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病腿哆哆嗦嗦的上了楼,打开门就把外套钥匙扔了出去,然而这个时候,突然看到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很大的包。
我一愣,转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闷油瓶。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
我缓过神儿来一下火大,心说这小子和胖子,两个没良心的背着我去倒斗,还好意思回我家,而且回来居然没跟我说一声!我嘟囔的抱怨了一句,一瘸一拐的坐过去看了他一会儿。思忖着,我叹了一口气,想不管这阵子发生什么了都算告一段落,我的事是我的。看见他,我忽然觉得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减轻了。
“小哥,你回来了。”
他点头打量起我。
我怕他看出异常,不想让他知道我给人揍了。尽量装的跟没事儿似的拿出烟抽。他跟着就问我:“你……”
我心里咯噔一声,他娘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装作平静:“被车碰了。”我转移话题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闷油瓶一直盯着我,我估计自己可能脸色不好,扶着桌子站起来往卧室里去。这个时候,他忽然又道:“外面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我暂时在你这里。”
“随你。”
第一人称闷油瓶
夏季将末。
胖子让我和吴邪去陕西一趟,听他的意思我知道,是想去倒斗。
我不想让吴邪去。斗里,尤其是胖子盯上的斗是绝对值得一去的,因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名器,他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但是,往往这种有货的斗,也就昭示出他主人显赫的地位,以及当中的危机四伏。很可能一下去就出现一些不可预料的问题、难以应付的机关。以吴邪的经验,贸然的把他带进去可能会遇到不测。而且他行事一贯鲁莽,不适合做带有冒险意味的活动。
胖子收获了不少东西,满载而归,他把我送上火车的那天,叮嘱我下回一定带上吴邪。
也许,我应该带他一起来。下来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复杂的机关。
路上,我看着窗外。铁轨旁一排排杨柏树重叠成影,远方旷野上,高高矗立着连成排的铁塔,高山兀立,绵延直至视野尽头。车一路向南,我一直在想:吴邪在杭州,他在做什么。
斗里和地面上是一样的,不论是哪里都一样。
我一直做的,就是独自、或者跟随着一个队伍送葬、入葬、深入地下、去我本该去的地方、见证和完成谁都不会去想的,属于我的事情。然后,再重新开始……我完成一个又一个的循环。有些时候,形势的改变也会促使我被迫驻留,或者改变方向,但那都是暂时的。终归,我要走完一条归尘的路。
下斗,没有想象中的凶险;回到上面,也无处可去。久而久之,在这起点和终点之间的路途,我会忘了身在何处。
思维被报站声音拉了回来。我站起身,把背包从上面拉下来,跟着几名农村汉子顺着铺间狭窄的过道排队下车。
我期盼能早点回去。莫名的,我总觉得杭州有人在等我。我垂下头想他,他的模样就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回到杭州以后,我坐上一辆开往市区的公交车。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金属钥匙。是吴邪给我的,我记得他还对我说:随时都可以回去。摩挲着手里的东西,它在指间逐渐升温。直到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在远房的雾中出现,我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愉悦。好似是在期待什么。
这感觉很模糊,在突然之间出现,又在突然之间消失。我站在门前凝聚注意力听了一下,确认里面没有动静,看了表才想起来现在是白天,他应该在店里。
开了门,我把行李放进屋内的茶几上,坐在熟悉的沙发上。时间过得很慢。屋子里空空荡荡。我心里安静下来。一道黑影子在脑子里晃,最近,晃的越来越频繁了。
许多年来,我一直在完成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一路寻找自己的根源,几度游走生死边缘。那个时候,他在我身边。现在他成为我对杭州唯一的印象。只要一想到这个地方,我就会想起他,牵挂让我意识到:在我们之间有种莫名的、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这使他成为我的朋友、朋友就是一个无所谓有无、却挥之不去的念想。
我能带给他什么?除了凶险和复杂的阴谋,我能带给他什么。让我不解的是:他脑子里有很多想法,他仿佛就是要深入迷网,他对谜团有一种执着的探索欲,不论是关于斗的、还是我的。
思维信马由缰,我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上楼,接下来门锁响动。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股潜藏的悸动从心里浮出来。他没有看到我,脸色很差的把外套丢在一旁,然后目光落到茶几上,他一愣,猛地抬头看过来。
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过来,马上发现了问题……他坐在我身边,脸色很差。
“小哥,你回来了。”
我点头。通过他手腕上还夹着的石膏板,我知道是骨折。他弓着腰去点烟,从这个姿势我能发觉他其他地方还有伤。
“你……”
“我被车撞了。”后面的话我没听。我知道他在说谎:他身上这些伤,一看就知道人为所致,绝对不可能是撞的。他隐瞒代表他不想让我知道,他觉得无所谓。
我没有再问什么。
“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过来看看你。”
他流露出不悦,站起来往卧室走。
我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外面现在没有合适的地方,我暂时在你这里。”
“随你。”他说完就关上了门。
他不想让我走。我叹了口气,拎起自己的背包向书房走去。
第二章 悸动
第一人称吴邪
我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就回到医院拆了石膏,医生说其实还是有点儿早,但我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带着这个笨重的东西,洗澡和吃饭都会变成十分困难的事。在这段时间,我整个人就像一个残废。
为了庆祝我的复原,我给闷油瓶打电话叫他出来吃饭。
结果是:他不出来。于是,我就只好回去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听人的摆布,我已经一个人生活多年,这种无拘无束的状态让我很放松,一旦被人下了命令,我就会比较抗拒。偶尔在店里,我还会去命令一下自己唯一的手下——王盟。他那种言听计从的态度,有时候真的令我很有做老板的感觉。
闷油瓶算得上是例外,他说的话一般我都会服从,这可能是在斗里养成的习惯,因为他的警觉性比其他人高,所以我必须得听他的。
不过,什么都阻拦不了我想大吃大喝一顿的欲望,路过酒楼的时候,我买了一大堆食物,都是之前一个月里没有吃到过的食物,我听说要长好骨头非得大补,所以买的所有食物都是荤的。带回去的过程很艰难,我有一只胳膊完全使不上力气,所以只能用另一只手把铁锅和饭盒罗起来,用一个像杂技一样的动作提着它们带回家。
我站在门口用鞋尖顶门……没人出来开门。这是正常的,虽然闷油瓶住在我的家里,但他从来不给我这个“房东”开门,每次都是我自己用钥匙捅开,今天依旧还是如此。客厅里也没有人。浴室中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应该在洗澡。我再度用那个高难度的动作提着食物走进厨房,把菜都盛进餐具中。
坐在旁边就能闻见一阵阵香气,是泡椒发出的特有的味道,我想不等他出来就直接给吃了。不过经历了一番小斗之后,我还是决定等他一起,这段时间里,我养成一个习惯性思维——这位房客的身份极其“特殊”,不论吃喝睡,就连上厕所,他都一定享受优先权。
他的澡洗的天长日久,听见门闩被拧动的声音,我赶紧喊他过来吃饭。
闷油瓶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也改掉了不少不良习惯,比如现在他不会再湿答答的、满身是水的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搞得我的地板上全是禁婆爬过的痕迹。当然还有一些是没有来得及改正的,比如他出来的时候,不管室内的温度多么低,永远齐胯围着一条浴巾。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有时候我觉得他这样是为了跟我炫耀自己的身材,的确,他有这种资本,每次他站在窗户前面,拿着一条毛巾擦拭头发上的水珠,晾出一身细腰乍背的线条,我都会感慨老天爷的不公平。
闷油瓶把身上的水弄干之后,扫了一眼正在呆看着他的我,缓缓地走过来。我指着桌子上一堆大大小小的盘子告诉他:我伤好了,需要大补。他摇摇头,看着被辣椒浸成红色的螃蟹说:“我不吃肉。”
我心说这小子怎么这么自私,他怎么知道我是给他买的,于是就道:“没事,我来解决。”不一会儿我就席卷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想来只有过去下斗的时候才会对食物如此的狂热,现在又不一样,过去是饿的,现在是馋的。只是饿的话很好解决,只要吃饱了就行,可现在就不同,我急于把这个月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全都吃个遍。
事实是,这段时间闷油瓶一直在沉默,他从不约束我。我心满意足的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电影一点点演下去,这是一部投资非常巨大的片子,如果在电影院里看,它的特效能震撼到每一位观众。我用余光打量坐在一旁的闷油瓶。时常,我会对他那种过于寡淡的性格产生抵触,但有些时候,我会觉得他无比的好,比如同样是这种事情,如果换做其他人,要么就根本不管你,要么就啰嗦起来没完,闷油瓶却是例外,他是个绝对的行动者,不管我多么鲁莽,都不会受到来自于他的责骂。
而且每次,他都会不厌其烦的给我摆平烂摊子。整个下午我都在沙发上看电影,闷油瓶没有多久就回书房,又去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和学术了。天色渐晚,我正昏昏欲睡,忽然看见他进了我的卧室。这些日子里由于我重伤,一直委屈他睡客厅的沙发,现在我好的差不多了,也该换换了,毕竟我这个沙发是有年头的东西,和床的舒适程度相差甚远。我想着,就起身备把被子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