占的满满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容珩很自然的帮苏二丫整了整衣襟,拍去了肩上的尘土,然后拉着她进门。
他这一拍好像把苏二丫身上的疲倦全拍散了。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掌握了你所有的神经,让你高兴你就高兴,让你开心你就开心,让你兴奋你就兴奋,只因为,你的整颗心都已经给他了。
将容珩的手纳在手心里,他的手指总是微凉的,于是帮他暖手就成了苏二丫最热衷的事儿。
“我在想,剩下的钱还够不够买一个大浴缸,这样就能和你一起沐浴洗澡了。”
苏二丫对昨天自己一个人洗凉水澡的餐具耿耿于怀!
感觉手中握着的那人缩了缩,纤细的手指微微挣脱了一下,想从她手里滑出来。苏二丫怎能容他缩回去,不仅抓的更紧了,而且还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舔了一下那红的快滴血的小巧耳垂。
“我好像饿了,什么时候能吃肉啊!”
× × ×
十五天的交货期其实非常紧张,很多东西都必须在一个下午采买好。
配料的药材方子被苏二丫分到四张单子上,吩咐满香在四家不同的药房购买,如果镇子上的药房数量太少,就做马车去临近的镇子采买。
其实这四张单子,有一张是假的,并且每个单子上加了几个酒方之外的药材,比如说是何首乌这样,个头比较完整,比较显眼的,回头挑出来也方便。
这世界可没有所谓的知识产权,等竹叶青酒问世之后,必然会被平安镇的其他两家酒坊模仿,苏二丫这也是想用障眼法保护一下酒方不被人剽窃。
容珩的任务量就比较小了,他负责筹备竹筒竹叶和竹炭的采买。
他以前在平安镇摆地摊卖竹篮子的时候就认识一户姓许人家,专门砍柴砍竹子来镇上卖,生意并不太好,竹炭不似普通木柴一样易燃,只有大户人家用来附庸风雅的时候喜欢烧些竹炭,竹叶主要是小户人家买不起好茶叶,自己收一点鲜茶叶,晒干了煮水喝。竹节更是无人问津,只有些低等的手艺人用来做些拐杖。
容珩本就与他们相识,很快就谈好了价格,和苏二丫预计的差不多,五两下了契约。并且容珩允诺了,以后若有这样的生意还找他们来做。
走的时候还被许家硬塞了一条腊肠。
容珩想起来,整日把吃肉挂在嘴边的某人,也没太推脱,只想着下次再谈生意多给许家一些利润便罢了。
苏二丫的主要任务是采买浊酒。
浊酒其实是做坏了的黄酒,酒质浑浊辛辣,平常没什么人买,酒坊里出售的数量也不多。苏二丫要采买五十坛这样的酒实在很困难。
这镇子上的酒坊只有两家,一家是鼎鼎大名的郑荣记,和富春楼的合作已经有数年之久,酒坊有两间门面房,三个晾晒场,两间酒窖,在这个小镇子里,这样规格的酒坊已经算得上很气派了。
还有一家是苏二丫曾经做过零工的小酒坊,赵家酒坊,只有一间门面房,院子和地窖都是自家的,主要酿酒的人手也都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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