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他将座椅拉到离我很近的地方,笑道:“我以为你……我不知道你会醒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我睡了多久?”
“七天……你本来……”
糟了,我心说如果真的昏了那么久,在这段时间内事情完全无从下手去考证了。雷道:“医院里的人一直说你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还有你的主治医师和我说,你如果在一个月里不醒过来,可能就永远没办法醒来,变成植物人,但是你还是醒了,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是被你送来的?”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相当的虚弱,几乎……停止心跳,但是你还是活下来了,这简直是奇迹。”
我又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并没有从中发现有雷的片段,在我脑中,一周的记忆就像是被剪去的一页。
他这个人说话很绕弯子,其实我以往遇到的高手中,十有八九说话都是绕弯子的,但是他的方式特别,他会刻意的诱导你的思维,让你跟着他的思路走,一时忘却自己想问清楚地事情。他脸色沉下来:“我想,有必要把你的情况如实和你说说。不过,你放心,按照现在的情形看,你的内脏并没有太大的损伤,只有胃大量的出血,手臂上的静脉,动脉破损,右臂二头肌组织严重损伤,肋骨折断两根,脊椎,小腿骨,有不同程度的错位和脱臼。现在,在你的腿里面,楔进了钢钉,三个月内,你是无法下床的。”
我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下意识的去看自己的身体,发现一条腿被胶皮吊起来,手臂上打着石膏,就连胸部都牢牢地被固定在床上,全身一动都不能动。虽然以往我也曾多次受伤,但这次尤为严重,结合雷的话去分析,我甚至觉得自己算是半个残疾人了。我有些沮丧,接受不了自己变成这样,可又无法逆转这件事情,我不知今后该怎么带着一个残疾的身体过日子。我问道:“这个情况,会对我造成什么?”
“你……大概不会变成瘸子,倒是也不用背着尿袋过日子。”
我索性也不再去问,反正我这样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迟早要他好看,我开始盘算,等好起来我就去找二叔和我爹,好好的教训一下雷,再让他索赔个千八百万,让他从杭州消失。
想到这儿,我心里忽然一阵不安。不对啊,闷油瓶不是和他在一起么?我刚才就一直想着,闷油瓶肯定在医院里,当敌对意识出现才想起来,闷油瓶并不是和他一起把我送到医院的:
如果他在,雷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呆在这里。我一着急也顾不上许多,咬牙就往起坐:“我那个朋友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没事,你不用多……”
“他在哪?”我扯上他。
雷挣脱我的手站起身来:“你需要的是修养,吴邪,你只剩下半条命了,与你相比,他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出什么状况了?”所有的焦躁,不安,担忧,全一股脑涌了出来,我追问道:“是不是他救了我?我睡过去的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去了哪里?你把他怎么样了?”
雷瞥了我一眼,又坐了回去:“你走的第二天,我带张先生去了广西,然后,他就不知所踪了,那天,是他先下车去那里的,我抵达那个地方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心里陡然一落,整个人彻底愣住,之后,事情的所有脉路在脑中清晰起来。我已经猜到雷的目的就是利用我去挟持闷油瓶帮他做一件他无法做到的事情,闷油瓶也许有别的打算,借由那个机会走掉了。
想到这儿,我就十分纳闷儿:为什么雷要利用闷油瓶,如果他想利用闷油瓶,应该挟持我而不是他。闷油瓶如果真的知道我有危险,他为什么会离开?如果他要离开,雷真的还能把他带到广西么?把我送来医院的那个人,真的是雷么?
心里升起一种强烈的抗拒,我根本无法相信闷油瓶会扔下我不管自己逃掉,这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事风格。我把怀疑的目光投向雷,同时就发现他真的是在撒谎,无疑的,他在掩饰什么真相。
我认真的道:“雷,我希望你说谎之前,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就算你不说出来,我也会自己查清楚,而且,我不会放过你。但是,如果你现在说出来,我会考虑不追究你的贩毒,绑架,胁迫罪名,你应该知道我做过什么,在我们这一行,如果想挖出一个人的底子,并没有多难。”
奇怪的,雷没有任何反应,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问:“你这是在和我交换条件吗?”
“说出来,我会留着你的命。”
“你已经失去理智了……”他一笑:“我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而你却要留着我……我发现你们两个人,真的很有意思,每次事情扯到对方头上,就会十分不冷静。”他扯开了话题,但我还是在想原来的事情,我问道:“那个独臂男人,他怎么样了?”
雷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拿起手边的公文包起身走了出去。我躺在床上,忽然感到无比的沮丧。
我意识到:不论是什么原因;不论在我睡去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雷或许撒了无数的谎;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真的,那就是——闷油瓶消失了。他一定没有丢下我逃走,难道是他出事了?
不,闷油瓶不可能出事,没有人能伤得了他。而且如果他出事,应该和我一样躺在医院里。
我想着,突然觉得是从内到外疲倦,我不想再去猜测他的行踪和作为,因为不论是闷油瓶还是雷,都不是我能控制和参透的那种人。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这里是重症监控室,屋子很小,里面就我一个人,除却做检查的时候会有护士过来把我推出去之外,我一直都没有机会离开这个房间。雷白天会过来,但不论我软磨硬泡怎么去问,他都一口咬定并不知道闷油瓶的下落。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周后,我已经可以勉强下床,在拐杖的支撑下,我可以在屋子里绕着圈子转弯,身上绑了三块石膏,那些东西很重,但是护士告诉我短时间内都没有拆除它的可能。隐约的,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像闷油瓶出事了,但又捕捉不到任何的根据。
一个月后,我把雷叫来用威逼的方式追问他地下发生的事,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他脸色阴沉,保持沉默。他那种表情几乎就要让我相信闷油瓶已经死了,可脑中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不可能。雷这种沉默,我理解为是心虚,他面对无法逃避又不想回答的问题,就选择不说。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还不走,在这里看着我,他还有什么目的。
当时我就只是想找到闷油瓶,于私的角度上来讲,我希望是他把我救出来的,也不认为这会是我们的结果,我相信,只要自己从这里出去,动用所有的关系去找,还是可以知晓他的行踪。
雷沉默了整整一个下午,然后像每天一样拉开门走了出去。
终于,我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凌晨,我从床上坐起来,在推车上找到一把医用剪子把封住手臂上石膏夹板的胶布减下去,然后对准床棱,用力砸……石膏终于碎开,我活动了一下手腕,还是很酸,但是已经不像断掉的时候那么疼了。
接下来是腿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才腿架到椅子上,采取同样的方式肯定不行了,只好用金属托盘砸烂它,花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摆脱两处石膏,剩下左腿上的就怎么都没办法取下来。
我蹲下去,在厨子里翻找自己的东西,除了一条沾着血的裤子被黑色胶条层层缠住,什么都没有。废了半天劲,我终于把它扯开,在裤兜里找到那辆,我开来这里的车钥匙。我一瘸一拐的走出去,下楼的时候,就是靠扶手和一条腿行动的。由于很晚,走出医院大门,我并没有看到行人和路灯,这家医院的后门是对着一条小街而开的,我撑着地面坐下,望着远处的路口等车。两个小时后,一辆没有挂出租牌儿的黑车驶入小街,我心说这个点不用想有车能载我了,猛然站起来,对着它挥舞手臂,车子慢慢的刹住,停在我旁边。
我用自己的手表付了车钱,一下车就惊呆了。路上罗列满了路障和警报装置,近处的半条长街全被封了。
在我印象中,只有爆炸性的事故才会封街。我能想到这和几周前自己的事情有关,但仅仅是我被他们打成重伤,绝对不值擏方排出这个排场,事情肯定还有后文。
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沿着路障绕到上次停车的地方,小心地用钥匙打开车门,幸运的是,我在遮光板里面找到了一沓零钱。车子驶出岔口,才发现油表已经开始报警。
我顺着最近的路口进入高速路的时候,在最近的服务区找到一所加油站下了车,顺便去买了包烟和绷带,然而,就在我无意中瞥向收款台一侧,突然看到了一沓报纸,头版上居然出现一条爆炸性新闻——本市发生特大故意杀人案。日期正好是我抵达广西的第二天。
我抄起报纸一看,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通缉令上面描述出的嫌疑犯形象和闷油瓶一模一样。虽然之前我想到过他会帮雷杀人,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这件事的后果会这么严重:当天一共有十六人遇害,当中包括那所娱乐城的老板,独臂男人,安保人员。我还在报纸的夹缝中看到关于独臂男的启示,说这个人没有登记户籍,下面附着一张他的遗照。
我心说他也就是挂了,不然迟早也要他好看。
这件事的结果,恶略程度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同时我也明白过来,从一开始,一切就是雷安排好步骤的一个局,而我就是冒冒失失陷进来的的诱饵。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里稍微平静下来,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有没有一个办法可以息事宁人,我在心里算了一笔账,想如果我倾家荡产,有没有可能把事情抹平。
这个可笑的念头转眼就被打消,显然,‘十六条人命’根本没有办法脱罪。更何况闷油瓶连让我帮他的机会都没给。
加油站的工人进来向我要钱,付了车钱,我又把报纸和烟钱交给